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心结
入夜了,客栈不远的小山上。
贾尘坐在地上,仰望天空,神色冷淡,司徒恬走近时,她只是扫了眼,毫不意外。
“你几岁了?”司徒恬说,“干嘛拿人家的刀?”
贾尘过了一会儿,才说:“什么刀?”
司徒恬恨铁不成钢:“行!你没拿是吧?”
贾尘眨眨眼,表情无辜。
“你还装!”
拿出磁石一试,后腰果然被吸住。
她探手一拽,一柄短刀,山水纹路,十分精致。
司徒恬又气又笑:“还说没拿?这是什么!”
“苗大哥急死了,打了好几个月的刀,说没就没了……”
贾尘又不做声了,司徒恬将短刀收好,笑着问她:“不会是苗大哥同我搭话,你吃醋了吧!”
贾尘哼一声:“连自己的刀都看不住,算什么刀客。”
她表情严肃,眉头稍稍皱着,仿佛在说着什么天大的事,司徒恬只觉得好笑。
司徒恬问:“你是不是看谁都不顺眼?”
“是不是烦透了,恨不得将凤京整个用火药炸掉?”
“是。”贾尘答得干脆。
“哪个?”司徒恬撞她一下,“我可是问了两个问题。”
贾尘看她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司徒恬说:“你真的很古怪!杀了这么多人,我都有点害怕了……”
贾尘不做声。
“喂!”司徒恬随手掐了只狗尾巴草去挠贾尘的脸。
“我是认真的!”司徒恬说,“你现在这样我有点不喜欢你了。”
“那就别喜欢。”这次贾尘倒是没有沉默,回得很快。
“别喜欢我,这是为了你好。”她甚至还转过身来面对着司徒恬,神色郑重,“你我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她说的有模有样,司徒恬马上被点着了。
“现在和我说不是一路人了?”司徒恬火了,“真够仗义的。”
“我不是仗义,我不是英雄,这一趟是私人恩怨,和你本来就没有关系。”贾尘回道。
她不经意的表情以及淡淡的语气不亚于火上浇油,狗尾巴草一下子被掐断了,司徒恬冷笑道:“合着是本姑娘热脸贴了冷屁股?”
她猛地站起来,一字一句说道:“我就不该走这一趟,当时在地窖里让那几个阉人抹了脖子才好呢!”
“你既招惹了丹砂,又为何来招惹我?又是成亲又对着我母亲承诺,是本姑娘有眼无珠看不出你逢场作戏!”
毕竟曾经也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背井离乡,一路颠簸,还差点死在了地窖里……
想起这期间种种委屈,司徒恬便说不下去了,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你欺负我!!!!!”
她不再面对贾尘,背过身去抹眼泪。
脸旁边多了块帕子。
“我不要别人的帕子。”司徒恬说。
贾尘无奈:“不是别人的,是我的。”
她又举着帕子凑近了点:“擦擦吧。”
司徒恬接过帕子,不急着擦,迎着月光观察起来。
“真的是我的。”贾尘指了指帕子上面绣的字。
“甄?”司徒恬说,“你到底姓什么?”
假冒台岛甄家王爷,浮光台一场好戏,仿佛就在昨天,贾尘笑笑:“这是另一个故事了。”
“你怎么总有这么多故事?”司徒恬嫌弃道,不过还是擦了擦脸。
“那你不要哭了,我讲给你听。”贾尘好声好气道。
司徒恬又坐下,贾尘跟着坐下,不看天了,目不转睛盯着她。
盯着久了,司徒恬不好意思起来:“你看什么!没看过美人落泪吗!”
贾尘想想,说:“谢谢你。”
莫不是又要说些让人生气的话,司徒恬将帕子丢还给她:“我警告你,你别……”
贾尘笑着摇了摇头,转了过去看着天。
月亮被云彩挡住又露出来,周围静得只剩蛐蛐的叫声,贾尘又开口。
“你说得没错,我确实看谁都不顺眼,恨不得将火药桶扔进凤京城炸个精光……”
“冤有头债有主,义父一辈子结仇无数,到头来却被身边的人所害,这仇我一定要报,他以前结的仇家,若是找上我,我也认了。”
“义父死前说,来世上一遭,我有我的缘法,”贾尘停了一停,“可是我仍然找不到。”
沮丧,贾尘的声音里透露着沮丧。
贾尘第一次在司徒恬面前流露出情绪。
不是大人的,是孩子气的、得不到糖果的那种丧气。
司徒恬想了想,说:“来。”
“嗯?”
