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姑娘,你带着她先走,我们断后”男人拔剑作防御的姿势,护在桑碧跟前。
“今日一个也别想走。”
邵临脸上满是得意,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今日必定要将她带回东宫交给太子殿下处置。
邵临提剑朝着桑碧而来,她闪躲了下然后抽出腰间的长剑抵挡,身法极快的应对着,面容紧绷、冷峻,哪里还有平日里他们在东宫见到的那副样子,如果说平日里是朵娇花,现在便是冬日里的冰锥,寒意彻骨还带着杀伤力。
场面迅速乱了下来,满是厮杀搏斗,平妃被人紧紧的护着不让人伤着。
两人交锋戾气同样的重,邵临压着长剑抵在她肩侧:“我就知道你是个奸细,现在赶紧束手就擒还能少受点罪,今日你们是走不出了。”
桑碧使力一推:“少废话,看招”
女子带着赴死的意念与他过招,剑剑刺他命门狠辣,而邵临因有些顾忌落下一招半式,能与他这般殊搏的女子少有,女子招式快而变幻莫测,准确来说没头没尾让人摸不准招式,但先前他铲除不少东宫、皇宫的邬宫中人,这样想着他开始变幻招式,在女子反刺向而来,他以剑反击,只听“呛啷——”一声,抬腿踢向她小腹处,她吐出一口血趴在地上。
男人一身黑色长袍,衣袂被风吹起,立在那里提剑抵在她的脖颈,冷呵:“还不束手就擒?”
邵临讨厌极了这个欺骗他主子的女子,他这一身的伤也是拜她所赐,说实话他对她有些佩服。
裴曜之人连同桑碧被擒住带回东宫,而那平妃又被送回了宫殿,派人把手。
碧瓦朱甍的宫殿矗立,屋顶覆碧色琉璃瓦,巍巍宫墙像是一座繁华的囚笼,回廊曲径通幽,其地理位置如迷宫曲折,雕栏玉砌、贴金镶玉。此刻的泊华殿灯火通明,在夜里格外的明亮。
桑碧被一路带到书房。
她直直的站着看着太子,而他也则是定定的瞧着她。邵临踢向她腿弯女子跪倒在地。
男人一身暗金色长袍身长玉立,显了锋芒,好看的眉眼也如藏鞘的寒剑带着锐利:
“本宫给过你机会也提醒过你,你自己不珍惜。”
“太子.......”她抬头。
“连殿下都不喊了?”
“既已到了这个地步,何必再与你虚与委蛇。”
她完成褪去了平日的温情娇柔,完全变了个人冷若冰霜。
“要杀要剐,随你们意。”她平静的说。
“不怕死?”
“不惧死”
她已被擒,赵燊中已死,太后和皇帝结局必不会好,至于宫主那个恶人已经是苟延残喘,反正没有解药她也没有几日好活了。先前她是惧死的,因为还没有大仇得报,她不能死。
她之所以和纪衍说了那样的话,她当时的确气愤但不是一个被冲昏头脑的人,她借此和他撇清关系,便也连累不了纪家。
“平日都是在与本宫虚与委蛇?”
“对。”
桑碧后知后觉:“之前你们早就怀疑我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裴颂冷声:“很早以前。”
她仔细回想这些时日,裴颂的话还言犹在耳。
“所以你们一直在骗我?”她说。
裴颂:“到底是谁骗谁?”
桑碧大脑如过电一般思索,突然某个支点在她神经里蹦哒,她面色惨白的仰着脸:“赵燊中根本没死,是不是?”
邵临:“那日殿下特意带你去往赵府,没想到你真的动手了,于是便联手做了一场局。”
她身子僵硬在那里甚至麻木起来,脑袋轰鸣作响,邵临还在说些什么她也听不到,沉浸在自己的意识中。细细想来过往种种仿佛成了笑话,竹篮打水一场空,她蠢笨到成为杀人凶手的棋子,她一败涂地。
女子讥诮冷笑,眼中满是破败残缺光芒,喉间的血丝加重猛咳一声吐出,她抬袖随意的抹着下巴。
她几近失声:“裴颂,你并未中毒,也是做戏给我看的?”
裴颂沉吟不语,只是低头睥睨着她,她知道答案了。
“桑碧不是你的真名,还有将你杀害舅公的目的说出来....”
“我乃沈长清之女,沈清然,母亲谢泠,还有个小我三岁的妹妹谢清遥,父亲殚精竭虑劳苦半生,为你们皇家尽忠,可换来的是皇上的不信任,只因卷入你们皇家的内斗成为牺牲品,赵燊中灭我沈家满门,就连尚在襁褓中的婴孩都不放过........”
“那年我才九岁。”
她眸色悲凉,眼中带着泪花:“父亲错了,我更是错了,大错特错.......”
“你借着云嫔妃之事挑动父皇和祖母之间的战争,让他们斗个你死我活,更是挑动朝中官员,相互牵制制造内乱,你和纪府联手,真是打的一手好牌,本宫生平没佩服过什么人,你是第一个,不愧是沈长清之女。”
闻言她咥笑,依旧跪在地面上,身子有些瘫软:“裴颂你莫不是犯了癔症,这和纪府有何关系?”
