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咕嘟”炉灶上的砂锅里正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周晏轻手搅动几下关火盛出来。
孟君凌这些日子因胃出血只能静养,从学校至社会对方援助过他无数次。接到助理打来的电话,他才知道孟君凌胃出血住院了。
原本张扬蓬勃的人脸色惨白的窝在医院的病床上,仿佛要跟一众白色融为一体似的。不知道是不是职业为演员的缘故,他睁开眼打量周晏的那一瞬像极了悲情剧男主。
“周晏,你来了。”他强行扯出个微笑,却因苍白面容有些骇人。周晏忙说:“你快躺好,先别说话了。”
言语间尽是关怀与担忧。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孟君凌歪了歪头笑说:“难得见你神情紧张,这么关心我啊。”
周晏将手里提着的果篮放好,拿出一个苹果来,作势要削皮,忽又想起什么,“你助理说你现在还不能吃东西,要不要先喝些水润润喉咙?”
他在一旁瞻前顾后,孟君凌则是目光一眨不眨的看着。周晏先是放下苹果,抬眼看了看吊瓶说:“这吊瓶快滴完了,你应该是不缺水的吧。”
一旁的助理急忙上前看了看,确认是快滴完了,匆忙出门去找医生去了。
周晏说:“你这助理挺尽职尽责的,就是看上去不爱说话。”
孟君凌解释说:“毕竟年纪小,可能还认生。”
两人又交流了一些上学时的令人印象深刻的事情,等医生来换吊瓶,周晏才终于找到借口离开。
昔日同窗之谊暂且不提,如今两人身份却是天壤之别,周晏再难找回往日相处时的心境。
一连几日孟君凌的病情不见转好,周晏只得挑着不值夜班的时候,自己熬些粥送去医院。
“周晏”孟君凌笑着打招呼,又急忙坐好,“这些天真是麻烦你了,不说别的,你熬的粥比医院强一百倍呢。”
这话给周晏都逗乐了,不过是寡淡的白粥,怎么到了他嘴里像是什么美食。
周晏把粥盛出来,递给他,说:“你这演员着实没白做,嘴甜的跟抹了蜜似的。”
孟君凌笑而不语,只顾着端起碗喝完了整整一大碗粥。他可不是对谁都说这些话,讨人喜欢的话也得挑对了人才行。他撂下碗筷说:“这些天都躺的懒散了,真想出去转转。”
周晏说:“听医嘱吧。”他叹了口气想了想又说:“我觉得,你每天在院子里走走还是可以的。”
闻言,孟君凌瞬间垮了脸,“我倒是想出去,可我这张脸怕是不允许啊!”
周晏顿时哑了言,他都忘了孟君凌是个公众人物了,这要是出去不但病没养好,遇到粉丝怕是更遭罪。
办法嘛,总归是有的。周晏离开前特地去找了孟君凌的主治医生,想着医生或许有什么办法。
谁料,医生见他来问竟满脸惊诧,“孟先生已无大碍,只要注意平时饮食就可以出院了。”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出院的事情,周晏打算明天课间时给孟君凌打个电话详细说一下。能出院最好,在自己家修养总比在医院强多了,至少相对自由。
第二天,不巧的是楚淮等在市三中门口,门卫不让进去他只能坐在车里。见到周晏一边跟同学打招呼一边往外走,他急忙下车。
周晏也是一出门就看到了熟悉的车,正要扭头往回走,却被楚淮一把拉住。他听见楚淮说:“周晏,我们聊一聊。”
拒绝的话还不急出口,门内楚年跟凤擎并列而出,楚年见到楚淮有些惊讶,“小叔你怎么来了,跟周老师的误会解除了?”
楚年正美滋滋的想着终于能再次吃到周老师做的饭,一扭头,楚淮正面色不虞眼神微愠的看着他。
这眼神可给他吓了一跳,忽然衣服领子有些勒,竟是凤擎一言不发的扯着他往一边拽。
“你放开我。”楚年像只暴怒的小老虎,可他的劲力跟身高在凤擎面前根本不够看的。他只得龇牙咧嘴的表达自己的不满,“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你兄弟呢!”
