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昌眼中闪过一丝寒意,淡淡笑道:“哥哥不必客气,想要便拿去吧。”
说着她唤来燕虞郎,道:“等会儿把这些送至郡王住所。”
惊别鹊在此时奉上茶来,白齐鸣接过浅啜一口,十分满意宜昌的回答。
陈善宇原本坐在一旁默默听着,见白齐鸣不过找了一个不痛不痒的麻烦便预备偃张息鼓,提醒道:“姑苏繁华,公主也来了一段时间,不知感触如何?”
白齐鸣被隐晦提醒,瞬间想起自己来找宜昌的目的,探探她为何离开京城来到这里。
“是啊妹妹,听说你一来,姑苏刺史便为你举办了一场宴会,可好玩儿?”白齐鸣酸不溜道。
宜昌作为公主,来到姑苏刺史桑槐是一定要去迎接的,而郡王却不必如此大张旗鼓,所以他万分不甘心,这才驾着马车,带着一行人来到玄德学宫,逼的院长不得不出来迎接他,来换回颜面。
“这有什么好玩的,京城宴会哥哥没有参加够?不过是些歌儿舞儿的。”她偏头看向白齐鸣,道:“不过这儿的郎君一个个生的水灵。”
陈善宇瞬间警醒起来,咳嗽了两声,白齐鸣并未收到他的提醒,不过说的话却也算歪打正着,合了陈善宇的心。
“哦?有多水灵?竟能让我眼光这样高的妹妹看上?”
宜昌将食指撑在太阳穴,脑海中浮现的是那夜在道观里静静抚琴的白衣郎君,嘴中说的却是:“看上不至于,看个新鲜倒是有意思。”
陈善宇观察着宜昌的表情,暗暗将这件事记下来。
又寒暄几句,白齐鸣似乎完全没想到要走,陈善宇咳了几声,给了数个眼神暗示都未曾将他叫醒,最后只能假借刚来还未收拾物品,将白齐鸣带走了。
等人一走,宜昌懒懒道:“跟他说话,真是浪费我时间。”
惊别鹊抿唇一笑,“得知消息那日,你还不担心呢。”
宜昌并未回话,她确实不担心白齐鸣,她烦的是陈善宇,或者说,整个陈氏。
学院里课业不重,白齐鸣也并非真的求学来的,各大小世家连番宴请,他也多来者不拒。与之相同的还有宜昌,相比于白齐鸣的不挑剔,她挑的很,小世家不去,家中容貌不够出众不去,品行不出众不去,几乎是排除了一大半的世家。
两人偶也有撞上的时候,比如这次,洛家老爷子七十大寿,邀了众人前去。
洛家是医学世家,谁能保证自己一生没有病痛呢?加上其并不追求世俗功名,所以虽然算不上顶级世家,但声望很高。
宜昌自然也应邀前去,她换了身浅绯色长裙,挽了坠马髻,发间只点缀了几支小花,看着十分清雅。
惊别鹊问:“公主,是否太素了些?”
宜昌解释道:“洛姐姐马上二十,洛老爷子应当是想在这场宴席上为她选夫,我就不出风头了。”
反正宴席多的是,不必在这场上抢风头
洛清婉是洛氏嫡女,曾做过宜昌的侍读,她性格温婉,才学出众,是连宜昌都敬重的人。加上洛氏对皇权并无威胁,两人没有利益之争,相处起来也就越发纯粹。
惊别鹊点点头,最后拿出一个檀木镯为她佩戴。
梳妆完毕后驾车出学院,又碰到白齐鸣,他嚣张地横在马路中间,似乎有谁冲撞了他,周遭人围成一团,皆看好戏似的。
宜昌望了一眼,放下车帘,敲了敲车壁道:“不必理会,绕路。”
“是。”燕虞郎应了一声,调转车头往另一条路走。
可偏偏有时候不找事事要找她。
“好妹妹,怎么见了我要绕道走?”白齐鸣眼尖,一眼就看见宜昌的马车。
她的马车很好认,车檐上喜欢挂些叮当坠,随着马路一摇一晃十分好听,就是听久了吵。
马车被迫停下,宜昌缓了缓,这才掀开车帘,温和道:“原来是哥哥,我还以为发生了何事,前面闹得乱哄哄一团。”
众人纷纷上前向宜昌行礼,听到宜昌这话,有人顿时忍不住告状:“公主,彭城郡王撞坏了林郎君的马车,还要反过来说是林郎君冲撞了他,林郎君认错也不让走,在此地不依不饶。”
白齐鸣闻言嗤笑一声:“你以为你是谁,还在此告本郡王的状?”