裴颂火冒三丈走至她跟前,单膝跪地恶狠狠的钳着她的脸,指腹因为使力泛白。
“事到如今你以为你还能瞒得了谁?.......你自己便是阶下囚还想着保全别人。”
玄一和玄二站在一边,邵临站在她身后握着腰间未出鞘的长剑,偌大的书房内气氛凝重,扶影守在门外。
玄一上前一步,盯着女子的侧脸,直言:
“十年前内阁大学士沈长清和定远侯同为皇帝跟前共事,两家更是世交,十年前沈长清受伤辞官回江南老家,随后定远侯亦离京同下江南。沈长清在当地很有名望,开设私塾、务农工商,支援灾情修筑堤坝,沈长清有一女天资聪颖,六岁便阅览万书,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得父/亲传教导,有父之风。与纪家之子纪衍自小便是青梅竹马........”
裴颂:“你现在还有何话要说?.......你与纪衍青梅竹马,你与他暗通款曲,早就在一起了是不是?”
“你二人约好事成之后,便千山暮雪,相守一生!”
她很是诧异,难道那天裴颂并没有离京,她与纪衍说的话他都听到了,怪不得那日他如此异常。
她的确对裴颂没有丝毫的情义,对他的欺骗也没有一点的抱歉。皇室中人没有一个好人,都是黑心黑肺的家伙,父亲的心酸委屈向谁诉,他们可曾有一丝的愧疚?
这些年皇上可曾有一丝想起过父亲这个人。
她垂下眼不去看他,满目冷漠。
“你想与他双宿双飞,简直是做梦,本宫不会让你所愿,给本宫带下去........”裴颂松开手,站起身。
“我现在与他没有一点关系,青梅竹马只是小时之事。”
女子被身后的邵临粗暴的拽起来,她趔趄一步。她看着男人的后背提及,“你可还记得答应我之事,太子殿下你别动纪家,此事是我一人所为,皆是我为报仇所谋合。”
裴颂听着她如此语气,有注意到她称呼的变化,方才冷的像冰一身坚硬说她不怕死,这会儿因为纪衍,因为纪家朝他低头。为了保他斩断情缘,自己去拼命,她真的很爱纪衍。
她将他从头骗到尾,对他只是虚与委蛇。
她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裴颂恶狠狠的看着她,捏着她的肩膀几乎要将她捏碎,她狠拧着黛眉。
“你要保纪家,保他,本宫绝不会让你如愿,你也有脸同本宫提条件,你欺我至此,本宫定要将你挫骨扬灰。沈清然你放心,就算你二人死了,本宫也不容许你二人做苦命鸳鸯。”
“带走——”
邵临和玄一将人拉走,两人推搡着她的后背往前,女子冲着他叫嚷:“裴颂你不是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她被关入东宫关押重级犯人的监牢,上了脚镣、手镣,邵临对她特殊对待上了三十斤的脚镣,手镣三十斤,一共六十斤重,女子坐于地将戴着手镣的双手放在双腿之上。
正前方的高墙有一面铁窗,只能看到碧蓝如洗的天空,光亮透进来。
她呆呆的倚靠在墙壁,仰头看着窗外,眼泪顺着眼角淌下。
邵临和玄一回到书房。
地面上一片狼藉桌面上空空如也,他们的主子带了几分颓废和戾气,两人双手作揖低头:“沈氏之女下了狱,带上锁镣,她没哭没闹亦没有求饶。”
裴颂抬起头,双眼赤红:“别让她死了。”
“是。”
“听闻当年谢家主很是宠爱小女儿谢泠,当年谢泠要与沈长清在一起,谢老家主不同意,便与之断绝了关系并将谢泠的名字从族谱上剔除了,即使后来沈长清位高权重亦没有因此便认回。”邵临双手作揖打量着裴颂,直言,“沈家噩耗传到陈郡谢氏,听闻谢老家主悲痛欲绝,还因此大病一场。”
“在诛州时谢昀应是知道些什么,倘若谢家知道其女的存在,向东宫要人的话.......”
裴颂撑着额角凝神,低低的喘着气气息不平,闻言睁开眼睛直起腰背:“本宫会怕谢家人?......她犯的罪杀她一千次都不够。”
玄一:“谢氏根基深厚,家族体系庞大,就连皇室都要敬重几分,不宜为敌。”
“他谢家人一向嚣张狂妄,仗着自己根基便眼睛长在头顶上,一向不将我皇室放在眼里,不然当年也不会看不上沈长清。”
他对沈长清是有些敬的,此人学识渊博,有大才能眼光长远,在当年风光无两。
是父皇身边得力的大臣。
父皇曾让他教导皇子、公主,就连当年的他也受惠。
皇宫宫阙万物复苏,一切都生机勃勃。
那时因太子(大皇子)噩耗传来,二皇子裴颂十分的失意,两人虽不是一胞之母但是感情格外的好,十天有七天都是待在一起的,他给他讲道理,教他为人处世,裴颂懂他作为储君的万般苦楚,朝臣的期待、皇帝望子成龙的逼迫,压的他几乎喘不上来气。
少年郎仰着头问他:“沈大人,为君之道到底是什么?.....皇兄如此,父皇为何如此逼他,他又如此逼自己,是不是只要皇兄做的再好一些,再好一些成为他们心中的样子就可以了,究竟怎么做好一位储君?”
