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雪还是没能让侍者打开那寝殿的门,她装作没听到那侍者话的模样将头偏到一边没有回复。
那侍者见长孙雪这般模样,又见门外的沉风似乎依旧在等候,只得自己打开了殿门,大着胆子同门外站着的沉风说道:“王妃身体不适,此时不适宜郎君探访。”
沉风听后皱了皱眉,却没再坚持一定要进屋探望,毕竟他眼下只是长孙雪的护卫,只需确定她的安危,无需知晓更多。
昭晖殿走水的消息传得很快,很快便传到了刚进宫探望朱夫人的高素耳中,她的妹妹高嫣刚解了禁足,此时正在朱夫人所居的再荣宫中同母亲诉苦。
高素得知长孙雪因此事疯癫的消息,心中闪过欢欣,她对长孙雪的恨意尚未完全消解,只是碍于高凌先前说过的话,不敢再在王宫中寻长孙雪的错处,她面上不显,将这消息平淡地将给了同样记恨着长孙雪的高嫣,高嫣得知此事之后毫不避讳地在高素面前笑了出来,说长孙雪惹怨鬼上身,乃是罪有应得。
“姑母死后,那座昭晖殿便空了下来,我听闻父皇先前曾找人修缮,那座殿宇在修缮之后本是要赏赐给妹妹你的,只可惜眼下一场火,将这一切都毁了。”高素趁母亲朱夫人不在,轻声同坐在身边的高嫣讲道。
“又是那兆国公主!”高嫣气愤地说道,“怎的她一来宫中便生出了这样多的乱子,频频打搅我的好事,我定要再好好教训她一顿!”
高嫣话音刚刚落下,朱夫人便去而复返:“嫣儿要教训谁?”
“母后。”高嫣婉转着声音向朱夫人撒娇,“那兆国来的和亲公主先霸占了父皇赏给我的院落不说,还在父皇寿宴之上抢尽了风头,眼下竟还将父皇就要赏给我居住的昭晖殿都付诸一炬,这叫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你可有证据,是那肃亲王妃放的火?”
面对朱夫人的疑问,高嫣语塞答不上来,只好无助地看向身边的高素,高素此时却静默,喝着手中的茶,不发一言。
“没有证据便不要说那样的胡话,张口闭口便是惩罚、教训,哪里还有半点规矩可言?“
“母亲莫要生气,女儿知错了。”高嫣颇有些委屈地说道,“只是宫中殿宇这样多,女儿快要及笄却还是和母亲住在一处,哪有半点公主的模样,阿姊在我这个年纪时,早就住进了新的寝宫。”
“同我住在一处有什么不好?就照你这头脑,若是独在一处,怕是一早就被人牵着走,做出不知多少祸事,需得我来帮你善后。”
高嫣听后垂下头没再多说些什么,一旁的高素却在此时开口:“嫣儿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心中有不满也是在所难免,母亲莫要怪罪她。”
“你若是心疼嫣儿便不会撺掇她将那肃亲王妃推下池塘,让她被禁足。”
“阿姊是帮我泄愤,没有做错!”高嫣垂着眼,逞强说道。
朱夫人气极,说不出更多的话来劝服坐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女儿,只得叹了口气道:“总之,你二人莫要再在宫中生事,你们兄长被陛下遣去林城巡防,凶险异常,我自是可以容忍你们做些不理智的事,但你们兄长在宫中如屡薄冰,他没理由去承担你们的错处。”
“母亲只记挂着兄长! ”高嫣不忿说道。
“你愿如何说我便如何说我,你若不想呆在我再荣宫便随你亲爱的阿姊出宫去住公主府,总之你二人莫要再给我、给你兄长惹事生非!”
“走便走,你当我愿意在此处多待!”高嫣说得激动就要起身,却被身边的高素伸手又硬生生地拽回了座位上。
“我与嫣儿心中也记挂着兄长。”高素缓缓出声说道,“兄长曾专门寻过我说起此事,我知晓此事的严重,往后自也不会再做出更多的错事,母亲大可放心。”
“你心中有数便好。”朱夫人舒了几口气说道,“你与莫家公子的婚事板上钉钉,安心在公主府读书写字,等待大婚那日便是。”
“女儿知晓了。”高素乖巧地答道。
一旁的高嫣则是一边听,一边恶狠狠地嚼着从桌上拿来的精致糕点。
“对了还有先前莫良人的事,此事当真是母亲所为?”
