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绾心皱了眉。
凤霄今天来难道不是帮自己抓刺客，而是真的想看自己死？
春艾站在原地，咬紧了下唇，目光定定地看着宁绾心。
只要杀了宁绾心，她就能救出自己的父母。可宁绾心对她并没有不好，还在凤霄面前帮她说话……
她脑内天人交战，一边是孝大于天，一边是知恩图报，两方搅得她的大脑发晕，指甲也用力掐进了掌心。
又听到刺客的催促，她往宁绾心走近了一步，却在宁绾心看过来时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啜泣道：“谢公子在寿王面前替我说话，奴婢不值得。”
她这样不听话，爹娘肯定是没有活路了，她也肯定是要死的。
但她做不出忘恩负义的事。
她的举动惹怒了刺客，两枚暗镖往这边射来，分别射向她和宁绾心。可那锋利无比的暗镖还没有到她们面前，就被窗外射进来的几枚石子打落。
春艾看着掉在面前的暗镖和石子，惊魂未定。
……窗外还有人！且不是敌方！
若她方才一念之差，现在只怕也已经死于非命了……
她抬起头，惊恐地看着对面正神色自若的凤霄，突然觉得后背发凉，却听见了凤霄在恭贺宁绾心：“恭喜质子得一忠仆。”
宁绾心此刻也明白了凤霄的用意。
凤霄其实早就安排了人，她根本不会有事，他只是想看春艾会做出何种选择。
而方才被几名刺客缠得脱不了身的雁七突然神威大发，握住面前刺客的手腕一扭，夺了对方的剑，断了对方的手筋，又轻而易举缴了几名刺客手里的兵刃。
他动作之快，看得白清错愕不已。
上次在梅园交手时，雁七分明没有这样的身手。
几乎是在一瞬间白清就反应过来，那时的雁七是在试他！
他心里一惊，先是后怕，又觉庆幸，一时入了神，连有人到了自己面前也没察觉，还是雁七一剑砍在那人后背才清醒过来，却立刻就遭到了雁七的嘲笑：“你就这点儿能耐？你家主子到现在还没死也真是命大。”
白清：“……”
雁七不再隐藏，又与白清合力，不多时便将刺客通通制服。白清想起路上那拨刺客自杀的手法，先发制人卸了他们的下巴。
此时，薛怀安从门外进来，径直去了凤霄面前，“殿下，所有刺客都已被拿下，那对老夫妻也已经救出来了。”
春艾提着裙子从地上爬起来，又是惊又是喜：“是、是我爹娘吗？”
见对方微微点头，春艾如释重负，突然坐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到底是个小姑娘，经历了这样的事，也难怪会哭。宁绾心正想安慰几句，手臂却突然传来一阵冰凉的刺痛感，低头就看到自己右臂上多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而凤霄的手里，还拿着伤了她的匕首。
“凤霄，你……”
她震惊不已，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指责。
凤霄却十分从容地将匕首还给了雁七，吩咐道：“进宫去报，有刺客意图行刺，宁国质子为救本王，身受重伤 。”
就这样，宁绾心稀里糊涂的成了凤霄的救命恩人。
永安帝和沈贵妃先后往枫林别苑送了不少赏赐，还派了御医去照顾。
至于那些刺客，都被送进了刑部，由惠王凤璟亲自审问。
两天后，皇帝和沈贵妃亲临寿王府，探望受惊的凤霄。
他们到的时候，凤霄还在睡，他脸色苍白，哪怕是在睡梦中也紧锁着双眉，应当是真被那天的事吓到了。
凤霄睡了许久才醒，一睁开眼就看到永安帝坐在床沿上，正满眼关怀地看着自己，他要坐起来，又被永安帝按了回去。
“好好躺着。朕知道了玉华楼的事，这两天在忙着处理那些刺客，现在才有空过来，你怎么样？”
凤霄于是安心躺在床上回永安帝的话：“幸亏宁国质子奋不顾身相救，儿臣无事。”
一旁端庄典雅的沈贵妃道：“惠王已经审过了，那些刺客都是陈国派来的，要杀的人是宁承玺。霄儿，你以后还是少跟宁承玺来往，免得惹上麻烦。”
凤霄嘴角微微扯动，“陈国此次事迹败露，想来不会再做什么，再说，宁承玺才救了儿臣，儿臣若是与他生疏，反而显得忘恩负义。”
沈贵妃：“……”
凤霄又去看永安帝，“那些刺客，父皇打算如何处置？”
他们要杀宁国质子，意在破坏凤、宁两国和谈，还伤了凤霄，永安帝心中早有了打算：“老大已经让他们认罪画押，朕会将他们连人带证词一并送回陈国。”
这么大的事却失了手，还把幕后的陈国也暴露了出来，他们就算是回了陈国也不能活命。
凤霄：“父皇打算派谁去陈国？”
