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秋鸿不由看向他,少年眼底发寒,似带着讥讽。
“鸣玉这话好生奇怪,我该知晓什么?”
看他还在装,邵铭玉冷笑一声也不再说什么,见林夙雪等人走来,上前问道。
“如何?”
林夙雪看了眼同样望向她的男子,沉声道。
“阮姑娘的确是溺死的。”
说罢,又看向形销骨立的妇人。
“阮姑娘她,在死前已有一个月的身孕。”
“什么?!”
阮萍大惊,“不可能!清辞她绝不会做出这种事!”
“清辞自小知书达理,绝不会做出,无媒苟合,有辱门风之事!”
忽然,阮萍扭头盯着谢秋鸿,冷声问道。
“秋鸿,我问你,三年前,你当真没有见到清辞?!”
“当然!”
谢秋鸿连忙道,“若是我见到清辞,又怎会让她孤身一人返乡?又怎会,怎会发生这样的事……”
丫鬟不由道,“夫人,会不会,是小姐在上京途中遭遇了山匪?”
“之后又……所以,小姐才会投湖自尽。”
阮萍脸色煞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道。
“恳请钦差大人为我女儿报仇雪恨!一定,一定要找到那个孽畜,要他为我女儿偿命啊!”
“民妇求你了……求你了……”
阮萍泪如雨下,苍白的脸上因为惊怒悲戚变得发青,见情况不对,何素心眼疾手快地将银针刺入阮萍指尖。
几根银针分别刺入她手臂,片刻后,阮萍的脸色才恢复正常。
“夫人身子虚弱,切莫太过悲伤,保重身子要紧啊。”
何素心蹙眉道,阮萍倚在丫鬟肩头无声垂泪,两鬓斑白,竟已有老态。
林夙雪不由与邵铭玉对视了一眼,柔声道。
“阮夫人放心,本官既受皇命而来,为的便是给我天权百姓主持公道,为逝者沉冤昭雪。”
“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恶人。”
“无论他,是谁。”
谢秋鸿下意识看向她,果然撞入那双眼瞳。
那双如琥珀般透亮清澈的眼眸,正似有深意地看着他。
谢秋鸿心中越发不安,他有一种直觉,林夙雪一定知道了什么。
“来人。”
林夙雪冷声道,诸怀收回视线上前称是。
“将谢秋鸿押解回衙,明日辰时,升堂审理。”
诸怀一愣,他方才只留意到邵铭玉与林夙雪对谢秋鸿话里有话,没想到竟要将他收押。
“这……大人,他……”
“本官的话有问题吗?”
林夙雪冷声呵道,诸怀连忙摆手。
“不不不,没有,没有。”
“那还不赶紧动手?!”
林夙雪厉呵,见她动怒,诸怀也没心思探究什么,管他是不是驸马,忙唤来衙役将谢秋鸿收押。
“慢。”
谢秋鸿脸上笑意淡了下来,看向林夙雪问道。
“不知,下官犯了何罪?公主为何要捉拿下官?”
林夙雪看着他带着怒气的脸,问道。
“你当真不知?”
“还请公主明示。”
谢秋鸿冷声道,俨然一副受辱之状,林夙雪冷笑一声,看向烈烈阳光。
“谢大人。”
“举头三尺有神明。”
“天理昭彰,因果报应。”
“不是你随便就能赖掉的。”
谢秋鸿笑意尽失,下意识攥紧掌心。
见衙役上前要将谢秋鸿带走,阮萍忙起身道。
“大人,这是……”
林夙雪微微抬手,“阮夫人,所有的来龙去脉,明日本官会在公堂上细说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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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澹州赤城县衙外一早便贴了告示,此时刚过辰时,衙门外便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听说了吗?今日要审的可是当朝驸马!”
“审驸马我倒是不稀奇,但这小姨子审姐夫我倒是头一回见。”
屠户打扮的汉子笑道,“如今不但有了位当钦差的公主,还将姐夫给抓了,嘿,你说稀不稀奇?”
“你们说,要真是这驸马杀人,那七公主真能把他给砍喽?”
一身着短打的汉子轻哼道,“我看,今个儿说是审驸马,指不定又从哪抓来个替罪羊顶罪呢!”
“我看也是,要是这七公主真砍了五驸马,那五公主能乐意?”
一书生嗤道,“毕竟是皇家之事,依我看,雷声大,雨点小。博眼球倒是真的,斩驸马?呵,看玩笑呢?”
“可是,钦差大人不会是那样徇私的人……”
小女孩不满地反驳,但却被更多男子的议论调笑淹没。
……
另一边,县衙后堂,林夙雪身着官袍正审视着镜子里的自己。
司画几人对视了一眼,捧起官帽走到少女身后。
“公主,已经辰时了。”
“这么快。”
林夙雪垂眸看着手中的佛珠,她已经枯坐了大半个时辰,听着衙门外的议论声,林夙雪心中愈发复杂难言。
“准备好了吗?”