听了这话,凤擎倏然松了手,任由楚年摔了个屁股墩,自己则是冷静自持的走了。见人走了,楚年忙不迭的爬起来追过去。
毕竟是在学校门口,师生人来人往闹出点动静也着实不好看,周晏只得坐上了楚淮的车。
只感觉车子的市区里兜兜转转了很久,久到周晏以为是时间的尽头。他离开的三个月左右的时间,在地老天荒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车子不知什么时候缓缓停下来,恰巧朝西的方位,楚淮看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金灿灿的,让周晏不由的恍惚了一瞬。
楚淮将准备的礼物递给周晏,说:“恭喜你又回归教师行列,节日快乐。”
周晏:······
礼盒是长条的形状,不难猜测出里面是什么东西。他心底蓦然软了几分,楚淮总能轻而易举的摸透他的喜好,在悄悄攻破他的心房。
“不打开看看?”楚淮笑起来,“万一你不喜欢呢。”
周晏解开盒子上捆绑精致的蝴蝶结,一层层打开来。一只藏蓝色钢笔乖巧的躺在盒子里,还有一排替换笔尖跟一瓶原厂墨水,是周晏最喜欢的那款钢笔。
下一秒,周晏没能深刻表现出来的欣喜就此戛然而止,他盖好盒子递还给楚淮,冷冷道:“多谢楚先生好意,礼物太过贵重还请收回。”
楚淮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明白为什么周晏为什么瞬间转变态度。他心底蓦地紧张起来,嗓音有些嘶哑,“你是决定彻底跟我划清界限了?”
周晏神情冷淡,说:“我以为之前的留言已经说的足够清楚明白了,还请楚先生日后不要再来纠缠我。”
这话仿佛带刺,吐出口时生生划的周晏喉咙痛,却也准确无比的刺到楚淮。
“这追人还不简单,听没听过烈女怕缠郎,上就完事了。”脑海中荡起王萌萌的话来,楚淮决定实施一次看看效果。
他转移话题,问:“你跟那个娘炮···”,见周晏瞪着他,立马改口,“跟那个孟君凌什么关系。”
周晏:“同学。”
楚淮愤愤不满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委委屈屈的说:“不过是个同学,你还天天给他做饭、送饭。”
周晏眉头轻蹙,他都说的如此明白了,楚淮还有什么立场来说这些话。但看见他垂头丧气的模样,到嘴边的冷言冷语怎么也说不出口。
“孟君凌近期生病了,他身份特殊不能引起媒体记者注意。他还帮了我很多忙,尤其是老宅的事情也是他出手相助,我是由衷的感激他。”
楚淮忽然觉得自己听力出了些问题,他怎么听到周晏说老宅的房子是孟君凌的功劳。此时此刻他真想,立马拨通奉轩的电话,迫不及待的想问个究竟。
沉默半晌,楚淮试探的说:“孟君凌亲口告诉你,老宅是他给你夺回来的?”周晏听罢心觉莫名其妙,“孟君凌不是那种居功自傲、四处宣扬的人。”
楚淮:“·······”
周晏看了看信息闪烁不停的手机,不由得催促楚淮开车快一些。本来被强留下来吃饭就已经耽搁不少时间,送他回去的路上车子犹如龟速。只要他催促,楚淮便会拿出“路不熟、夜里看不清”的话来搪塞他。
转眼都九点过半了,才终于到达周晏所居住的小区。
他拉开车门头也不回的往里走,后面是楚淮笑吟吟的声音,“别走那么快,注意脚下。早些休息,你明天一早的课呢。”
周晏心气不顺正要发火,只不过他刚停下转过身,看到的是车子在黑夜中闪过的影子。
“唉~”他蓦地叹气,去摸手机的同时发现口袋里有个硬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正是楚淮送的那只钢笔。
