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礼后不久，邬雅染了风寒，高烧不退。太医院人人自危，皇上连日来脸色阴沉，好几个太医因诊治不力被责罚。
而最焦急的人，当数墨禹。
他日夜守在邬雅床前，亲自喂药照顾，不肯假手他人。邬雅时而清醒，时而昏睡，每次醒来，总能看见墨禹守在身旁，握着她的手，眼下有着明显的青黑。
“禹哥哥……”一次深夜醒来，邬雅虚弱地唤道。
墨禹立刻惊醒，探手试她额温：“我在。要喝水吗？”
邬雅摇摇头，只是看着他：“你去休息吧，别累坏了。”
“小丫头学会关心人了？”墨禹笑了笑，他替她掖好被角，“安心睡吧，有我守着。”
邬雅却挣扎着要坐起来，墨禹忙伸手扶住她，为她垫上舒适的枕头。
“禹哥哥，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你说我们会不会像梦里那样……最后只能分开，不能在一起？”邬雅声音微弱，带着一丝难过。
墨禹心头一紧，他低头看着邬雅苍白的脸，轻声道：“别胡思乱想，我们不会那样的。”
“可是……”
“别可是了，你现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墨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出宫去玩，好不好？”
邬雅轻轻点了点头，终于合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三日后的清晨，邬雅的高烧终于退了。
她醒来时，看见墨禹靠在床柱上小憩，手中还握着半湿的帕子。晨光透过窗照在他俊美的脸上。
邬雅静静地看着他，不敢动弹，生怕惊醒他。她细细打量他的眉眼，从英挺的鼻子到紧闭的眼，再到紧抿的唇。
她的禹哥哥真好看，比京中所有公子都好看。
贴身宫女锦心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见邬雅醒了，面露喜色。邬雅示意她噤声，指了指睡着的墨禹。
锦心会意，悄声道：“公主可算退烧了，世子这三天几乎没合眼呢。”
邬雅心头一暖，目光再次落在墨禹身上。
她轻声问：“他一直这样守着我吗？”
锦心点头，“世子不放心旁人，事事亲力亲为，连药都是自己尝过温度才喂给公主。”
邬雅闻言，眼眶微微泛红。
她抬手想要抚平墨禹眉间那抹褶皱。就在这时，墨禹的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眼。
“醒了？感觉怎么样？”见邬雅气色好转，他伸手探她的额温，“好像退烧了。”
邬雅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声音带着几分撒娇：“好多了，就是有点饿。”
锦心闻言，忙上前回道：“公主，世子对公主可真是上心。一早吩咐我们备好清粥小菜，就怕您醒了饿着，奴婢这就让他们端进来。”
墨禹轻轻抽回被邬雅抓着的手，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烧是退了，不过身子得再养养，不可大意。”
锦心抿嘴一笑，转身去吩咐人准备吃食。不一会儿，清粥小菜的香气便弥漫了整个房间。
墨禹看着她一勺一勺地吃下锦心喂的粥，心中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
*
病愈后的邬雅越发依赖墨禹，几乎日日都要到定国公与他见面。这日，她寻墨禹到他书房外，无意间听见他与人的对话。
“……已经查实，当年之事确有隐情……”
“邬雅公主？”
老管家的声音在她身后传来，他手里端着一壶茶与点心。邬雅随他推门而入，书房内对话戛然而止。书房内一名陌生男子向她行礼后匆匆退下。
“禹哥哥，你们方才在说什么？神神秘秘的。”邬雅好奇地问。
“不过是些朝堂琐事。你怎么又来了？太医说你病刚好，不宜多走动。”
邬雅蹦跳着来到他面前：“我想你了嘛！而且父皇说了我们的婚期要赶紧定下来。”
她一脸期待，想从他眼中看到同样的喜悦。然而墨禹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如她所愿给出热烈回应：“婚期之事，自有礼部安排，你如今最要紧的是养好身子。”
邬雅脸上的期待瞬间僵住，心中泛起一丝不安。
她咬了咬下唇，试图掩饰眼中的失落，“禹哥哥，你是不是……不想和我成亲了？”
墨禹闻言，走上前来，温柔地抚了抚她的发顶：“雅儿，别胡思乱想。只是我觉得婚姻大事，不可儿戏。况且你还小，我不想……”
“我很认真！”邬雅急切打断他的话，颤声道，“我心悦禹哥哥，禹哥哥也心悦我的，对不对？”
墨禹的目光掠过她，望向窗外盛放的桃花，“雅儿，你确实还小，成婚也不是只有心悦就可以的，很多事情你还不明白。”
邬雅的眼眶瞬间红了，她固执认为道：“禹哥哥，你就是不想和我成亲！你如果心悦我，怎么会觉得我小就不肯和我定下婚期？”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
母妃为庆祝她病愈，宫中设宴邀了不少人，宴席散后，邬雅趁着酒意，想去御花园走走醒酒。路过荷花池时，她却听见前面不远的湖亭中，传来父皇与他人的谈话声。
“你是说当年的北疆叛乱……”
邬雅的脚步顿住，好奇心驱使她悄悄靠近。借着月光，她隐约看见父皇身侧站着一位中年男子，那男子背对着她，看不清面容。
只听父皇声音凝重：“北疆叛乱一事，牵扯甚广，当年虽已平定，但朕心中依旧不安。”
男子微微躬身，声音低沉：“陛下所言极是，这些年暗中查探，臣已查到些许线索……当年叛乱，墨世子母族，虽当年定国公夫人以死谢罪，或朝中仍有叛军势力。臣恐有人利用当年之事，让定国公府再次牵扯……”
男子的话语犹如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邬雅心中激起涟漪。她瞪大了眼睛，捂住嘴，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声响。
墨世子，那不正是墨禹吗？
邬雅只觉脑袋“嗡”地一声，各种思绪在脑海中翻涌。她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内容，墨禹那么好的人，他的母亲原来不是病死的？北疆叛乱？那是十年前的旧案，牵连数千人，墨禹的母族怎么会……
她身子微微颤抖，双脚像是被钉住了一般无法挪动。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继续竖起耳朵听父皇和那男子的对话。
父皇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此事切不可声张，此事不可妄言，定国公府世代忠良，墨禹那孩子的品性朕也一直看在眼里，此事必须查个水落石出。这么多年，荣婉的死朕必须要查出真相。”
男子应道：“陛下放心，臣定当竭尽全力。那些人早有动作，还望陛下也多加小心。”
父皇叹了口气：“此事切不可打草惊蛇。如今朝局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稍有不慎，恐生大乱。”
男子点头：“陛下放心，臣定会小心行事。”
父皇的声音凝重，“唉，只是可惜了雅儿与墨禹婚事……”
邬雅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陛下，墨大人对公主的关心不似作假，或许他并不知情。”
“希望如此。朕其实心知他对当年事一直耿耿于怀，我一直担心他接近雅儿……”父皇长叹一声，“雅儿那孩子对他用情至深，朕担心她受伤害。”
邬雅捂住嘴，不敢发出声音。她想起墨禹与人书房密谈时的异常……难道，禹哥哥他真的……
不，不可能！禹哥哥对她那么好，怎么可能是别有用心？
她踉跄着离开御花园，心乱如麻。回到寝宫时，却发现墨禹已在寝殿门外等候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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