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雪还是需得给予郭济一个答复,纵使眼下她尚没有一个极好地能帮她脱离困境的法子,她依旧得做出选择。
只不过她既无法慷慨赴死,便要选那条能够活下去的路。
去往书阁的路长孙雪已然熟稔,她记得那条最近的路,也记得上次因出神而绕远的路。
这次长孙雪依旧被书阁内的监侍引到了那个没有书架摆放着的房间,屋内坐着的除了郭济还有高勉。
高勉这次少见的没有埋头看奏章,而是与康皓相对而坐,品着茶。
长孙雪在一旁刚落坐,郭济便开口向她问道:“王妃可做好了决定?”
“自然。”长孙雪语气低落地答道。
“王妃其实不必这么快给郭卿答复,一切事情总要有些接受的时间。”高勉为郭济倒的茶,只倒了一半便将茶壶放下,“郭卿有些着急了。”
“是臣的过错,臣要向王妃赔个不是。”郭济说着,脸上带上了笑,看向一旁坐着的长孙雪,微微颔首示意。
长孙雪装作无所谓,缓慢地摇了摇头:“若是从头算起,应是兆国的过错,是我兄长不顾及手足情谊惹来了这样多的事,我百般思虑过后,决心回到兆国,去向我兄长要一个答案,还望覃国能遣人护送我回到兆国。”
“这是自然。”郭济很快便答道。
“听闻前些日子点翠院出了些事情,不知王妃眼下心情和身体如何了?”高勉向长孙雪问道。
“自那日听了郭大人的话后,我心中郁结,再加上这些时日睡梦中常有梦魇,便做出了那样的傻事,多亏护卫将我及时救下,几番劝解之后,才让我做下了这个决定。”
“梦魇之事,确要解决,陛下已寻了宫中最好的医士前去给王妃诊病,好让王妃神思安宁。”郭济替高勉回答道。
长孙雪听后用手扶着额头,轻微点了点头:“陛下和郭大人可还有旁的事?我头有些疼,怕是没办法在此处陪着陛下和郭大人喝茶闲谈,实是对不住。”
高勉听后挥手将身后候着的监侍招呼到近前,让其备好轿辇将长孙雪送回点翠院。
走出书阁,步入轿辇,长孙雪将扶着额头的手放下,思考着该如何将先前的计划继续,离开王宫。
宫中的路很平坦,抬着轿辇的侍者也十分谨慎,只有些轻微的摇晃。
长孙雪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不曾掀开车帘去看外面的景色,可尽管如此,轿辇还是落错了地方。
“王妃,到了。”
长孙雪闻言掀开车帘,走下轿辇,却发现映入眼帘的并不是点翠院,而是那间她曾路过过几次的殿宇—昭晖殿。
长孙雪想去询问那些为她抬轿的侍者,可那些侍者低着头的模样,仿佛已经告知了她不会得到什么有效的答案。
长孙雪记得此处曾是高荧居住过的殿宇,她一步步走上阶梯,推开了有些沉重的殿门,殿中有一手拿着灯盏的侍者像是在等候,除此之外,殿中便是落了一层灰尘的各种器具。
长孙雪心中疑惑,她虽不知是何人要她来此,背后又有何深意,但依着好奇和还是跨过了门槛逐渐走入了殿宇。
殿中的器具打制得十分精致,哪怕上面落着灰尘却仍能看出灰尘之下纹样和颜色的考究,可见高荧在嫁去朱国之前在覃宫中过着的定也是万般宠爱的生活。
“奴见过肃亲王妃。”那侍者向她行礼说道。
“是何人遣你在此等候?”
“确有人命奴在此等候。”那侍者模棱两可地答着长孙雪的话,“那人命奴将这些信件交予王妃。”
长孙雪迟疑了半刻后接过信件,随后向那侍者问道:“你平日在宫中哪位监侍手下做事?”