“此事并非我所为,于妈妈倒戈,确是让我始料不及,在那之后你们兄长被派了凶险的差事,你们外公也被罚去民间访查,不知何时才能官复原职,这一切若不是齐皇后所为,便就只剩下……”
高素听得懂朱夫人的话外之意,只是心中不愿相信自己的父皇当真会如此狠心,可彼时高勤刚被派去殷郊不久,齐皇后哪里有心思去筹谋这件事。
两三盏茶过,夜色将要来临,高素起身离去,朱夫人遣高嫣出宫相送,姐妹二人手挽手,聊着闲话,不知不觉走到宫门处将要分别。
“阿姊何时才能再到宫中来看望我?”高嫣依依不舍地说道。
“你若想我明日来,我明日便进宫来。”高素同样怜惜地看着高嫣说道。
“还有,那兆国公主的事阿姊当真就这么放过?”高嫣一边说着一边晃着高素的手臂,“我心中当真是恼火,那人怎能屡次三番坏我好事,我只不过是想有个自己的寝殿罢了,怎就如此艰难。”
“我自是不会让嫣儿受这样的委屈,明日我还会进宫来,你在母亲的再荣宫中等着我便是。”
“好!嫣儿定会在宫中安分等着阿姊。”听到高素如此说,高嫣脸上的愁容一扫而尽,笑嘻嘻地看着高素说道。
告别过后,高嫣看着高素登上马车,在夜色中离开了王宫,随后自己也欢喜地回到了再荣宫,脚步十分轻快。
“今日的炭火可是不旺?怎会如此冷?”长孙雪裹着被子,向殿中的侍者问道。
那侍者用钳子夹着火盆中燃烧着的炭,同样一筹莫展:“奴昨日刚从掖庭那处领来的炭,应与平常的没什么不同才是,只是这炭火盆里的炭火怎会无法点燃?”
“除了这处的炭火,热墙那处的灶火你可有察看?”
“奴这便去看看。”
那侍者说着将手中夹炭的铁钳交给旁的侍者,匆忙走出了殿门去火墙处察看,长孙雪则裹着被褥下床,来到了炭火盆旁察看。
装疯不易,更何况如今殿中冷得让长孙雪没力气再去说些疯话,可面对殿中的这些侍者,她也不好突然好转,只好一边看着没有热气的炭火盆,一边口中轻声念叨着“高荧”或是“长公主”的字句,一天一夜过去,高勉那处还是没有动静,长孙雪知晓将昭晖殿起火一事查明需要时间,只是若是她久久等不来她想要的结果,那她便要换个法子了。
“这炭火你们拿回时可有什么不同?”长孙雪向身边的侍者询问道。
“奴记得似是没什么不同。”
长孙雪听着用手拿起一块火盆中的木炭,将木炭在地上摔裂后又拾起察看,只见那木炭中间的孔洞几乎酥成了粉末,粉末也冒着些许潮气。
“拿个火折子来。”长孙雪拿着炭火向身边的侍者吩咐道。
那侍者将取来的炭火递给长孙雪,长孙雪燃起火折,将火焰靠近她手中的木炭,那木炭没有被点燃,倒是冒出了大量的白汽。
“这木炭被人做了手脚,大抵是被水浸过了,你们去掖庭再拿些新的炭火来。”
长孙雪身边的侍者闻言立即去往掖庭要炭火,原先去察看火墙处灶火的侍者在此时归来,向长孙雪回禀火墙处的情况:“王妃,火墙那处的灶火不知何时被人熄灭,方才奴命人重新燃起,却不知怎的总是燃不起来。”
“掖庭领来的炭火被人下了手脚,我已命人去掖庭取新的炭火,你去旁的宫殿去问问,可有剩下的炭火拿来此处。”
“奴知晓了。”
侍者离去后,长孙雪裹紧被褥,蜷缩在殿中的榻椅上,等着离去的侍者将炭火取来。
她不知是何人突发奇想来寻她的事端,脑中只萦绕着“好冷”一件事,明明屋子的门窗都紧闭,可就是有凉气像是要进入她的骨头一般。
去寻找炭火的侍者很快归来,长孙雪满怀希望的看向那些一面愁容的侍者,心凉了大半:“可从掖庭处寻来了炭火?”
那些侍者抿着嘴没开口回答长孙雪的话,只沮丧地摇了摇头当作回复。
“那旁的宫殿可有些剩下的炭火?”长孙雪接着问道。
“各宫的炭火都有固定的份例,眼下天气寒冷,各宫的炭火都燃得快,奴寻了临近的几个宫殿,只寻来零碎的几块炭火。”
那侍者说着将寻来的木炭拿给长孙雪察看,几块零落的木炭的确连殿中最小的炭火盆都没办法填满。
“先将这些燃着吧,殿中可还有热水?将汤婆子装满,人手一个,先捱过这个夜晚。”
“奴都按王妃的意思去办。”
殿中的侍者重新动作起来,有的将殿中还燃着的烛火拿得离长孙雪的床榻近些,有的则离开主殿去寻热水和汤婆子。
刚来此处的沉风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慌乱的情景。
他在来往的宫人之中找到了裹着被褥蜷在床榻之上,周遭被暖黄色的烛火围绕着的长孙雪。
沉风来得很急,并没有注意到殿中格外阴冷的温度,他防着因风摇曳的烛火点燃他的衣衫,小心地走到长孙雪的面前。
“你可是生病了?”沉风看着长孙雪从重重包裹着的被褥中露出的眼睛问道,语气里有长孙雪无需分辨便能感受到的担忧。
“郎君,我好冷。”
长孙雪如此答道。
[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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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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