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止在这里,谁也没有继续说话。
宜昌的马车刚停下,府中洛清婉就迎了上来。
她眉眼清淡,小巧琼鼻,皮肤白皙,看着温婉却显得寡淡。独鼻尖一点红痣,露出几分撩人的艳色。
“清婉见过公主。”洛清婉屈身行礼。
宜昌未等她行完礼,连忙将她扶起,“洛姐姐不必客气。”
二人相携着往里走,宜昌笑道:“几年未见,姐姐风采依旧,越发温婉动人。”
洛清婉有些不好意思,“公主这话轻薄,若是男子,要被打出去的。”
林子谦跟着下了马车,燕虞郎将他先前掉落的礼物给他,林子谦道了声谢,望了与洛清婉相携的宜昌,垂眸将礼物给了门侍,报了姓名,方才有人带他进府。
坐到安排好的位置上没一会儿,彭城郡王便来了。
他穿着华丽,头戴金冠,气宇轩昂,路过林子谦时,仰着头用鼻孔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转身离开。即便如此,林子谦还是依礼起身行礼。
白齐鸣走至宜昌面前,笑嘻嘻道:“妹妹好生扫哥哥面子,那庶子冲撞了我,你一声不吭就将人带走了。”
他这态度不像兴师问罪的,倒像是没话找话似的,宜昌瞥了他一眼。
洛清婉起身行礼:“见过彭城郡王。”
白齐鸣连道:“原来清婉妹妹也在这里,京城一别,多年未见,妹妹可还好?”
这是洛府老爷子的寿宴,洛清婉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宜昌不愿看他那傻样,怪不得不计较,原来是来不及计较啊。
但洛清婉是个体面人,她微笑道:“今日阿爷大寿,多谢郡王赏脸前来。”
“不客气不客气。”白齐鸣没话找话,“这宴会可真热闹。”
......
宜昌懒得听他说话,与洛清婉的侍女说了一声,便起身去寻一个安静些的地方。
这里是洛清婉的地盘,她与白齐鸣也是常打交道的,宜昌并不担心她应付不过来这种问题。换句话来说,身为洛家贵女,她遇到的这种事数不胜数。
远离宴会之后,繁华与热闹褪去,便只余下黑夜的寂静。
宜昌找了个视角高的亭子坐下,远远看去,宴会全景呈现在她的眼中,所有的人都变小了很多,看着众人迎来送往,宜昌想,他们争的抢的就是这些吗?
忽而宴席躁动,所有人都转头向门外看去,宜昌也顺着目光看,入眼的便是一袭白衣的男子。
他似乎常穿白色,初见他的那日,他也是穿的一袭白衣,肤如冷玉,乌眸清冽。
众人纷纷迎上去,他只微微颔首,与他一同前来的宋渠便挡了出来与众人交谈,不知说了什么,大家笑成一团,宋墨便自己寻了个位置坐下。
“公主在看什么?”惊别鹊见她看的这样认真,嘴边还扬起一丝笑意。
抬头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也不过是普通宴会的模样,众人言笑晏晏、把酒言欢。
“我在想,我是不是走入了一个误区。”
宜昌单手支颌,看着下方众人。
“四大世家根深蒂固,我若真的选择了一个中品世家结姻,会不会像父皇母后那样,还是得不到一个好结局?”
父亲白道渊还是皇子时,也曾来姑苏求学,也是想要寻一位世家女子结姻,为他的势力添油加醋。那时的他最好的选择是世家贵女,最后他选择的人却是母亲萧令仪,一个出身寒门的女郎。
而因士族日益强盛,引得先皇忌惮,最后皇位没有落在与临安陈氏结姻的端亲王身上,却落在父亲身上。
她原来想的也是扶持一个世家打压四大世家,可来姑苏,看到姑苏宋氏底蕴有多深厚,她忽然有些迷茫了,她选择的世家真的能扶持起来吗?
与四大家族联姻,或许会成为士族发号施令的傀儡,可不与四大家族联姻,你连发号施令的机会都没有。
想通这一点后,她迅速起身前往宴会,正好碰上洛清婉派来寻她的侍女,几人一起去宴会。
“去哪儿躲清闲了?”洛清婉迎来。
宜昌左右一看,不见白齐鸣,问道:“他不缠你了?”
