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裕行的事告了一段落，朝中发生的变故越穆琇已经都知道了，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不过御史的新人选还是空着的。
景帝也清楚这职位八成又要安插公主的人了，这几天也在联合几个朝中重臣谋划，挽救败局，不能再让公主阵容再增添一员大将了。
越穆琇亲自去见了吕鉴礼，询问他的意见。
“老师”越穆琇拱手。
朝中都不知道的事是公主竟也是吕鉴礼的学生。
不然也不会奇怪为什么公主能拉拢到这位肱骨之臣了。
吕鉴礼是凤仪年间越穆琇母后安排的老师。
还记得越穆琇9岁时，母后拉着她的手将她交给还在国子监当祭酒的吕鉴礼。
并嘱咐他必将公主视为他教书树人以来最后一个学生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学生。
“措芳，也许你此刻握住的就是未来肃朝的储君，朕要你好好护着她辅佐她。
朕只恐朕的身后事变幻万千，换了人间，做不了琇儿的主了，稚子难护。”
凤帝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内心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
吕鉴礼明白这是在托孤了，受宠若惊。
“陛下放心，吕鉴礼必定以性命相护，倾尽毕生所学，敢承帝师，育公主英才，充盈国本。
日后如果皇位或朝局有了变化，我也一定会为公主做好筹谋，做她的不二之臣。”
凤帝倍感欣慰，搀扶他起来，并郑重的说道：
“有你这句话朕就放心了，琇儿过来见过老师。”
越穆琇梳着双丫髻，脖颈上带着一个璎珞项圈，额间点缀金箔剪成的梅花钿。
恭谨庄重的给吕鉴礼行了礼。
“见过老师。”
说完回头看了看凤帝，凤帝眼睛里满是柔和爱抚。
对着稚女点点头。
“琇儿，行拜师礼吧，以后吕祭酒就是你的老师了，对待他要如同对待亚父一般尊敬。”
吕鉴礼眼带笑意的退后了几步。
越穆琇作了三拜。
嘴里念着拜师词：
“伏乞先生授我三坟五典，开蒙昧，正衣冠，立心骨”
“伏惟先生，启洛书之秘，授王佐之术，立太学，成王道。”
吕鉴礼双目已湿润，未来的君主就跪在自己面前求他赐学，能教育天子，成为帝师是每个先生的无上光荣。
他拿出戒尺，置于公主右肩，念道：
“琢玉成器，其艰若剖蚌。”
“铸国之器，其难若行索。”
“尔谨记，一记立德为先，腹藏王道；二记莫忘载舟之民；三记芴板可折，不可曲。”
这样的话语是一个帝师对幼主的敦敦教诲，前行路上深深叮咛，如沐春风。
“学生谨记。”
吕鉴礼将公主扶起来，看向凤帝，不禁感叹：
“谁言最是无情帝王家，陛下爱子也如民间一般为之计深远，择良师，托付终身。”
听到这话，凤帝得到了宽慰，眉间的忧郁扫除了几分，多了柔和。
“知朕心者唯吕祭酒一人。”
又有些担忧的望着立在一旁的越穆琇。
“如果以后琇儿与玳儿（景帝）你死我活，只求吕祭酒能从旁留玳儿一命，但若玳儿占了上风，亦求他留公主一命。”
“如若不可，成王败寇把性命也搭了进去，那也是他们的命，生在皇家的命。”
凤帝眼眸深邃，神情凛冽，像是看到了自己的结局与帝国的结局。
......
吕鉴礼看着公主和先帝相似的脸庞，严肃的脸上也有了慈爱，起身让她坐了上座，温和的问道：
“公主是为了御史空缺来的吧？”
越穆琇微微一笑。
“什么都瞒不过老师，老师真是料事如神。”
吕鉴礼微笑着摆摆手。
“呵呵，眼下就这一件要紧事嘛，不用想就知道。”
随后往椅背上一靠，端起桌子一旁的热茶，喝了一口茶水，嚼着新摘的茶叶。
“嗯这茶不错，公主尝尝。”
越穆琇喝了一口，眉梢挑动，玩笑着说道：
“是不错，看来以后要常来老师这里讨茶了。”
吕鉴礼哈哈大笑，心情不错，眼角的笑纹都展开了。
“你这丫头，老师只盼着你来呢，茶叶要多少有多少”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越穆琇浅笑，眼睛亮晶晶的。果然，在长辈面前，高冷冷傲的她也有了活泼灵动的一面。
寒暄过后，吕鉴礼正色道：
“好啦，说回御史一职，不知公主有什么人选没有？”
“有一个”越穆琇恢复清冷沉着的模样。
“哦？不知是谁。”
“不若就让御史中丞代替，自古以来，御史台的实际主官都多为御史中丞，想必皇兄也不会拒绝的。”
吕鉴礼思索了一会，才脱口说：
“只是韦立芒不是咱们这边的人呐，不过此人倒没有站队，也可以。”
越穆琇笑着拂了拂衣袖。
“老师还不知道呢，元恪他们已经将韦立芒拉拢过来了。”
吕鉴礼面露喜色。
“果真？”
接着又露出了担忧之色。
“就是不知此人可不可靠。”
越穆琇安慰道：
“放心吧老师，能来告诉您的都是可靠的，您曾经教诲过，要拉拢阵营，一靠利益驱使，二靠情谊，三靠臣服。”
“这韦立芒就是第三类，元恪亲自说动的他，大概说了我们的雄心壮志。
又晓之以理说哥哥无能，放纵亲信贪淫无度，底下的人对他颇有微词。”
“韦立芒是御史台的人当然知道朝中大小官员是何状况，他是个有追求有心气的人，自会弃暗投明，另寻出路。”
吕鉴礼点点头过了一会又摇头。
“跟随者高风亮节，满腔抱负当然是一件好事，但是太理想主义，你们又向他许诺这么多理想化的事情却是坏事。
官场是黑白交融的，要和光同尘，容不得沙子的人也当不好官。
这样的人用起来只怕是双头剑，会伤了自己。”
越穆琇惊诧，似是被点醒一样，回味着吕鉴礼说的话，态度谦逊的说：
“老师说的是，是我们考虑不周了。”
吕鉴礼又摆摆手。
“无妨，既然已经把人弄来了，打退堂鼓是不行的，局势还是在我们这边，只要御史大夫不是皇上的人就行了。
最重要的是不要向韦立芒透露太多我们的事，尤其是一些阴暗面。”
说完喝了一口茶，等越穆琇说话。
越穆琇也赞成吕鉴礼的做法，就起身向他鞠了一躬。
“我还是不及老师思虑周全。”
吕鉴礼扶起她，笑意盈盈的说：
“公主在这个年岁已经够老成稳重了，日后可以慢慢历练精益。
先皇叫我辅佐左右，我也要发挥一下我的用处，再说我一个五旬老头浸淫朝堂多年，比你们看的远，很正常，不必过分苛责自己。”
越穆琇感激的看着吕鉴礼，眼神中有依赖也有感谢，但更多的是安心和慰藉，正因为有老师她这一路才没有这么艰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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