她不再盘着腿,双腿伸直,拍拍。
“躺下来。”
贾尘怔愣。
司徒恬又拍拍腿:“来啊,躺下。”
对面的人和个木头似的一动不动,司徒恬眯眼:“你别逼我动手……”
贾尘立马躺下了。
刚开始有点不适应,她还调整了下,手轻轻滑过司徒恬的腿。
好奇妙。
现在这个位置,隐隐约约能看到凤京城的城墙灯笼。
皇帝大兴工事,工匠彻夜不眠筑墙。
北境初识,稀里糊涂地成亲逃跑上京……
难道这就是江湖?
司徒恬说:“好奇妙。”
贾尘闷哼一声,等着她开口。
司徒恬低头,可能贾尘从来没有躺过别人的腿,双手抱拳在胸前,姿势拘谨得很。
司徒恬轻笑,伸出一只手握过去。
贾尘愣住,司徒恬拍一下,她才松开拳头,渐渐握住。
司徒恬另一只手轻拍她的后背。
“小时候母亲就是这样哄我的,”司徒恬说。
“有时候父亲骂我,或者和我哪个兄弟姐妹吵了架,我气不消便不肯睡觉……”
“母亲就这样拍我,拍呀拍呀然后我就安静下来了……”
手心的温度传来,贾尘渐渐放松下来,肩膀也放下了。
司徒恬说:“我知道你不是英雄,我也从来不觉得你是,英雄都是给刘羡那种傻大个儿当的,你就坏坏的吧。”
贾尘闷闷的声音传来:“我不坏。”
“你偷人家东西,还不坏啊?”想起苗大哥急吼吼找刀的样子,司徒恬就很无语。
“人生很长的,你现在都想明白了,以后怎么办呢?别告诉我你要出家啊!”司徒恬想想,补充道,“你还是有头发更好看。”
贾尘笑一声。
司徒恬还要说,感受到手被攥紧了一点,贾尘说:“知道了。”
“待一会儿吧,”贾尘又说。
这个角度看,贾尘的脸部线条变柔和了许多,嘴角勾起笑,坏坏的。
还说不是坏人……
司徒恬克制住想亲她的冲动,也握紧了她的手,没有再说话。
不知司徒恬用了什么高招,当晚二人回到客栈时,贾尘心平气和,戾气少了很多。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玉面修罗身边这么多女人,不仅是十八子讨论,小元子在心里也犯嘀咕,到底会是谁呢?
贾尘没有体会他的烦恼,睡了一觉起来,神清气爽。
此地离凤京不过一日脚程,马快一点的话,傍晚便可入城。
贾尘说:“小元子生辰要到了,旧地重游庆生最好不过了。”
因为二人是在元日遇到的,小元子的生日便定在了正月初一。
小元子撇撇嘴:“二当家莫不是糊涂了?这刚入秋呢。”
贾尘不以为然:“那就提前庆贺吧!”
“本千岁特将炎威的人头送你作生辰礼物如何?”
贾尘扇着扇子,拿不准表情是戏谑还是认真。
说胖还喘上了,这人真就是一点都不能夸。
司徒恬立即说道:“莫非你有神通?算准了他在凤京?”
她离家闯荡江湖,发现这中原的男子还不如北境,一个比一个胆小怕事,在她心里炎威和无咎早就跑了,说不定已经在周围哪个小国的山沟沟里躲了起来。
不可能,贾尘最了解这些人,有禁卫军和秘卫府,凤京是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只要天熙王朝还在,秘卫府是永远横在皇位上的一把刀,让人垂涎。
司徒恬面露不忿,贾尘得意地笑笑:“我就是知道。”
她拿扇子指了指二人,说:“你俩总说我装,这次炎威的人头,我势在必得,到时候也让小元子装一把!”
“你也体会体会玉面修罗小千岁是什么感觉!”
说罢,她收了扇子,夹夹马肚子,径自跑在前头了。
凤京城门就在前方。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