“嘘。”洛清婉竖起食指,“陈氏三爷带三郎君、五娘子、六娘子和七娘子参宴,彭城郡王正在叙旧。”
“生的多就是好,吃席都多几张嘴。”宜昌双手抱臂嘲讽道。
洛清婉无奈地拉着她的手臂道:“你不要说这样的话,本来朝堂之上就风风雨雨的,叫人家听见更是不知如何编排你。”
又望向她,“今日是我阿爷大寿,就当赏我几分面子。”
宜昌打了一下嘴巴,“得嘞。”
洛婉清被她逗乐了,松开她道:“你先坐,我去请阿爷出来。”
宜昌点点头,目送她离开后,环视一圈。如今宴会还没开始,众人都三三两两闲谈,她一落单便格外明显,立刻有几位娘子上前来攀谈。
宜昌心不在焉,一边走一边听她们说话,无非就是“公主肌肤塞雪,红润透亮,真是叫人羡慕”,或着“公主的头花瞧着简单,但更衬出公主出尘的美来”这种话。
四大世家的娘子只来了七八位,她们根本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周围的人已经里三圈外三圈地上去套近乎了,倒不如另辟蹊径,讨好公主,也能获得荣宠。
围着宜昌的几人俱是这样的心思,好听的话跟不要钱一样往下掉,好不容易走至宴席中心,入眼的便是几位世家贵女。
除陈氏三位娘子一位郎君,曲氏来了一位娘子三位郎君,桑氏来了两位娘子,而宋氏只来了两位郎君。
曲氏与宋氏是姻亲关系,男子又多,几人凑一起说话,曲娘子一个姑娘插不进话,又不敢离哥哥们太远,安安静静地在旁边吃东西。
桑氏与陈氏也是姻亲关系,桑氏嫡系据说只出了一位郎君,名叫桑遗雪,清谈名家,品貌极好,在永嘉声名远播,时人称“北遗雪,南宋墨”。
宜昌都未见过,目光扫视一圈,落在独自一人坐在角落的白衣郎君身上,径直走了过去。
身侧的娘子们还想跟上,惊别鹊伸手拦住,温声道:“几位娘子止步。”
几人对视一眼,知道公主根本不想搭理她们,不由有些泄气,转身去了另一边。
一人道:“宜昌公主若是看不上我们大可直说,我们和她说了一路的话,她一声不吭,我看还是陈氏七娘好相处,咱们就该去找七娘说话。”
另一人道:“谁不知道陈氏娘子个个好性儿?可那里三圈外三圈的,她们哪里认得过来?”
“难怪公主都十七八了皇室还未提及她的婚事,就这样的性子,哪个郎君受得了?眼睛长在头顶去了。”
“噤声!小心叫人听见。”
......
宜昌并不知道她们说了些什么,不过就算知道她也不在意,朝堂上的言官骂的难听多了。
牝鸡司晨?
哼。
“宋郎君,又见面了。”宜昌慢慢踱步至他面前,看了看他身侧的座位,“不知这里可有人坐?”
宋墨起身行礼,他向来礼仪周到,从不怠慢。
“这里是某堂弟的位置。”
一抬头,宜昌已经施施然坐下,闻言,偏过头去看他:“什么?”
宋墨沉默,微微点头,道:“无事,公主自便。”
说着便转身准备离开。
宜昌本来就是冲着他来的,怎会让他走,唤道:“郎君这样厌恶我?一见到我连坐都坐不下?”
她撑着下巴,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宜昌没做什么让郎君厌恶的事吧?”
宋墨解释道:“公主误会了......”
“既然是我误会,那你便坐下。”宜昌打断他的话,楚楚可怜的模样早已消失,很是理所当然。
宋墨身形未动,乌眸低垂,他什么也没说,但任何人都看得出他的拒绝。
宜昌见状,眸光微冷,道:“郎君这是何意?和本公主坐在一起委屈你了吗?”
三两句话间,情绪再三转换,这位公主的阴晴不定果然名不虚传。
在一旁和曲氏兄弟说话的宋渠见到宜昌来的那刻便留了一只眼睛放哨,此刻见她面色不虞,连忙告罪,起身来至两人身边。
宋墨并不想与她起争执,依旧语气平淡道:“公主误会了,某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某寡言不善清谈,怕扰了公主兴致。”
宜昌冷笑一声,刚欲说话,宋渠拉着曲娘子过来问候,“渠见过公主。几日不见,公主在姑苏可还习惯?若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
宜昌抬眸看着宋渠,眼神像刀子似的往他身上刮,偏他神色不变,拉着曲娘子坐至宜昌旁边,又指向与宜昌隔了一条道的另一张桌子道:“兄长与我坐那里吧?”
他拍了拍曲娘子的肩道:“好好陪侍公主。”
低声道:“宜昌公主从不欺负女郎,若有什么事只管说就是。”
曲氏一族都是长袖善舞的人,曲娘子更是嫡系一脉八个孩子中唯一的女郎,千娇万宠自不为过,可偏偏养成这样一只小白兔性子,胆子小,不会说话,行事作风也不够大方,于是曲家兄弟每次出来应酬都会带上她。
曲娘子名宝珠,可见家人对她的疼爱,如掌中珠宝般珍贵。
她被宋渠摁到宜昌公主身边,有些怯怯地望了她一眼,小声道:“宝珠见过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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