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薄雾如轻纱般笼罩着死寂的冷宫。苏晚晴在一夜难得的温暖与安眠中醒来,竟有些恍如隔世之感。身上盖着的厚实棉被依旧散发着清冽的冷梅香,提醒着她昨夜那雪中送炭的救助并非梦境。
她迅速起身,将被褥仔细叠好,与那两件明显过于宽大的男子衣袍(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衣袍的款式和尺寸,绝非宫中妃嫔所有)一同放在床角。心中对那位“面冷心热”的美人邻居充满了感激。
推开吱呀作响的殿门,清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她深吸一口气,开始认真审视这个可能将囚禁她终生的地方。求生欲驱使着她,必须尽快找到稳定的食物来源和御寒之道。窝窝头朝不保夕,冬季转瞬即至,她不能坐以待毙。
目光扫过荒芜的庭院,最终落在角落一些废弃的杂物上。她走过去,翻捡出一块相对完整的、略显坚韧的破布,又寻来几根具有一定韧性的树枝。凭着记忆中和野外求生节目里看过的模糊印象,她尝试着将破布用纤细的树枝撑开、缠绕、固定,反复调整,足足耗费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才勉强做出了一个看起来颇为简陋,但似乎能用的“渔网”。
她将这个珍贵的劳动成果藏在殿内隐蔽的角落,然后走到冷宫那扇紧闭的大门前。门是从外面锁死的,坚固异常,凭她的力气绝无可能撼动。唯一的出路,便是翻越这堵高耸的、象征着绝望与隔绝的宫墙。
原主是将军府的庶女,虽然武力低微,在府中备受冷眼,但基本的拳脚功夫和轻功技巧还是学过一些的,只是从未精进。苏晚晴凝神回忆,那些关于如何提气、如何腾挪的记忆碎片渐渐清晰起来。
她仰头望着足有三米多高的宫墙,深吸一口气,后退几步,助跑,然后按照记忆中的方式猛地跃起——
“噗通!”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却结结实实地给了她一个下马威。别说翻越,她连墙头都没摸到,就直接摔了下来,虽然高度不高,但落地的姿势狼狈,手心也被粗糙的地面磨得生疼。
苏晚晴龇牙咧嘴地揉着膝盖,却没有气馁。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希望。休息片刻,她再次起身,助跑,跳跃,落下……周而复始。
整个上午,冷宫里都回荡着她不断起跳、偶尔摔落的声音。阳光逐渐变得刺眼,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也变得粗重,体力正在快速消耗。她最多只能跳到离地一米多的高度,距离翻越墙头,还差得远。
隔壁宫殿的廊檐下,慕容清羽依旧慵懒地靠在摇椅中,手捧书卷,姿态闲适。从苏晚晴开始围着高墙打转,到后来不间断的“扑腾”声,他都听在耳中。起初并未在意,直到那声音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夹杂着摔倒的闷响和吃痛的轻吸,他才终于从书页中缓缓抬起了眼。
阳光下,他那张昳丽绝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琉璃般的眸子淡漠地望向那个在墙下执着“折腾”的身影。看着她一次次失败,又一次次爬起,揉着摔疼的地方,嘴里似乎还在嘀咕着什么,随即又唉声叹气地坐回石柱上,仰着头,不甘心地盯着那堵墙,那小模样,竟有几分可怜,又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
见她终于暂时消停下来,慕容清羽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随即又垂下眼帘,目光重新落回书卷上,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
下午,苏晚晴休息够了,恢复了部分体力,再次来到高墙下。她总结了上午失败的经验,调整了发力方式和起跳角度。一次,两次,三次……汗水浸湿了鬓角,衣衫沾染了尘土,但她能感觉到,每一次都比上一次跳得更高,更接近目标。
终于,在一次竭尽全力的腾跃中,她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墙头的砖石!虽然只是一瞬,但也足以让她欣喜若狂。效果显著!她压下心中的激动,暂时停下来喘息,估算着送饭太监大概要来的时辰。
果然,没过多久,门外再次传来了锁链声响。依旧是那个眉毛疏淡的太监,依旧是那张写满嫌弃的脸,将同一个破碗扔在地上,里面的窝窝头滚了滚。
今天太监连话都懒得说,扔下东西就走,仿佛多停留一秒都会折寿。
苏晚晴默默拾起碗,却没有立刻离开。她附耳在门上,仔细听着太监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然后,她低头看了看碗里那个孤零零的窝窝头。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端着碗走到了隔壁殿门前。昨天他拒绝了,但今天呢?万一他需要呢?而且,她还想正式向他道谢。
“笃笃笃……”她抬手敲响了殿门。
这一次,她等了许久,里面却毫无动静,殿门纹丝不动。
苏晚晴站在门外,心中升起一丝疑惑。这一整天,除了送饭的太监,再无他人踏入冷宫。这位邻居……他不吃不喝吗?可看他那气定神闲、悠然自得的样子,面色红润,精神饱满,哪里有半点落魄妃嫔的憔悴?他那通身的气度,更与这冷宫的凄惨格格不入。
他……究竟是什么人?