“回王妃的话,奴平日里在冯监侍手下做事。”
长孙雪听后点了点头,那侍者见长孙雪再无旁的事情,便主动行礼退下,将灯盏为长孙雪留下后便离开了殿宇,还顺手将殿门合上。
长孙雪寻了殿中的一把木椅,扫了扫上面落着的灰尘后坐下,将那侍者留下的灯盏拿近了些,开始察看那侍者交予自己的信件。
最上面的信件很陈旧,信纸和信封都明显泛黄,还有着明显的褶皱,像是被人常常翻阅的模样,写信的人是长孙雪亲手杀死的夫君高恪,收信的人显然便是高荧。
信中语言很真挚,有不少兄妹之间自然的关心和打趣,依着信中的内容来看,这大抵是高荧嫁去朱国之后的信件,因着信中有不少高恪对高荧糟心的朱国宫廷生活的安慰。
长孙雪在此刻明白了高恪对高荧的重要性,明白了高荧在面对高恪身死时的疯癫,却依旧不能理解她曾对自己做出的那些行为。
下面放着的信件大都崭新,除去里面混着一些高荧同友人交谈的书信,剩下的信件的主人都是长孙雪。
四个多月间她写的信并未被送出覃国,甚至都不曾离开王宫,由此可见那些短暂带给长孙雪希望的来信也都是凭空捏造。
长孙雪的手开始不自主手发抖,伪善的覃人装作一切都不知道的模样,有意编造出一个又一个谎言,让王宫种无所倚仗的她只能将谎言信以为真,来寻求一点慰藉。
更让她感到荒诞的是,将这些信件存在此处的人是高荧,一个与她有着相似命运的和亲公主,高荧不会不知晓远在异国他乡一封来自故国亲人的信有多么重要。
灯盏中的烛火闪烁,长孙雪将其中的烛火拿出,将那些她写就的信放到了烛火之上,曾经的希望变成了废纸,那便也没有理由再留存在此处。
烛火吞噬着信纸,像是被喂养一般,燃得更加旺盛,长孙雪将自己写的信烧干净,又将那些高荧的信件拿起一并放到了烛火之上,那些信与她写的信一般无用。
烛火腾跃,长孙雪看着烛火,脑海中生出了想法。
她拿着烛火走到殿中的床榻旁,拉起床边的帷幔牵引到火焰之上,火焰霎时便找到了新的养料,一点点将整个床榻都吞噬,床榻上冒出的火焰又跳跃到别处,引燃了更多木制的物件。
火光刺眼,烟雾冒出,整个殿宇就将要变成一片火海。
屋外站着的侍者见情况不对,忙打开殿门去寻长孙雪,不想殿门刚一打开,她便看到了原先一手拿着烛火,冷眼看着火势蔓延的长孙雪将手中的烛火扔到一旁,随后转身,大步离开了殿宇,在路过她身边时轻声同她说道:“你也应当愿意相信这殿中的火并非是我点燃的罢。”
长孙雪的脚步不做停留,侍者不明所以,却还是跟着长孙雪,匆匆忙忙离开了此处,见长孙雪重新登上轿辇过后,忙寻人救火。
坐上轿辇的长孙雪随后顺利抵达了点翠院,随轿的侍者引她掀开车帘,引她下轿,却见原先在轿辇中神情如常,只面色略有些惨淡的长孙雪像是突然着了魔一般,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的脸,猛然凑近抓住了她的手,口中念叨着:“我见到长公主了!我见到长公主了!”
那侍者被长孙雪的举动吓到,却还是尽力保持着镇定,伸手将长孙雪扶下了轿辇。
离开轿辇的长孙雪举动不再过激,但口中依旧小声念着:“我见到长公主了……”
直到步入点翠院的主殿,关上了殿门,长孙雪才停止重复那话语。
她不知这法子对高勉是否奏效,不过今日她见到面的那些侍者应当都不会将她步入那殿宇,以及昭晖殿走水一事的实情说出,毕竟她坚信引她到昭晖殿发现信件真相一事的人绝不是高勉,此人也绝不想高勉知晓此事,至于为何非要在宫中将消息传给她,大抵便是因着她眼下无法离开王宫。
通过和那侍者的对话长孙雪也依稀知晓了那将她引到昭晖殿的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那侍者说她在冯监侍的手下办事,而冯监侍自长孙雪来到王宫中之后便一直在为郭济效力,那幕后之人大抵便是她今日刚刚见过的郭大人郭济。
关于长孙雪未送出的信件一事,大抵是她刚将信件交给覃国信使,那信使便转交给了高荧,而信件作为覃人谎言的关键,读过长孙雪写给兄长和父母的信件的人定不会只有高荧一个,郭济或是郭济手下的人大抵便是另一个,因着是他们将伪造的回信交到了长孙雪手中。
而知晓这一切事情,甚至主导这一切事情的郭济,本该是永远站在长孙雪对立面的那个,如今却先是在同长孙雪独自的交谈中混淆她的两个兄长,又在之后将她引到昭晖殿,故意让她发现一切事情的真相。
郭济的意图究竟是什么?这是长孙雪目前唯一一个排在如何离开点翠院这一问题之前的问题。
至于排在离开点翠院这一问题之后的问题便是……
“笃笃。”殿门被敲响,随之而来的是沉风满是担心的声音:“王妃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王妃,可要开门?”在殿中服侍她的侍者小心翼翼地抬头向她问道。
长孙雪开口想要答应的话语被这问题绊住,她在想,沉风作为赋凌司最开始派来她身边跟着她保护她的人,可否也与郭济、高荧一众有所勾结,一早便知晓她的信件从未被送离这宫中。
[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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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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