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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和我哥的前夫哥

众所周知,三角形具有稳定性。

客厅的三个人现在就以一种稳定的站位保持着诡异的寂静。

冯沉站在最里面靠近阳台的位置,神色复杂。

越明在玄关处,上半身前倾,怒目死死盯着冯沉的脸,几乎下一秒就要冲过去。

越皎挡在茶几旁边,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弋,保证不管谁先动,自己都能第一时间冲上去拦住。

局势一触即发。

横生变数。

林莹华抄着锅铲从厨房走了出来:“你们仨干嘛呢这是?”

几乎是一瞬间,三个人立刻换上了一副兄友弟恭的笑容,凑在一块勾肩的勾肩、搭背的搭背,场面要多和谐有多和谐。

越皎笑嘻嘻地朝老母亲解释:“没事,妈,我哥和沉哥这不是好久没见了吗,太高兴了。”

林莹华面露嫌弃:“你们仨打小就这样粘在一块似的,老大人了还这样。”

越明一手夹一个:“妈你继续做饭,我带他俩下去买点饮料哈。”

说完头也不回地胁着俩人往楼下走。

磕磕绊绊地下了楼,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只觉得两张脸都特别欠揍。

他年龄最长,在三人中一直是威严大哥的角色,当下怒气正盛,因此谁也不敢贸然开口。

尤其是越皎,眼看着老哥看向自己的表情越来越扭曲,一个闪身就钻到了冯沉身后。

而冯沉,虽然此刻多少也有点抬不起头,但还是本能地撤步护住了身后的人:“是我要来看阿姨的,你别怪小皎。”

越明都气笑了:“那他妈是我亲弟弟!你护什么啊你,有你护的份儿吗?!”

他磨磨后槽牙,这俩人一个缩着当鹌鹑,一个又满脸的大义凛然,搞得好像自己欺负人一样,满腔火气反而无处发泄,最后憋了个哑炮出来。

“冯沉,你他妈有病是吗?”他刻意压着声音,怕传到楼上,“当初咱俩怎么说的?我妈状态本来就不稳定,你突然冒出来干什么?你还嫌她不够严重是吗?”

当鹌鹑的越皎探出脑袋:“哥,沉哥是今年毕业回国了才来看咱妈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给我闭嘴!”

还没说完就被一声低吼吓退了回去。

越明继续骂:“你爱毕业毕业爱回国回国我管不着你,但是咱俩当初约好的,我妈彻底好之前你绝对不能再出现。今天你也看到了,她受刺激连咱俩当初的事儿都忘了,忘了最好!你现在出现干什么,她万一又想起来、情况又严重了怎么办?你负得了这个责吗你?”

当然是负不了,不然也不会一去四年杳无音讯了。

冯沉的表情迅速颓废下去,他已经不敢回看越明的眼睛,更说不出半句话来。刚才那番话的每个字都在提醒着当初的荒唐酿成了多严重的后果,如今的一切都是自己活该。

越皎忍不住了,再次站出来:“当初的事又不全怪沉哥,谁也不想情况变成现在这样,你有必要这么生气吗?”

他差点就要说,要负责任你自己也该负一半,哪来的这么大的底气啊?

但毕竟是自己亲哥,而且冯沉也拉了自己一把,示意别再说了。

越皎一向听他的话。

越明本来就被这句话噎得不轻,一看俩人这么拉拉扯扯反倒更像亲兄弟似的,气不打一处来:“滚滚滚,都给我滚!”

冯沉垂眼钉在原地。

越皎一把抱住他的胳膊,生怕人真的离开:“妈已经见到沉哥了,现在走怎么解释?而且你也说了她都忘了之前的事了,搞得遮遮掩掩的万一她想起来怎么办?”

他赌老哥不敢冒险。

越明恨恨地伸手指了他半天,到底没再骂出些什么,转头蹭蹭蹭上楼了。

两个人在楼下僵了一会儿。

越皎仍旧拉着冯沉不放手:“沉哥,这都是迟早的事,你总不能真的这辈子不见我妈吧?”

这话戳到了冯沉的心窝里,他的确做不到,否则也不会主动提出要来探望了。

愣神的功夫,已经被人半拉半抱地带回了楼上。

林莹华本来还在审问大儿子另外俩小子去哪了,见他黑脸阎王似的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气得直要揪他耳朵。

结果这会俩小子又没事儿人一样地出现了。

“我说你们仨,一会阴一会晴的,什么时候能让人省点心?”

