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婴云倒对此只是淡淡的,段随淇于她来说只是个多年不见的陌生人而已,不过正好可以让她管教一下段随醉。
“阿醉,跟我回去,不要再来烦扰墨少司了”段随淇皱着眉。
段随醉用乞求的眼神望着她,“姐,这是我的事情,你可以回避吗?我不会做什么出格之事。”
“不可,你之事没有私事,出去代表的便是稽河段氏。难不成还想父亲生气吗?”段随淇琥珀深色的眸子一片漠然,全然没有商量的余地。
姐姐搬出父亲,段随醉也无法。只能最后看了一眼墨婴云,他张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墨婴云见他这样恐怕再被缠上,立刻偏开视线,语气清冷疏离:“段公子最好和段司马回去吧。”
“回去”段随淇喝道。
段随醉眼中闪过羞恼,紧握着佩刀,重重哼了一声就大步流星的走了。
段随淇正要跟上,脚步却又顿住。她回身,往前迈了几步,郑重地向墨婴云拱手:“今日之事是我段氏管教不严,舍弟言行无状,冒犯了少司大人。我在此代小弟赔罪,回去定当训诫责罚。”
这已是段随淇第二次致歉,可见其诚意与担当。墨婴云对这位段家长女印象倒是颇佳——沉稳持重,进退有度,与她那莽撞轻浮的弟弟判若云泥。
“段司马言重了,”墨婴云微微颔首,语气舒缓,“令弟所为怎好怪罪您呢?今日还要多谢解围。”
段随淇闻言,没有再多做客套,点了点头后转身就走了。
墨婴云也算缓了一口气,她不是不能赶人,只是不想闹那么难看。
她望向雀台上潇洒,丰神俊朗的驸马,眼神里满是热烈,那明媚朝气的脸庞,矫健的身姿依旧记忆如新,她的模样硬生生雕刻在她的脑海里。
却不知这一幕被走掉的段随淇看在眼里,不知为何她心里泛起了一丝酸涩,眼底一片失落,原来段随醉没有胡说,那种眼神分明是喜欢。她长呼出一口浊气,但胸口的郁闷却并无减缓。
段随淇丢掉心绪思潮,眼神恢复清朗,迈开步子走向雀台参见公主。
她行至中央,撩袍端跪,恭谨却不卑亢,嗓音清越:
“微臣参见公主”
越穆琇见到段随淇很是高兴,段随淇有差事在身有多月未见了。
“从光,你来了,快起。”越穆琇音中透着喜悦与亲昵。
“谢公主”
“从光,坐本宫身边来。”越穆琇指向她座下最近处。
段随淇敛唇浅笑,从容行至首位落座,微抬眼帘,开口道:“公主安好?”
“本宫一切都好。”越穆琇眼睛环转,随意聊道:“段家这次射猎成果不甚如意呀。”
段随淇面容温和娴静,又是一笑回之:“让公主见笑了,阿醉他技不如人,心性定力也不如人。”她停顿片刻,笑出了声,又咳嗽两声,“确实不如驸马,望眼看去,四大家族中人不若公主身边近侍之人。”
她知道公主这是什么意思,驸马得此荣耀自然是面上增光,止不住要得意一番。
越穆琇勾唇,“好了,本宫可并无炫耀之意,这都是你说话间牵扯出来的。”
段随淇微微点头,“是,微臣自罚一杯。”说完她就拿着酒杯一饮而尽,京中就属她最七窍玲珑,和她说话间只觉最适度最适宜。
越穆琇心情不错,自己也喝了一杯,“段侍郎身体近来可好?我看他往神和殿跑得勤啊。”她眼睛直勾勾盯住段随淇,笑容依旧。
段侍郎段絮也,而神和殿是景帝处政之所。
段随淇心下一沉,面上却并无变化,眼神却还更坚定明亮了些,“前些日子,父亲倒和我提起过,好像是南方举考筹备之事。”
说完,她下一句话加重了语气:“父亲近来也越来越能听进去我的话了。”
最后例行公事道:“身体康健,多谢公主关怀。”
“哦?你的话能听进去就好。都是大肃的肱股之臣本宫当然得多关照一下,何况段侍郎年事已高,更得关心呀。”越穆琇话里滴水不漏,又是一派随和温柔的模样。
从光她是放心的,就是段家不是很安分,尤其是段絮摇摆不定,左右观望又两边不得罪。但在她看来分明就是更偏向皇帝,要不是有段随淇她恐怕早就对段家动手了。
提到段家她倒是想起了乾州墨氏,墨段两家似乎上一辈有些渊源,交好过一段时间,甚至还定了儿女婚约,不过因为两边都是女孩就作废了。没结成亲家,但关系不知还在不在?
越穆琇心窍一动又问起了墨家:“从光,这次秋陵宴去见过墨氏吗?”
段随淇如实回答:“有。”
“是和墨逑大祭司交涉了?”
“不是,是墨少司。”段随淇回避眼神,头微微偏转。
越穆琇见她这幅作态,眼神开始变得暧昧戏谑,“你和墨少司有过婚约吧?”
段随淇没想到公主单刀直入,竟这么直接的说出来了,她脸上晕色更深,面上滚烫,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越穆琇没想到段随淇的诀窍在这呢。这个“段玲珑”何时这样扭捏迟钝过,越穆琇坐在台上看好戏一般,能让段随淇羞怯的事和时候可都不多。
“公主,那都是....上一辈的事了,不作数的。”段随淇镇定了一会,才找回理智。
“你们呐,还是太死板了。皇上给本宫赐婚的驸马都是女子,你们二人为何不能作数?”越穆琇喝了一口茶水,讲起自己的范例,看段随淇那个样子应该是对墨家少司有心意的。
段随淇默然,中气不足:“婚姻之事还要看对方愿不愿意,即便有约定在前,若是不愿也是不能强求的。”
越穆琇无意探究他人私密,就结束了这个话头。转而问到自己最开始想问询的重点:“你怎么突然与墨少司接触了?”