他伸手指向对面那人,道:“别以为公主赏识了你几分你便扯着虎皮做大旗,本郡王才是和公主同宗同姓的。”
站在中间的林子谦脸皮一阵红一阵白,他咬着牙,脊背挺直,努力压抑着愤恨道:“郡王,是某的错,还望郡王恕罪。”
白齐鸣不依不饶:“恕罪?你知道我的马车多贵吗?碰坏了一块漆你都赔不起,就你们这些寒门蝼蚁,活着除了凑人数,真不知道还有什么用。”
宜昌坐在马车内听着外面你一句我一句,让惊别鹊掀开车帘。
正对着她的便是她在宋府宴会上赏识过的林子谦,他今日衣衫整齐,应当也是去赴洛府的宴席,白齐鸣站在车辕上,双手抱臂,骂着林子谦,眼神看向的却是她。
“林子谦。”宜昌唤了他一声。
林子谦顿时浑身僵硬,愣在原地,仿佛在等待审判。
彭城郡王说的没错,公主与他同宗同族,就算曾经赏识过他,也未必会为他说话。
想来,最多是活个稀泥,将这件事糊弄过去。
周遭的人也都是这样想的,不由流露出怜悯的眼神。
几日前还被公主赞过,风光无限的林子谦,很快就要沦落到被所有人厌弃的地步了。
“上车。”宜昌轻轻吐出这两个字。
周遭一片寂静,随即不可置信地看向宜昌。
白齐鸣也没想到宜昌竟会叫林子谦上车,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当即拉下脸来:“宜昌你什么意思?”
宜昌抬头道:“哥哥的车漆我会让人来补的,这人我便带走了,哥哥自便。”
林子谦没想到宜昌竟会帮他,整个人一片恍惚,直到上了马车,整个人都没回神。
白齐鸣眼看着林子谦上了马车,宜昌一句话也没说,转身便驾着马车扬长而去。他脸色十分难看,看着四周似有若无的眼神,他一摔衣袖,转身进了马车。
马车外的叮当坠发出悦耳的声音,在车外听很响亮,坐在车里就显得朦胧。
车内用锦缎包裹,顶部嵌着婴儿拳头大的夜明珠,将车厢内照地恍如白昼,桌上的香炉里青烟袅袅升起,上下透露着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
林子谦有些局促,抿了几下唇,还是忍不住道:“多谢公主替某解围......”
宜昌用一个眼神制止了他,端起茶杯送至他唇畔,“说这样多做什么。”
林子谦越发惶恐,起身行礼,想要避开她递来的茶杯,却忘了这是在马车内,“咚”的一声撞地他龇牙咧嘴。
惊别鹊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宜昌也觉好笑,将茶杯放在他那侧,“别慌,我又不会吃了你。”
林子谦臊的满脸通红,捂着头乖乖坐下。
上次见到宜昌是在宋氏的宴会,二人相隔甚远,纵使得她夸奖也是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如今两人面对面,中间只隔一张桌子,满室女儿香,抬眼便是艳丽的五官、白腻的肌理。
还有......这位公主不加掩饰地、直白的目光。
林子谦头都不敢抬,怕自己一抬头,那眼神便挪不下来。这是公主,他如何敢亵渎。
“这茶如何?”宜昌问他。
“公主的茶......自然是极好的。”林子谦绞尽脑汁想着形容词,可直到公主发问,他才发现自己连喝数杯,都不知道喝的茶是什么味,现在更是一个词都想不出来,只干巴巴地说出一个“极好”。
惊别鹊笑道:“可不极好,一路上光品茶了,头都未抬。”
知道这是挤兑他,林子谦再次满脸通红。
宜昌暗自观察,这人看着样子是个老实的,难道真的是她误会了宋墨?这并不是他们预计在她身边埋下的棋子?
不,不可能,说不定这副模样就是装出来的。
“林郎君远离家乡来姑苏求学有几载岁月了?”宜昌似是随口问道。
见公主并未跟着挤兑自己,松了一口气,他认真道:“已有三个年头了。”
宜昌点了点头,“那姑苏的风土人情,想必林公子也都有了解?”
“大体了解。”
“那宋氏长公子宋墨呢?林郎君了解吗?”宜昌盯着他的表情。
林子谦并未表现出异常神色,反而平和道:“宋郎君是学院的老师,十分照顾下学舍的学子们。”
玄德学院分上学舍和下学舍,上学舍都是士族贵子与皇室宗亲,而下学舍都是寒门子弟,由各个州县举荐而来,林子谦便是其中之一。
“那日宋府宴会,你的剑舞不错。”宜昌忽然转移话题。
“那也是老师提点,这才有幸得公主一赞。”
他毫不避讳这件事,反而落落大方。因为在他心里,这个功劳是属于宋墨的,不过是宋墨不稀罕,才落在他的身上。
“那你和你老师关系还不错。”宜昌语气奇怪起来,为了掩饰,她垂眸饮茶。
“公主待我是赏识之恩,老师待我便是知遇之恩。”
“是吗?”宜昌抿唇笑,“只是不知道,在林郎君心中,是知遇之恩重要,还是赏识之恩重要?”
话音刚落,马车停下,车外燕虞郎的声音传来:“公主,洛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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