83 教训
贾尘疯了,司徒恬看着一片火海这样想到。
箭射了几只之后,画舫不退反进,几名兵痞子跃上甲板,转瞬就将四人捆了。
司徒恬下意识要出手,小元子摇摇头,虾兵蟹将,且看他们什么底细。
带头的糙汉说:“码头现在由黑旗帮接管了,来往船只必须上缴过河钱。”
他一挥手,众人便分散去搜了。
趁着翻箱倒柜的功夫,糙汉打量四人,一个老头,两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青年,还有……
青春貌美的小娘子!
糙汉眼睛都亮了。
身旁油头粉面的八字胡似是山寨里的师爷,忙不迭凑趣:“苟老大,这丫头水灵!”
糙汉对司徒恬嘿嘿笑了两下,说:“鄙人姓苟。”
不知道他多久没洗澡了,一口黄牙,熏得司徒恬大翻白眼,啐他:“姓苟,长得也挺像狗的。”
苟老大不生气,又凑近了一点,说:“做你的狗,我也愿意。”
待他要上手摸,小元子忙不迭开口:“你面上有刺青,是犯了何事?”
依照天熙律法,黥面必是惯犯了。
一般来说,军籍在身却逃亡者,黥其额,以示羞辱;若兼有杀人劫掠,则会刺在面颊,这苟老大额头面颊皆有刺青,不仅是个逃兵,还是个杀人犯。
苟老大脸色一垮,师爷忙接口:“咱兄弟确是牢里出来的,不过圣上大赦天下,如今反贼横行,咱们才奉命接管码头。”
那边苟老大还要摸司徒恬的脸,司徒恬烦不胜烦侧头躲开,他仍然不生气,笑嘻嘻地越凑越近,嘴里念叨着“小美人儿”,作势要司徒恬拉进怀里。
小元子一个闪身,横在他和司徒恬中间,问道:“你们接管?这淮安不是天道盟的地界吗?”
苟老大彻底火了,怒道:“连天道盟都知道!难不成你们也是反贼!”
正说着,喽啰欢呼着跑出来:“老大,师爷,发财了呀!这么多银子!”
另一位也跟上:“还有这些呢,金的银的,都是宝物!”
苟老大心思一转,喝道:“钱收了,人杀了!”
小喽啰应一声,拎着砍刀走近。
刀光逼近,老头吓破胆,磕头如捣蒜:“好汉饶命啊!不干我老头子的事儿啊!钱是他们三个的!不要杀我啊!”
小元子鄙视道:“老家伙,之前不还说不怕掉脑袋吗?怎么现在怂了!”
老头还在磕头:“那是之前,现在我不想死了!”
“你再磕头也没有用!”小喽啰的砍刀在老头脖子上比划,“最先砍的就是你!”
“你去问问淮河上有没有哪一条船能活着过我们黑旗帮的?”
刀架在脖子上,老头不磕头了,过了一会儿,小喽啰吸吸鼻子,看一眼地上。
一滩黄水。
小喽啰说:“这老东西尿了。”
司徒恬还有点恻隐之心:“放了老人家吧,船家是为我们所雇,和他没有关系。”
“就是就是!”老头接话,“苟老大喜欢这姑娘,尽可以带走啊!不要对我动手!”
司徒恬震惊,她好心为他讲话,这老头不知好歹竟然倒打一耙!
苟老大烦了,摆手:“废话少说,杀!”
小喽啰又问:“老大,那女的呢!”
师爷骂他:“瞎啊你!老头都看出来了,你看不出来!”
“带走给老大享用!”
司徒恬可不会乖乖就范,她使劲踩了喽啰一脚,又狠狠啐了一口。
“呸!敢动本姑奶奶!不要命了!”
喽啰继续拽,她继续骂。
一时间船舱里骂声求饶声搅和在一起。
小元子急坏了,想着该动手了吧,可是贾尘背对着他们,看不见表情。
算了,小元子不管了,他早就解了绳索,准备跳起来。
只听哎哟一声,同司徒恬拉扯的喽啰捂着肚子倒下了。
原来司徒恬的绳索也早就解开了,她的双刀上有血。
小元子松一口气,回头看一眼,贾尘仍然不动如山,连头都不回一下。
“哎哟真是吓死小元子了!”小元子感叹道,“小元子还以为……”
“以为本姑娘是案板上的肉,任这些杂种宰割么!”司徒恬得意道,“太小看你的大当家啦!”
黑旗帮立刻围了上来,苟老大气道:“有种!就别想活着下河!”
