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沈星河开车带着一家人回到了乡下,回到了那个沈翎煊生活了12年的家,那个住着亲人,承载着无法抹去的快乐的,难忘的回忆的家。
“爷!奶!我回来了!”车子一开进院子,沈翎煊就摇下车窗朝里喊道。
“别开窗呀,雨飘进来了!”沈星河说,“至于那么急吗?”
“那是我爷爷奶奶又不是你爷爷奶奶,你不急着见我急着见!” 沈翎煊不服。
“哎哟莫吵了!沈星河你跟个小娃仔一样屁大点事要拿来讲,你还不给我孙子想我了?”奶奶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随后爷爷打开大门,撑了把伞出来指挥老爸倒车。
沈翎煊帮着把那些香和纸之类的东西从后备箱提进了屋里。
一家人在堂屋里拿小板凳围坐着干起了话。裁彩纸,打钱眼为扫墓做着准备,顺便聊点家常。
“煊仔,听你爸讲这个学期进步好大?”爷爷问正在裁纸的沈翎煊。
“嗯,认真了就有点进步。”沈翎煊没有过多谦虚,因为这是在最引以为傲的家人面前。
“进步总归是好的,就是别太累了,要保护好身体。”奶奶在一旁叮嘱。
……
雨小了些,沈翎煊大姑一家也过来帮忙,正好忙完一起吃午饭。
沈翎煊大姑沈彩舟,大沈星河两岁,结婚比沈星河晚五年,生孩子更是晚了七年。
因此,沈翎煊有一个比他小七岁的表妹。
“忙完了男人家就去厨房弄菜,女人家在外头收拾摆桌。”奶奶安排道。
这里的民风向来如此。都是男人进厨房做菜。
沈翎煊也算是从小在厨房里混到大的。刚会走路就会进厨房掏东西吃,长大点了可以帮着端菜盘子,到小学五六年级的时候都能炒一两个菜了。
当然,今天的主厨是沈家长子——沈星河。而沈翎煊的任务是生火。
刚把火引燃开始添柴,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两下,左宵的信息。
左宵:我也到家了。
左宵:【图片】(一栋外表面没有装修的砖房)
沈翎煊:我已经在生火了。
沈翎煊:【图片】(铁夹夹着柴火往灶里送)
左宵:村里的感觉真好,节奏慢。
沈翎煊:我也觉得就是要在村里才有生活感觉。
……
“生火就不要弄你那个手机了啰,等下火灭去,”大姑爷在一旁提醒。
“哦。”沈翎煊把手机黑屏了塞回口袋,盯着火苗发呆。
气温回升,烧火还是有点热的,即便是像这样的落雨天。
沈翎煊额头上泌出晶莹的汗珠,眼角也被焰外的热灼得有些干涩。
火终于旺了起来,沈翎煊也终于不用一直盯着那火了。于是他便起身去碗柜里搬了一小沓不锈钢盘子和几个碗,去过水,顺便躲躲大姑爷的目光。
中午是很家常的几个菜,白切鸡,蕨菜炒腊肉,苦瓜炒蛋,排骨玉米汤还有一个炒青菜。种类不多,但量很大,够这一大家子吃的了。
翻酌了一下,沈翎煊还是起身拍了张照,分别发给了林逸和左宵:【图片】
沈翎煊:吃饭。
左宵:同款
左宵:【图片】(白切鸡、凉拌蕨菜,腊肉炒笋、椿芽炒蛋)
沈翎煊:估计我们这几天的菜谱就是照着这几个菜重新排列组合了。
左宵:哈哈
左宵:哦,对了,你们计划哪天去扫墓,我看这几天都有雨。
沈翎煊:我爷爷说哪天晴哪天去,不晴就最后一天冒雨去。
左宵:巧了。
这场对话最终以沈翎煊大姑爷的有一次又一次说教结束。
“去帮拿几个碗出来啰,一天都在别个伺候你,要懂得孝敬爸妈嘛!”……
很精明的一句话,既过了他说教的嘴瘾,又把所有人都撇清了关系,沈翎煊在一旁听得欲言又止。