一边嗔怪,一边又回厨房去做饭。

冯沉待不下去,也凑过去打下手。

只留下越家两兄弟还在客厅坐着,大眼瞪小眼了半晌,手机消息提示音适时“叮咚”一声,解救了越皎。

是陈晓雯发来的60秒语音轰炸。

他刚点开第一个“转换文字”,字还没跳完,第二条、第三条60秒又来了。

【我靠我靠我靠那两个大帅哥是谁啊怎么那么帅啊啊啊啊啊!!!我嘞个群英荟萃我刚才从家属楼路过去操场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在等我???要我说你已经很不戳了旁边那两个没见过的怎么比你还帅啊???而且他俩还都比你高我嘞个双开门冰箱大帅哥啊太饱眼福了啊啊啊啊啊啊!!不过你们在干什么啊我光是路过都感觉气氛非常的微妙啊到底有什么爱恨情仇到底发生什么了快说说快说说我要听!!!我命令你一分钟之内把所有的前因后果总结成专业文档汇报给我!!!我跟你说…………】

太聒噪了,吵得人眼睛疼。

越皎屈指敲下一句简短而有力的回复:

【我哥,我哥的前夫哥,以及我未来的男朋友。】

越家两兄弟和冯沉之间的孽缘,真要追溯起来,要从二十七年前开始说起。

那时候越明五岁,冯沉零岁,越皎负五岁。

已经去世多年的越老爹那会还活着,在申城做着公交车司机的活计;林莹华则在一家家政公司上班,被聘用做了月嫂。

一开始只打算让林莹华做到自己出月子就下户,没想到小小的冯沉是个很闹人的婴儿,被她带了一个月后就彻底认准了,换谁带都哭闹不休。没办法,短期月嫂成了长期月嫂,长期月嫂又成了住家保姆,这一带就是十八年,直到冯沉十八岁上了大学。

因为要做住家保姆,老越的工作又都是白班,五六岁的越明没人照顾,冯家人就默许了林莹华平时带着儿子一起上班。

孽缘从此开始了。

小时候的越明聪明活泼,性格远不像现在这么暴戾,更像一颗灿烂的小太阳,走到哪里都特别惹人喜欢。

虽然经常跟着妈妈待在主家,却从来不捣乱生事,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让去哪里就去哪里,老冯家从上到下都疼他。

尤其是,因为亲生的儿子是个“小混蛋”,产后丰沛的母爱无处施展,于是倾数给了这个没有血缘的“干儿子”。

她和林莹华之间,就像互换了对方的儿子来养似的。

而襁褓中的冯沉,也就在这个异父异母的亲哥哥的注视下一天天长大了。

越明给他喂过奶粉换过尿布,陪他滑滑梯玩跷跷板,幼儿园教他读拼音算算数,晚上看绘本听故事……小孩带着小小孩,发小兄弟,亲密无间。

很自然地,冯沉成了越明的跟屁虫。

冯沉五岁的时候,越皎出生了,自此跟屁虫身后有了小跟屁虫。

这时候越明已经上小学,不再需要林莹华随时照顾,替换他位置的人也就变成了越皎。

翌年,已经转做冯父司机的越父车祸去世。

冯家人同情林莹华和两个人孩子的遭遇,也感谢两夫妻多年来的付出和牺牲,越发地对母子三人亲近起来。

也是这时候,小冯沉开始学着大哥照顾自己的模样照顾越皎,这一照顾,又是十八年。

三个男孩子都在家里的时候,能把别墅掀个底朝天。尤其是越家两兄弟,明明是一母同胞,偏偏就他俩不对付,冯沉在的时候还能两头哄,他要是不在,轻易就能爆发世界大战。

日子就在这种间歇性吵闹持续性温馨中流淌过好多年,谁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会突生变故、支离破碎。

越明和冯沉之间,究竟是谁先起的头,已经说不清了。

冯沉的十五岁到二十岁,越明的二十岁到二十五岁,长达五年的暧昧,悉数以好兄弟的名义拉扯得酣畅淋漓。那些青涩的、幼稚的、隐秘的占有欲被时光研磨成细腻浓厚的爱意,终于有一天迸发为最灿烂的告白。

他们在全家人的眼皮子底下恋爱了四年。

直到某天不为世人所接受的荒唐行径终于被无意间发现,那些青春年少的冲动和热情被长辈的剧烈反对兜头泼了一盆凉水,缘分遽然断裂,爱意也扭曲成了无端怨恨。

发现两个人在谈恋爱的林莹华受不了如此大的冲击,昏厥、哭泣、哀求、沉默、失常。一切发生得太快又太严重,越明和冯沉完全没有准备,也无法对这样的结果负责。

于是一个远赴德国留学读研,一个在两年内迅速结婚生子。

四年的决裂就此开始。

可是还有一个人被遗忘在角落,没有人关心他的意见和想法,所有人都还当他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只需要平静地接受这些变化就好。

如果说越明和冯沉曾经的爱恨纠葛有观众,那么这个唯一的观众就是越皎。

冷眼旁观到的一切都在他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烙印。他们的过往也是他的过往,他们的笑泪也是他的笑泪;每一次促使动心的细节他都同样经历,每一个引起感情变质的节点他都同样参与。

他和越明这对亲兄弟事事相冲,唯一的相似点就是都逃不过注定要爱上冯沉的命运。

只是他太清楚两人之间的感情有多深厚,于是那些不受控制、肆意生长的爱意被刻意忽略、压抑,除了他自己,无人知晓。

可是变故发生了。

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个灾难,一开始,他也是这么觉得的。

越明结不结婚他无所谓,但唯独接受不了冯沉要远赴异国他乡。

他这辈子都没和冯沉断联超过一周。

所以也闹过脾气、流过眼泪,甚至有一段时间尤其地感到恨意,恨自己恨别人恨全世界。

可是突然有一天,走进死胡同的脑子仿佛突然开了光,他意识到了一件事。

如果说越明和冯沉之间再无可能,那么他是否可以趁虚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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