何素心掀帘入内,见林夙雪尚未佩戴官帽坐在镜前,不由与司琴几人对视了一眼。
知道林夙雪心中的顾虑,何素心柔声道。
“你在为五公主担忧?”
“素心,若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林夙雪看着镜子里的她,何素心笑道。
“无论是你,还是我,我们都可以肯定的是,既为钦差,当问心无愧,为百姓先。”
“你不是也经常说,要做好这个钦差,不但要让陛下娘娘刮目相看,也要对得起百姓的期盼。”
“你的这些话,莫非都忘了?”
“当然没有。”
林夙雪摇头道,“一路走来,我都在践行当日的承诺。迄今,问心无愧。”
何素心接过司画手中的官帽,笑道。
“那如今,你又在犹豫什么?”
“难不成,就因为他是驸马,是你的姐夫,你就要徇私?”
林夙雪噗嗤一笑,反问道。
“我会吗?”
“当然不会。”
何素心肯定道,“因为你是林夙雪,天权的七公主,如今的钦差大臣。”
“朝廷上下,倘若有一个人可以毫无顾忌地审判驸马,我想,那个人只能是你。”
林夙雪微微抿唇,垂眸道。
“可是,素心。”
“我也并不是毫无顾忌。”
“我明白。”
何素心揽着她的肩膀,垂首道。
“你不仅是为民伸冤的青天,同样也是五公主的妹妹。”
“你在担心五公主,担心她会伤心。也在自责,让她伤心的人,会是你。”
林夙雪不由问道,“素心,皇姐她,会怨我吗?”
何素心心中一叹,安慰道。
“放心,五公主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
“谢秋鸿做错的事,她又怎会怨恨到你身上?”
看着她眼底的不安,何素心抚了抚她的鬓发。
“绮月,别怕,也不要犹豫,就像从前每一次开堂那样。”
“此时的谢秋鸿只是本案疑犯,你所做的仅仅是审理此案,依法论处凶手。”
“至于谢秋鸿的结果如何,全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五公主她,同样会理解你的。”
林夙雪心中一宽,将佛珠戴好,扬声道。
“司琴,传令下去,即刻升堂。”
“是!”
门外,抱着刀靠在窗下的少年听着屋内的对话不由勾唇一笑,在司琴出门前又若无其事地走向门口。
“邵大人。”
司琴见到走来的少年微微颔首,便快步走向堂前。
林夙雪等人随后而出,四目相对,邵铭玉率先道。
“看来你已经准备好了。”
“当然。”
林夙雪肯定道,邵铭玉轻笑。
“那就去吧。”
……
扫了圈衙门外层层人群,林夙雪微微吐气,再抬眼时,眼底已满是坚定。
“啪——”
“传,谢秋鸿、阮萍一干人等。”
林夙雪高声道,桑落扬声常喝。
“带,谢秋鸿、阮萍、赖三、江梦儿上堂!”
阮萍几人一一叩拜过后,见谢秋鸿立而不跪,林夙雪道。
“谢秋鸿,你为何不跪?”
“本官既为朝廷命官,如今又不知身犯何罪,如何跪得?”
谢秋鸿问她,“大人,不知,下官身犯何罪?”
“你不知?”
林夙雪冷笑,谢秋鸿依然摇头。
“还请大人明示。”
“那好,带阮清辞!”
待衙役将阮清辞尸身抬上来,林夙雪道。
“本官今日要审的,正是你设计谋害阮清辞一案!”
垂在袖中的手微微一颤,谢秋鸿依旧面不改色问道。
“清辞与我自小一同长大,虽不是一母同胞,却仍是情同兄妹。”
“姨母不但变卖家产供我读书科考,十几年来含辛茹苦,秋鸿虽不是亲子,但却将他视为亲母一般敬爱,又怎会恩将仇报,害死清辞?”
“更何况,我又为何要害死清辞?”
谢秋鸿言之凿凿的模样让围观的百姓同样好奇。
“是啊,阮萍这么多年来待谢秋鸿有多好,街坊哪个不知道?他怎么会害死阮清辞呢?”
“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我就说谢秋鸿不像是凶手,他可是朝廷命官,怎会害死一个弱女子?”
“嘿,你可真是见风使舵。先前你知道钦差大人审的是阮清辞的案子?”
“……”
看着依旧满口谎言的男子,林夙雪攥紧掌心,冷声道。
“好,就从你最后的问题开始,你为何要害死阮清辞。”
“请大人明示。”
谢秋鸿仍是不信林夙雪会找到什么。
“因为你,害怕让五公主知晓,你将阮清辞收作外室,且,珠胎暗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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