原文里确实没有提到冷宫还住着这么一位神秘人物。苏晚晴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但转念一想,自己如今自身难保,危在旦夕,探究别人的秘密并非明智之举。当务之急,是填饱肚子和找到长久的生存之道。
见邻居迟迟不开门,她只好端着窝窝头回到自己的宫殿。她先吃掉了昨天剩下的那半个窝窝头,然后将今天这个完整的用两个破碗扣好,藏了起来。这是她明天的口粮,必须省着点。
夜幕如期降临,黑暗与寒冷再次笼罩冷宫。苏晚晴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便取出藏好的简易渔网背在身后,再次来到冷宫大门的高墙下。
她深吸一口冰凉的夜气,目光坚定。助跑,腾空!这一次,她感觉身体比白天更加轻盈,对力道的掌控也熟练了许多。只见她身形灵巧地向上跃起,双手准确地攀住了墙头的边缘!
心中一喜,她不敢怠慢,双臂使足力气,引体向上,同时腰腹用力,整个人如同狸猫般敏捷地翻上了高墙!
成功了!
她伏在冰冷的墙头上,谨慎地控制着喘息,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观察着冷宫外面的情况。月光不算明亮,但足以让她看清周遭——一片荒凉,杂草丛生,远处那片静湖在月色下泛着粼粼波光,更远处是影影绰绰的宫殿轮廓,寂静无人。
确认安全后,她才小心翼翼地沿着墙体外侧缓缓滑下,平稳落地。
双脚踩在宫墙外的土地上,一种混合着自由与危险的刺激感涌上心头。她不敢耽搁,快步走到静湖边。湖水幽深,在夜色下显得黑沉沉的。她虽然会游泳,但不清楚湖的具体情况,不敢贸然深入,只打算在岸边浅水区试试。
挽起早已破旧的裤脚和衣袖,她拿着那个简陋的渔网,借着月光,仔细观察着湖边的动静。或许是因为此地人迹罕至,湖中的鱼儿警惕性极低,甚至有些傻乎乎的,竟在岸边浅水处一动不动。
苏晚染看准时机,手中渔网迅捷地朝下一兜、一捞,再猛地向岸上一甩!
水花四溅中,一条巴掌大、还在活蹦乱跳的鱼,就这么被她轻松地甩上了岸!
整个过程顺利得让她自己都感到惊讶。她赶紧上岸,用渔网扣住那条鱼,也顾不上腿上的淤泥,拎起这来之不易的“战利品”,再次麻利地助跑、攀爬,翻回了冷宫院内。
回到相对安全的领域,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将鱼放进提前准备好的、盛了点井水的破木桶里,看着鱼儿在里面游动,她脸上露出了穿越后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轻松的笑容。
她提着满是淤泥的裤脚,走到那口唯一能用的水井边,打上井水,仔细清洗干净腿上和手上的淤泥。然后摸黑走进那个荒废的小厨房,在里面找到一些零散的干柴和打火石。
她在井边找了个背风的角落,用石块简单垒了个灶,塞入干草,熟练地用打火石点燃。火苗蹿起,驱散了部分黑暗和寒意。她手忙脚乱地将干柴架上去,等火势稳定后,便将用树枝叉好的鱼放在火上烤了起来。
因为没有调料,她只能反复转动树枝,让鱼身受热均匀。很快,鱼肉被烤得滋滋作响,散发出原始的、诱人的焦香。她的脸上、手上都沾上了炭灰,看起来灰头土脸,但盯着那逐渐变得金黄的烤鱼,两眼都在放光。
终于,烤鱼熟了。她也顾不得烫手,迫不及待地撕开焦脆的鱼皮,露出里面雪白鲜嫩的鱼肉,吹了吹气,便大口咬了下去。
烫!香!