说起这个，永安帝便有些不快，“当年陈国是败在赵雍手上，朕已经决定了，就让赵雍去。”
沈贵妃又插话道：“可赵将军是护国将军，这样的事让他去做，是否大材小用了？”
永安帝面露不悦。
凤霄知道，前不久有地方官员以色行贿，勾结工部侍郎李辛在筑造堤坝时用劣等材料。那个案子先被报到顺天府，又转交到了刑部，最终是凤璟审的，凤璟还查出李辛多年以来贪污行贿，至少两起河坝决堤的事都与他有关，他也供认不讳。
而李辛是赵雍举荐的人。
永安帝最恨的就是当官的不顾民生，所以哪怕李辛从头到尾没有提过赵雍一句，但永安帝肯定也会迁怒赵雍，恐怕也不想看见他。
阿姝这时进来给凤霄送药。
凤霄喝了药，吩咐阿姝：“娘娘很喜欢王府的牡丹，你带娘娘去看看吧。”
沈贵妃也知道自己刚刚的话惹得永安帝不快，只当凤霄是在给自己台阶下，便随阿姝去了花圃。
待门合上了，凤霄才握住永安帝的手，满脸心疼地道：“父皇的头发又白了许多。”
只一句话，听得永安帝心头多了几分难过，“前两日是你生辰，听阿福说你进宫了。你也真是的，都到凤栖宫外了，怎么也不进去？”
凤霄垂眸苦笑，“儿臣听说父皇在里面，不想打扰父皇和母后相聚。”
永安帝心头苦涩难言，抱着凤霄哑声道：“傻孩子……你是你母后身上掉下来的肉，是父皇母后的精血，与我们本就是一体的，谈什么打扰不打扰？”
凤霄任由永安帝抱着，嘴角却扯开了一抹嘲讽的弧度。
永安帝丝毫未觉，轻轻拍着凤霄的后背安慰他：“这次的事吓到你了，以后少出去走动，别再惹上这些是非。”
“是，儿臣知道了。”凤霄乖巧地应着。
牡丹园里，新到的牡丹已经栽好了，只是如今寒风冷冽，不知它们明年会开出怎样的花。
阿姝指着新栽种的几株牡丹给沈贵妃看：“这都是殿下特地找来的名种，说要养好了，给娘娘送去。”
沈贵妃微微颔首，“王府的花匠不错，这儿的牡丹长得似乎比御花园的还好。”
阿姝笑道：“开花的时候才好看呢。”
却见沈贵妃突然往自己看过来，她顿时收了笑容，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沈贵妃往她走近了一步，说话也不如方才那样和婉：“阿姝，本宫让你来王府是让你照顾好霄儿的，你该把心思都放在霄儿身上。”
阿姝局促道：“奴婢按照娘娘的吩咐，一直用心侍奉，每日也按时伺候殿下喝药。”
沈贵妃似乎满意了些，“那就好。你要记住，你的姐姐还在和宁宫当差，她过得好与不好，全看你争不争气。”
阿姝赶忙跪下，“奴婢一定好好伺候殿下。”
沈贵妃让阿姝起来，又往她手里放了一个青色的小玉瓶，“陛下这么多年不立新后，也不立太子，那是对寿王还有期许。你要照顾好他，别让陛下失望。”
阿姝颤抖着手接过玉瓶，低声应道：“殿下的饮食和药都是奴婢在负责，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沈贵妃瞥了一眼她唯唯诺诺的样子，又问起了宁国质子的事，得知宁国质子这两日都没来探望凤霄，骂了一句不知感恩。
因为救了凤霄，枫林别苑也多了不少访客，其中甚至有曾和凤峥一起为难过宁绾心的人，但宁绾心以养伤为由闭门谢客，谁都没见。
经过这次的事，春艾对她很是感激，每日照料她也比以前更加尽心，原本她想让春艾回家待几天陪陪父母，但春艾拒绝了。
“我娘说人要知恩图报，我对公子起过不好的心思，公子还愿意帮我，爹娘让我好好照顾公子，不能躲懒。”
“救出你父母的是寿王，你要报恩也该找寿王。”宁绾心不想居这个功。
“可寿王也是因为公子才愿意帮我的。”春艾一双圆圆的眼睛看着宁绾心，十分虔诚，“我当然也感激寿王殿下，但我心里是记公子这个恩的。”
她都这么说了，宁绾心也不好再说别的，只是让她不用太辛苦，做好分内的事就行了。
宁绾心受的是皮外伤，并不碍事，跟春艾交待完以后就要出去。
白清守在她门外，看她出来就横臂挡住她的去路，“你又要去哪儿？”
绾心：你说你做我的棋就是给我一刀？？？
凤霄：手段是粗暴了一点，但结果是好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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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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