孟君凌出院的时间定在了一天夜里,想也知道是因为周晏时间上不充裕,而刻意选的。
周晏仔细的检查病房,确认完并没有遗落东西后才跟着上了孟君凌的保姆车。
“没必要迁就我而刻意选择晚上出院的,我也可以请假。”周晏扭头看着在闭目养神的人,蓦地叹出一口气来。
本以为孟君凌已经睡下了,谁知他却是动了动身子选了个舒适的姿势,歪着头阖着眼说:“没有刻意迁就,晚上最不易遇到粉丝。”周晏嗯了一声点点头。
助理的车技堪称神乎其技,从医院至郊区的别墅,一路上车身极为平稳毫不颠簸。周晏霎时就明白孟君凌为何选了个年幼的助理了,沉默寡言却将一切事物处理的井井有条,特别是车技堪比藤原拓海。
只是周晏不知的是,自这日期他便顺理成章的住在了孟君凌的别墅,美名其曰照顾病患。
自打知道了周晏所居住位置,楚淮便不敢再蹲点学校门口,生怕周晏一个生气再次玩失踪。可令他烦躁的是,一连十多天里竟是一次也没能见过周晏。
自我怀疑过后,楚淮忽然惊觉,上次分别周晏曾提及:孟君凌生病了,所以他才会自告奋勇的前去照料。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但能确定的是,周晏一定是被那个搔首弄姿的娘炮给拐走了。他忍不住骂了一句:“这个居心不良王八蛋。”
这天,周晏再次见到了阔别多日的车子,胆怯的收住脚步多在人群中。混水摸鱼走出去的几率在楚淮的精锐目光下怕是毫无可能,他一转身去了门卫大爷的守备室。
熙熙攘攘的的学院变得冷冷清清,时间临近夜里九点,周晏再难等下去。他刚跟大爷道别要走,掀开帘子一眼看到门口不远的车子还在,张皇退回屋里。
凛冬的头军全部就刚侵袭过来,这些日子渐渐降温夜里冷风刺骨。周晏心底暗骂:等着冻死呢,还不走!
原以为外面有什么吃人的怪物,吓得周晏龟缩进这屋内,大爷放下手里的热茶拿起手电掀开帘子走出来,亮如白昼的光芒打在车窗上,楚淮顿时从梦中惊醒。
他拉开车门走下来,一手挡着强光踱步走着。大爷忍不住乐了,他真不晓得如今这些个小年轻的玩的什么游戏,关了手电进屋前顺手打开了校门口的灯。
呼啸而过的寒风卷起兴衰已经的残叶,周晏紧了紧裹着的围巾,掀开帘子入目得见的是楚淮那张憔悴夹杂着苍白的面孔。见人出来,楚淮勾起唇角轻笑,“舍得见我了”。
一瞬间,楚淮比孟君凌更像是悲情剧男主,周晏倏然感到眼眶酸涩,心口软的厉害却又丝丝啦啦刺痛。走近了,他才发现楚淮的唇色发青,显然是冻的。
在他想解下围巾给楚淮时,因着他的靠近楚淮后退了一步,只听对方说:“别靠太近,我身上凉透了。”
积蓄在眼眶里的热泪刹那顷刻涌出,周晏一把拽住楚淮的衣袖,用不容拒绝的力气拉扯着他往前走,边走还边说:“你就是个傻子,这么冷的天不知道多穿几件衣服,楚年还知道早早穿上羽绒服,你连个孩子都不如!”
一路将人拽到车旁塞进去,周晏启动车子后立刻打开了暖风,随后将围巾取下来不由分说的绑在楚淮的脖子上。一系列动作结束,周晏才发现楚淮一直看着自己,那嘴角的笑意无论如何都掩藏不住。
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回荡在车厢内,周晏的双颊蓦地染上粉霞,这一刻楚淮那惶惶不安多日的情绪终于安定下来。他霸道的将人拥进怀里,清凉的吻挟裹着道不清的思念狠狠地砸下来。
“这些天你都去了哪里?”楚淮嗓音嘶哑的问着,“你若是再次不告而别,我的天都要塌下来了!”