尽管没有任何调味,甚至有些地方还烤糊了,带着淡淡的苦味,但此刻在她口中,这却是无与伦比的人间美味!饥饿的肠胃得到了抚慰,生存的希望就在手中,这种满足感难以言喻。
“你在作甚?”
就在她吃得正香时,一道清澈而磁性的嗓音,冷不丁地从她身后响起。
“咳!咳咳……”苏晚晴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差点被鱼肉噎住,猛地转过身来。
月光下,慕容清羽不知何时悄然立于她身后几步之外。他身着一袭月牙白的常服,夜风拂动他如墨的长发和宽大的衣摆,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清冷的光晕,宛如从月宫中走出的仙人,美得不染尘埃,与眼前这烟火气十足的烧烤场景格格不入。
他那双不带丝毫温度的眸子,正静静地注视着她,以及她手中那串黑乎乎的烤鱼。
苏晚晴莫名地感到一阵紧张,像是做坏事被抓包的孩子,下意识地将拿着烤鱼的手往身后藏了藏,声音都有些结巴:“我……我在生火烤鱼。”
慕容清羽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灰扑扑的脸蛋,默然不语,那眼神让她更加无所适从。
为了缓解尴尬,她鼓起勇气,将手中的烤鱼往前递了递,试探着问:“姐姐……可想尝尝?”
她话音刚落,虽然慕容清羽那张美得人神共愤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她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嫌弃?
“不必。”他淡声拒绝,甚至微不可察地往后挪了半步,似乎生怕那烤鱼的烟火气沾染了他洁净的衣袍。
苏晚晴看出了他毫不掩饰的嫌弃之意,脸上有些挂不住,尴尬地开口解释:“这鱼……是我从外面湖里捞的,很鲜美的……”是想说这鱼本身是条好鱼,只是她手艺不佳。
“嗯。”慕容清羽似乎并不关心鱼的来源,只是淡淡提醒,“记得熄火。”
“是,多谢姐姐提醒。”苏晚晴连忙点头,随即想起最重要的事,郑重地朝他行了一礼,“也多谢姐姐昨夜借予的衣裳和被褥,若非姐姐,晚晴只怕……”
慕容清羽的目光对上她那双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乌黑灵动的眼眸,那里面充满了真挚的感激。他转身欲走的动作几不可见地微微一顿,随即淡漠地移开视线,什么也没说,那道高挺清冷的身影便缓步融入了隔壁宫殿的黑暗中。
苏晚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心中却奇异地没有丝毫被冒犯的感觉,反而因为他的出现,更增添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安全感。而且,他真的好高,近距离看压迫感更强,容貌更是倾国倾城,恐怕整个后宫,除了原主这副皮囊,再无人能与他媲美。
从惊叹中回过神来,她赶紧将已经微凉的烤鱼吃完,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然后在井边彻底洗干净双手和双脚,回到宫殿,换下了那身脏兮兮的衣裳,重新穿上了慕容清羽借给她的那件过于宽大的衣袍。
袍子穿在她身上空空荡荡的,裙摆长了一大截,她不得不低头捣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不至于让衣摆拖地。袍子上那清冽的冷梅香幽幽传来,让她感到莫名的安心。
她抱着换下来的脏衣服,在井边就着月光仔细清洗干净,晾在殿内临时找来的竹竿上。
忙完这一切,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她躺进暖融融的被褥里,鼻尖萦绕着那令人安心的冷香,几乎是在闭上眼的瞬间,就沉沉睡了过去。嘴角,还带着一丝饱食后的、满足的浅浅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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