“哦。”沈翎煊收了手机,去厨房拿了几个蓝色的花瓷碗出来。
吃饭过程中,仍是大姑爷的主场,一直在说什么我们家族多少年没出过本科生了,好不容易看到一点点火星子,要好好培养之类的。
大姑和表妹似乎早就习惯了,或者说麻木了,只时不时嗯两声。
沈星河夫妻俩也闷头不做声,毕竟是在教育孩子,大姑爷那番话逻辑上情理上都没什么问题,唯独有的问题就是太啰嗦了。
爷爷奶奶倒是听得津津有味,毕竟老人家本身对年轻人就话多,也就没有对此感到反感,倒是觉得他一直在夸沈翎煊成绩好,是家族的希望。
沈翎煊不语,只是默默录了视频发到动态里,并配文:每家一位。
吃完饭,沈翎煊帮收了几个碗,接着便在木沙上发找个舒服的姿势瘫了下来……其实并不舒服。
林逸:我天!累死我了!我大伯太恐怖了。
沈翎煊:看你动态,
一分钟后……
林逸:你这位的功力不及我大伯的十分之一。我大伯他先是叫全家人把手机收起来,然后揪着我一个人夸半天,搞得我脚趾都快抠出四室两厅了。
沈翎煊:家里有个这种亲戚真是累,更何况那种家里两个三个的。
……
困意袭来,沈翎煊上楼钻进了房里,趴到床上,扯开床的一角盖住后腰。
雨依旧没停,淅淅沥沥落在窗檐,声音此起彼伏,时而凌乱,时而和缓。溅起后的水花四处弥散,沉降了悬浮的尘土,净化着这片天地。
一个下午在昏沉的睡眠与几道阅读理解的陪伴下度过,没有人叨扰,便也没人陪伴。
假期的倒数第二天,天气终于放晴,聚集的湿气散了不少。
“走,背起篓子上山去!” 吃完早饭,爷爷指挥家里人出发。
沈翎煊一路走一路拍风景照发给左宵好林逸。
另外两人也是这一天出来,都挺兴奋的。毕竟一年没几次机会可以往山里拱。
每年扫墓都是一样的动作,到地方先割草,清理石碑,往碑面贴纸和钱,摆好供品,烧香烧纸钱,再把酒洒到纸灰上,走时再放一小挂鞭炮。
沈翎煊从来没有觉得这些事情繁杂。
证明一个人要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恐怕只有这一种途径了。作为后代,无论是否见过去世了的老人,都应心存敬意与感谢。没有他们,也就没有这个家,没有他们,也不会有以后。
时不时,爸爸和爷爷还会讲一些老人家的事给沈翎煊听,比如他太爷爷年轻的时候力气很大,做事很勤快,比如他大奶奶做酸菜面手艺很好……
沈翎煊很乐意听这些故事,不光是有趣,更多的是觉得这些故事能被后人叙述出来,是一件令整个家族都值得自豪的事,尽管它们只是一些琐事。
到山上舞了一天,攒的劲儿几乎用完。因此沈翎煊晚饭吃了四大碗,把沈星河吓个半死。
正当沈翎煊准备装第五碗饭时,“哎哎哎你别吃了,又不是吃完这一餐就吃不到饭了!” 沈星河激动得大叫道,他可不想他宝贝儿子被撑死。
“饿了就给他吃,拦到揍嘛!现在他正当长身体的时候,吃多点嫩子了!你以前不是一口气吃去十几片扣肉!(饿了就让他吃,拦着干什么!现在他长身体,多吃点怎么了!你以前不是一口气吃去十几片扣肉!)” 奶奶用方言怼沈星河,惹得小辈们一顿笑。
沈星河小时候的大胃王事件一直为家里人津津乐道
当时大概是九几年,还不是顿顿有肉的日子。那年杀年猪,家里做了扣肉,结果沈星河一口气吃下十几片,折合下来一斤多的肉,给沈翎煊奶奶气得差点把沈星河关猪圈里。
最终沈翎煊还是没吃第五碗,因为一点点小小的意外。
和大人们笑了几下有点口渴,沈翎煊拿起了面前的杯子想喝水。