沈长清笑语晏晏,拍拍少年郎的肩膀:“生不逢时,身为皇家中人本就与普通人不一样,你皇兄所追寻的与旁人不同只是被世俗捆绑住。有人富贵荣华,有人食不果腹,自有立世之道;君子之道费而隐,大能载天下,小不可分割,往往君子小人总在一念之差,不可一概论定。”
“二皇子可还记得先前在堂上所言,君子之本在于察乎天地,鸢飞戾天,鱼跃于渊,贯通天地万物。”
“储君——”
两人并肩同行,行走在宽敞的小道,前方是通天大路:“民贵君轻,天下为主,”
“这里有一杆秤砣。”他指了指心口的位置,循循善诱,“储君心中有子民,家国得以安邦,应胸怀天下,定论如何需自己去体会。”
少年郎只到他肩头的位置,小小的他低头思忖。
“他谢氏如若来东宫要人,尽管来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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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恒纪衍最终还是晚来一步,人不知去向。
他们得到消息沈清然同裴曜的人在皇宫行动被东宫之人抓住,现在人就在东宫里,东宫的人力也加了一倍,六皇子府也有不少的眼线。
纪衍正带着人打算去东宫要人,被定远侯带人围住。
“弟弟,跟我们回去吧!”
“清然被东宫所伏,我怎么能不救她?”纪衍眼神坚定,语气哀求,“父亲,请您让开。”
定远侯从马上下来一大跨步看着不理智的儿子扬手打在他的半边脸上,“啪”的一声,他的脸瞬间红了起来,纪愽手微微颤抖背在身后,对着身后的人:“来人,将这不孝子给我绑了。”
“放开我,父亲——父亲——”
兵士将纪衍五花大绑摁着他的背往马车上塞,三五个壮汉兵士守着他一路到了定远侯府。
侯府正厅,气氛凝重。
一身华服的女人掩面流泪站在纪愽身旁,纪衍被人带上,他跪在地上不语,胸膛起起伏伏带着气性。
纪愽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字字铿锵:“你去东宫要人?”
纪衍:“是!”
“你怎么去要人?.......太子是什么人你不会不知,现在没有降罪纪家已经万幸,你现在跑去东宫无异于送死,就你这点人怎么和他斗。太子不是他那个父亲,清然犯的罪过大了,你以为他会善罢甘休?”
纪愽:“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怎么还没有清然明白,这孩子是个仁义的啊,她为何同你削发断恩,她在救你和定远侯府撇清关系,免受其难,她希望你好好的,你怎能辜负她?”
纪衍含笑:“儿子以前很崇拜父亲,但没想现下竟然如此行事......”
纪愽手指着他,指头颤抖:“逆子——”
侯夫人走来跪在地上伸手抱住纪衍,哭的不行很是伤心,“儿啊,你糊涂啊~”
侯夫人抬起一张伤心的脸,摸着纪衍被打的半边脸,几近哀求:“此事结局已定,太子不会放过清然的,我定远侯府尚不能自保如何伸手救她,你莫要糊涂至此,我们待清然已然不薄,对得起她泉下有知的父母了。你还有父母、兄弟如何能不管不顾,我们是有心无力的呀。”
“你莫要糊涂,衍儿~~”
纪衍望着身前的母亲,声音哽咽死死的咬着唇:“母亲我不能看着她赴死,她尚待我如此,儿怎能如此无情无义,绝情至此。”
侯夫人捶打着他,声音沙哑:“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话......”
纪衍低头承受着女人的拳头,他全然不知她的境况但肯定在受苦,他的心疼的泣血般。
纪风一向疼惜这个弟弟,此刻他也是难受的紧,弟弟有多喜欢沈清然他是清楚的知道的。他亦不忍,总算开了口:
“父亲,弟弟这样是万万不行的,但我纪家和沈家是世交,您和沈世伯有过命的交情,现在他的女儿蒙难于情于理我们都不能坐视不理。我看不如这样,儿子去将清然的身世透给谢家,她是她唯一的女儿了,谢家一定不会不管不顾的。”
纪愽:“能行?......谢家岂会轻易相信,谢泠早就被谢家剔出族谱,对这女儿不管不问,又岂会管她。”
纪风:“谢家是知道纪家和沈家的关系的,必定会相信的。谢家主一向疼爱小女儿,当年听闻沈家噩耗生了一场大病,若是知道清然是他的外孙女一定会出手的。”
“谢氏根基深重,与皇家能与之抗衡,必定能搏上一搏。”
纪愽激动的说:“儿说得对,现在你赶紧出发去陈郡谢氏。”
“儿子遵命。”纪风连忙答道。
他转过身来拍拍弟弟的肩膀,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弟弟莫要忧心,清然必定会平安无事的。”
纪衍:“多谢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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