周晏沉默着,耳畔是一阵阵抽噎声。一个顶天立地,职场如鱼得水的大男人,只因他的离开哭的像个孩子。在旁人眼中恐怕是会唾弃,可在他眼中却是可爱的紧。这样小心翼翼、百般呵护他的人,让他如何能不爱。
他深吸一口气,心底暗下决定,就着相拥的姿势靠在楚淮怀里,在其耳畔讲述起一个秘密。
“多年前,一个农村出来姑娘闯进了繁荣的城市。没有学历阅历的她找工作屡屡碰壁,最终只得在一家餐厅后厨做起了洗碗工,她乖巧伶俐模样出挑很快让大家对她产生了好感。可日子没多久就被人诬陷损坏后厨重要器具,高端工艺的操作台是她这辈子都赔偿不起的价格。”
“就在她即将被赶出餐厅时,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出现替她解围,男人英俊帅气令这姑娘对他一见钟情。男人贴心的安慰她送她回家,更是热心的为其介绍其他工作,她那里见过这般好的人,立刻就陷入情网。一来二去的相处两人便确定了关系,没过多久姑娘就怀孕了,男人把她安置在自己家里,请了保姆照顾。”
“就在她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时,天忽然就塌了。原来男人已经结婚生子,而她不过是半路消遣的小情儿。姑娘伤心欲绝回了农村,未婚先孕在村里可是会遭人口舌的,她的哥哥终日大门紧闭,一眼也不愿瞧这个伤风败俗的妹妹。姑娘的母亲凶悍的赶走一切嚼舌根子的人,对她贴心照顾。后来她生下一个男孩,一家人的情绪终于缓和。”
楚淮耐心听着,隐约察觉到故事的主人公多半是周晏,他莫不吭声,只是将周晏拥的更紧一分,试图安慰周晏的情绪。
“男孩到了上学的年纪,村里的媒人给姑娘说了一门亲事。她母亲原本不同意,可奈何哥哥已经收了彩礼钱。男孩跟着她去了男方家里,日子过得到还算舒心,第三年姑娘生了一个女孩,可这女孩生来带病,男人一气之下将她母子三人赶出家门,可男人不知的是女孩的病是他基因的遗传。姑娘带着两个孩子回到了娘家,冷言冷语的话如同洪水般涌上来,说姑娘是什么克星、寡廉鲜耻的浪荡货,久而久之这些污言秽语令姑娘心思抑郁起来,没多久她便自杀了。”
“男孩顶着村里众人的冷眼学完了高中,他被一所不错的学校录取了,临走前他带走了妹妹。工读兼备勉强够两人的花销,可要治病打工挣来的钱钱不过杯水车薪。最终男孩去了酒吧做陪酒,他觉得只要小心些不喝醉不被人带出去,哪怕是被咸猪手摸几下也无妨,只要能挣上钱就可以,所以他······”
“别说了,别说了!”楚淮神色凝重忍不住出声打断,此刻他后悔极了“周晏我求你别说了,都已经过去了。”周晏推开这个温暖的怀抱,嗓音有些嘶哑,“没有说完。”
“千防万防也防不住有心人,他被下了药扒了衣服拍了照片,在危机时刻他的同学出现了,救了他,救了他的命。”周晏抬手抹了一把淌下的热泪,继续说:“他因为怕还不起人情就不辞而别,可妹妹的病情没办法耽搁只能住院,他只得一毕业就找了工作,起早贪黑的做兼职。可不过仅仅是拖延了几年时间,妹妹的病情愈发严重,这时候有人提出要包养他,为了钱他毫不犹豫就把自己卖了,他······”
“周晏,周晏······”楚淮试图唤回愈发激动的人,他双手捧住周晏的脸颊,有些哽咽的嗓音却极尽温声温语的说:“周晏,看着我,看着我。”一声声的呼喊,令周晏的情绪稳定下来,可心底的不安依然存在。楚淮只觉心疼的即将裂开了,将人拉进怀里,一下下轻拍着背部安慰着。
有些话,他明知道周晏也许不想听,可他却不能不说。约摸一刻钟过后,他说:“孟君凌对你有过很多次帮助不假,可你却不了解这个人。”
奉轩给的资料就在手边,可他却不想让周晏看到,只说了句:“你今后离他远一些,这个人不是什么善茬。”怀里的身子一震,周晏从紧致的怀抱中爬起来,看向楚淮的目光多了些审视的意味。
“他不是坏人!”周晏的声腔坚定又不容置疑,恍若刚才的温情犹如过眼云烟,他眼底的情愫转瞬消失殆尽。不等楚淮解释,周晏已经拉开车门下车了。
辅路一旁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年轻男人见他从车里下来立刻扔了手里的烟头,上前递了一件羽绒外套,“周先生,夜里凉先穿上吧。”
周晏接在手里没有要穿的意思,男人也不催促,领路去自己的车旁。他不过是孟君凌的助理,吩咐的事情已经做的了,结果可不是他能抉择的。
楚淮从车里下来正看到周晏弯腰上车,带着体温的围巾被他拿在手里,没等他走过去,那辆车子已经启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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