好巧不巧,今天大家喝水喝酒都用的纸杯;好巧不巧,今天大人们喝的是奶奶自己烧的酒;好巧不巧,这是家里唯一一种和水长的一模一样的酒;好巧不巧他和沈星河的杯子并排放在一起;好巧不巧,他拿到了沈星河的杯子。
酒十八度,进了嘴里就急着往下咽,等沈翎煊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一大口下肚了。
他连忙把杯子放下,可嘴里还有一小口,吐也不是,吞也不是,辛辣的感觉从喉管里开始向上直冲脑门,向下一路烧到胃里,着实难受。
沈翎煊只喝过啤酒,但那玩意除了有点苦而且不甜,别的跟碳酸饮料没什么区别,和这种土酒根本没法比。
沈星河瞧见沈翎煊的反应,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先是自己笑了出来,一点都不矜持,一点四十岁的样子都没有。
” 哎…… 哈哈…… 你…… 你…… 哈哈哈哈…… 偷喝我酒!!!哈哈……”
为防止过于壮烈的场面发生,沈翎煊还是忍着难受吞了下去。
老妈伸手拍了几下沈翎煊的后背,别的人都在旁边笑笑的看戏。
“姓沈的你别笑了!” 沈翎煊故意提高嗓门以达到彰显他正在火冒三丈目的。
“我没笑出声” 爷爷在一旁附和。
“我也是” 大姑也补了句。
“……” 沈翎煊有一瞬间的极度无语。
笑烂的爸,沉默的妈,看戏的爷奶姑姑爷妹,无语的他。
晚饭后,沈翎煊躺到床上跟林逸和左宵吐槽沈星河。
结果他们两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左宵还好,发了一串二三十个哈哈哈,“过来。
林逸则是甩了一串二十几秒的语音。
沈翎煊没听,点了转文字,果不其然,一长串“哈哈哈……”
最后他决定凭一己之力,孤立这两个冷血的旁观者,于是转头开了一局游戏。
两局结束,敲门声响起,“小煊,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没到一口就醉的地步。” 沈翎煊边说边感受了一下大脑的运作能力。
“那你记得倒一杯水在床头。” 老妈说,“还有,早点睡,别到太晚。”
“知道了,你休息去吧。” 沈翎煊朝门外喊了一声。
……
第二天早上沈翎煊被楼下的异响吵醒,像是在碎shi。
哒…… 哒…… 哒…… 哒哒…… 哒哒哒…… 哒哒…… 哒哒哒哒…… 哒哒……
按捺不住好奇心,沈翎煊叼着牙到就下楼,结果他收获了一幅壮观的画面。
屋里所有的案板被翻出来摆在地上,大人们坐着小板凳,拿着刀剁艾草——在做艾叶粑。
萦绕在心尖的恐惧瞬间散去,沈翎煊不禁为自己的丰富想象力感到丢脸。
沈翎煊快速上楼把自己收拾好了,下楼帮着做点事。
他找来一个擂钵(大号的陶瓷材质的研钵),掰了几块红糖丢进去,把它们弄成粉粉。
奶奶拿来两个大盆把剁好的艾草装走,接着往里倒糯米粉,又加了很多红糖粉。
和匀了之后,煎、炸、蒸,包馅、不包馅,都很好吃。
最后沈翎煊一家回县里时给爷爷塞了一大袋子艾叶粑,掂起来起码五斤。
随着清明小长假结束,生活又从欢愉中脱离几分,生活、学习的压力又开始裹挟四方,充斥着这片喧嚣的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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