段随淇心思渐渐平缓下来,正色道:“说起这个还不是我那不争气的弟弟去招惹人家,我只得去赔礼道歉,才千年难得的和墨家的人说上话,我们段氏与墨氏如今也不大来往了。”
她说出了越穆琇想听到的答案,她知道公主忌讳世家结党。
“是这样啊。”越穆琇了然,她对段随醉所有认识也只来源于段随淇口中,听段随淇每次提起的弟弟,她对段随醉也有了大概印象——纨绔、蛮横、暴躁、轻浮。
所以段随醉去骚扰墨婴云她也不奇怪,纨绔子弟多是这样。
“墨家常年居于乾州,本宫想结交熟悉一下,墨氏的权势可不一般呐。”越穆琇心中已有了成算,面上淡定自如,眼神深邃,授意道:“这样吧,你代我去传旨,就说本宫想请墨大祭司与少司在京中做客,希望她们能滞留一月。”
“这......恐怕墨氏不会答应”段随淇摇摇头,接着说道:“公主,墨氏一向谨慎又机变,您一下要求大祭司与少司都滞留京中,恐怕乾州不安,以为朝廷要对墨氏出手,墨氏也会警觉跳墙。”
越穆琇思忖着,回道:“留墨少司如何?”
“墨氏以为您留质子呢?”
越穆琇有些不耐,“说到底,墨氏还是要听命效忠朝廷的,墨氏也一直都很安分,我相信不会轻易动乱的。难道本宫的面子也不给吗?和墨氏说到期就将少司完好送回乾州。”
“是。”段随淇不好再说什么,婴云能多留在京中一会对她来说是一个好消息。
她嘴角翘起小小的弧度,她的心好像又跃腾起来了。
兰毓这时从猎场回来,段随淇立即站起身恭谨行礼,“京都司马段随淇见过驸马。”
兰毓对其上下打量一番,玉面红唇,面容清俊,她对段随淇观感很好,“起来吧。”
段随淇重新入座。越穆琇侧首看了一眼兰毓,又与段随淇比对,看眉眼还是兰毓眉峰更锋利,瞳色更深,眼眸深邃又凌厉,真要比较,如果二人五官是一副墨水画,兰毓应该比段随淇更浓墨些。
比较的又何止越穆琇呢,段随淇也在暗自比较。原本,她对自己的相貌虽没有过傲满但还是自信的,此时却相形见绌有些卑怯了,论颜色她确实不若驸马,论气质驸马英气逼人,意气风发,而她要比驸马安静沉默得多。
她内心兀自挣扎,不怪墨婴云中意驸马,任谁看了这场射猎都会钟情于兰毓。
“驸马在京中还习惯吗?”段随淇客套道。
兰毓没想到段随淇会和自己说话,她向来不懂遮掩就随心回答道:“不是很习惯,京中也没什么趣味。”
“天天在公主府大闹还没有趣味呢?”越穆琇挖苦道,反正全城都知道她们不和,段随淇也不是外人,她就更没有什么好掩饰的了,直截了当的点出来了。
“就是因为待在府里才没意思。”兰毓面上挂不过去,牙齿隐隐作响,剜了越穆琇一眼。
“我何时拦你拘你了,你想去哪就去哪?”越穆琇为自己正名,她可从来没有约束过兰毓的行动。
段随淇见自己引出了争吵,担心局面失控,便赶忙出来打圆场,微笑着说:“驸马怎么不和京城小姐们结交呢?”
兰毓知道京城小姐都是什么样子,自己必定与之合不来,一个越穆琇都够她好受的,再多招惹几个贵小姐,那不是自找麻烦,便拒绝道:“谢段司马好意。”
眼尾含笑,嘴角带着揶揄,“为着公主,我要避嫌才是。”
越穆琇听到这话差点呛到,这话听着怎么那么怪,自己才不在乎她和谁走的亲密呢,她们的婚姻虽然特殊,但她还不至于不许兰毓和任何女子结交的。
“看来盛传的不和也不实呀”段随淇语气轻飘,眼睛在二人身上打转。
“从光,胆子挺肥啊,逗弄到本宫身上了”越穆琇红唇微微上扬,私下里她还是温煦的,不会因为偶有的玩笑或僭越生气,段随淇应是了解公主的脾气才会这么大胆。
兰毓也是个爽朗爱玩闹的性子,顺着段随淇的话挑眉道:“段司马,来日方长,且看和与和。”
“随淇不敢”段随淇摆出谦逊的姿态。
越穆琇送进一颗葡萄入嘴,轻咬汁水,眼眸流转间百媚众生,“有什么好不敢的,本宫与驸马确有嫌隙,你说呢,驸马?”
越穆琇转过头看向兰毓,兰毓顺着声音只见到她鲜艳欲滴的唇瓣,还弥留着葡萄的果汁,她咽了咽口水,干涩的喉头微动,“没有。”
越穆琇笑了笑,用洁净的锦帕擦拭嘴角。她并不知道兰毓迟疑的原因,要是知道不知会罚还是恼,明明那么亲近的身份却又好像充满着生疏遥远,还有隐动。
兰毓越来越不懂自己了,近来总产生一些匪夷所思的想法与不该有的念头,常常会看着越穆琇的脸出神,尤其是那些暧昧的画面.....
她明明那么讨厌她,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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