小元子却盯着黑暗处,喊道:“二当家,您老还要打坐到何时?这黑旗帮玩真的啦!”
黑暗中传来一声轻笑。
贾尘转过身,绳索早不见踪影。
黑旗帮傻眼,合着绑了半天,绑了个寂寞?
贾尘背着手不急不缓地从黑暗中走过来,面容在月光下逐渐清晰。
一身黑衣,不怒自威。
她在苟老大对面站定,饶有趣味地打量他。
司徒恬无语了,悄悄对小元子咬耳朵:“她一直都这么装吗?”
小元子点点头,回道:“这都算收敛了。”
贾尘笑道:“我同你走,放了其他人。”
皮笑肉不笑的神情,配上那张精致得近乎虚假的脸,好像地府里的孤魂野鬼。
苟老大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道:“我,我要你干什么?小娘子我还能……”
“我有这个。”贾尘摊开手,掌心躺着三只金叶子。
只有皇亲国戚才能有的宝物。
寻常人若得一只,足可安享一世吃穿,眼前这人竟随手亮出三只。
苟老大下意识伸手去拿,贾尘却指尖一扣,手心合拢。
苟老大脸色一沉:“你是觉得我不敢抢?”
贾尘耸肩:“你可以试试。”
话音未落,几名喽啰已经扑将上来。
贾尘不闪不避,抬掌迎面拍去。
那人身形顿住,僵在半空,接着胸膛凹陷,七窍流血,重重摔倒在甲板上。
余下的人倒吸凉气,慌忙后退。
师爷急红了眼:“上啊!双拳难敌四手,别让他装神弄鬼!”
此时贾尘已绕到苟老大背后,双手扶在他肩膀,亲昵地说:“你是老大,听你的。”
别人看来不过是随意一搭,只有苟老大感受到双肩似有千斤重,这人内力了得,轻轻一捏,他五脏六腑都会碎掉。
一股恶臭传来。
小元子笑道:“苟老大真够仗义的!老家伙尿裤子还有个伴儿呢!”
贾尘也笑:“我就是想交个朋友,不至于吧?”
肩上再一紧,苟老大脚下硬生生陷下去几寸。
他脸色青白交加,终于咬牙吐出一个字:“撤!”
离开前,贾尘对小元子和司徒恬说:“码头等我。”
“至于你,”她看一眼老头,“带上钱走吧,苟活也是活。”
贾尘架着苟老大与黑旗帮一起回到了他们的船,小元子掌舵画舫靠了岸。
老头领了银子,忙不迭给二人磕头。
司徒恬懒得搭理。
声嘶力竭要找儿子的是他,转眼出卖别人求生的也是他……
初入江湖,她已经有点看不懂了。
码头的酒馆开着,不知是谁的人,也许黑旗帮没有说谎,淮安已经一片混乱。
好在有银子就可行事,小元子和司徒恬找了个二楼的位置坐定。
晚上黑漆漆的,根本看不清贾尘在哪里。
司徒恬脖子伸得老长,眼睛死死盯着江面,小元子出言安慰:“二当家现下功夫已不同以往,大当家放宽心。”
司徒恬又看了一会儿,蹙眉道:“话虽如此,只是她就一个人,对方那么多……”
河面爆出一声巨响。
好像是全天下的火药都一起炸开了,撕开了天地,很快周围的船也遭了殃,烧成一片。
众人皆被这大火吸引了注意力,纷纷涌去岸边看热闹。
司徒恬急急起身,小元子按住她,指了指河边。
与看热闹的人群相反,有一黑衣人正朝着酒馆方向疾走,纵是寻常武夫打扮,亦有着一股子飘逸潇洒。
贾尘三步并作两步地上了楼,同小元子和司徒恬一起看河上大火。
“你疯了啊?”司徒恬说,“所有的船都被你烧了!”
贾尘抿嘴,过一会儿才说:“我给他个教训罢了。”
她手起刀落,苟老大的手指一根根落在地上,疼得他哭爹喊娘。
黑旗帮确实是奉命行事。
只因七王爷与天道盟已在开封开战,淮安空了出来,景帝就顺势下令不仅是淮安,各地的犯人都放出来维护治安。
“这什么狗屁皇帝啊!”司徒恬骂道,“他是嫌老百姓的日子过得太安逸了!”
小元子担忧道:“这么大阵仗,炎威会不会寻上咱们?”
贾尘笑:“我巴不得呢。”
她语气轻巧,好像制造大混乱的不是她,好像这场大火只是上京复仇的一个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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