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斌斜斜坐着，单手撑着额头，欣赏着宁绾心故作镇定的模样。
目光往宁绾心身上又扫了两眼，他轻佻道：“你不用这么着急，其实要证明你是男是女特别简单：你把衣服脱了，我一看不就知道了？”
宁绾心被他气得胸口起伏，到底还是没忍住，骂了出来：“不知廉耻！”
沈斌被骂了，不仅不生气，反而还笑了，“大家都是男人，一起洗澡都没问题，脱个衣服怎么了？你这么气急败坏，莫非是心虚？”
“我本以为沈相家教极好，你该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下流！”
宁绾心说罢，拂袖欲走。
沈斌懒洋洋道：“别装了，你今天既然会来这儿，不就是为了跟我谈条件吗？只要你把我伺候舒服了，我不会把你的事说出去，但你今天要是敢走，明天整个王都都会知道你的身份，到时候你还能全身而退？”
宁绾心摸了摸藏在袖子里的银针，眼中怒火升腾，却又不得不压抑着，沉声问：“沈相位高权重，你姑母又是贵妃，你可享尽天下美人，何苦要羞辱我？”
“美人我自然是要多少有多少，可谁会嫌美人多呢？当今陛下对皇后娘娘那么深情，不也是三宫六院不得闲？”他踱步到了宁绾心面前，嗅了嗅宁绾心身上那几不可闻的幽香，在她耳边道：“跟了我，我保你平安无事，在王都横行无忌。”
宁绾心退了一步，目光死死地盯着沈斌。
沈斌志在必得，她的身份是瞒不住了，沈斌不能活，但也不能死在这儿。
她得先把人稳住。
思及此，宁绾心转开目光，“我答应你。”
沈斌听她终于松了口，迫不及待就要过来抱她，吓得她赶紧躲开了，“我虽然答应了你，但也不想这么随便，等我准备好了……”
“又不是成亲，准备什么？”
看到宁绾心踏入房间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现在她既然已经答应，沈斌更加不想和她啰嗦，猛地拽住她的袖子将人扯到了自己怀里，终于搂上那截他看中了许久的腰。
那腰又细又软，绝非男子能有的。
沈斌目中露出几分淫邪，眼角突然瞥到一点亮光，他来不及仔细看，飞速将宁绾心挡在自己身前，并且掐住了她的脖子。因为这番拉扯，宁绾心的发冠掉在了地上，如瀑青丝就这么散了下来。
白清的剑到了宁绾心颈前一寸堪堪停下，他脸色黑如锅底，瞪视着沈斌，“放开她！”
沈斌哪里会放？
他右手掐着宁绾心的脖子，左手撩起她的一缕长发嗅了嗅，目光猥琐地盯着眼前肤光如雪的脖颈。
“宁国好大的胆子，敢找人冒充宁承玺，欺骗我国陛下。”沈斌一边留意着白清，谨防他突然发难，一边又摘了宁绾心脸上的面具，手指抚上了她脸上的伤，说话居然带了几分怜惜，“多好的一张脸，就这么毁了，真是可惜。”
宁绾心避不开沈斌的动作，身体又跟沈斌几乎贴在了一起，让她倍感恶心，她眼中闪烁着屈辱的泪光，一字一顿道：“沈斌！我一定会杀了你！”
“好啊，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沈斌言罢，竟不避人了，俯身就去轻薄宁绾心。
宁绾心忍无可忍，终于取出银针刺在了沈斌的手背上，沈斌吃痛，手上的劲儿松了松，宁绾心借机挣脱。
白清举剑要刺，被宁绾心拉住，“针上有毒，我们快走。”
白清哪怕不甘心，但也知道现在得赶快离开这儿，转身开了门，岂料却正好撞上从门口经过的凤霄和雁七。
宁绾心的衣冠还没有完全整理好，尽管白清以最快的速度将她挡在了身后，但凤霄和雁七还是看到了。
雁七脱口道：“你是女的？”
宁绾心脸色霎时间变得苍白。
一个沈斌已经够麻烦了，现在还多了凤霄主仆两人……
雁七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和谈这么大的事居然当做儿戏！我这就进宫禀告陛下！”
白清跃身拦他，他也不听白清的辩解，二人就这么动起手来。
凤霄依旧站在原地，视线却未在衣冠不整的宁绾心身上停留，只是惊诧。
他猜到了这人不是宁承玺，却没想到她会是个女子。
若是男的，即便是将来露了马脚也能纠缠。可她是个女的，一旦被发现便是辩无可辩。
宁绾心叫不住交手的白清和雁七，只好跟凤霄求情：“今日之事说来话长，但请你不要告诉陛下……”
凤霄终于回了神，他目光掠过宁绾心的脸，嗓音有些不自然：“你想让我和你一起欺君？你假冒宁国皇子到凤国意欲何为？陈国的刺杀莫非真是你自导自演？你是陈国人？”
“不是，我是宁国人，我是宁承玺的妹妹，我……”
凤霄却根本不听她解释：“无论如何，此时事关重大，我既然已经知晓，就不能不禀报给父皇。”
“凤霄！”宁绾心情急之下跑到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你帮我保密，我能帮你……”
凤霄不屑地抬眸，“你能帮我什么？”
宁绾心咽了口唾沫，终究还是道：“我能帮你解毒！”
凤霄脸上原本嘲弄的笑容缓缓消失，眼神变得凝重，死死盯着面前披头散发的人。
他这样的眼神太冷峻，好像是被人窥破了小心隐藏许久的秘密，但宁绾心已经没了选择，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你不是生病，是中毒。我闻过你药的味道，那是解毒的方子。”
凤霄握着手炉的手微微发抖，脸上却不动声色，“你懂医术？”
“我从小就跟着我娘学医，我娘教过我很多解毒的办法，她还夸我有天赋。”宁绾心不敢说自己其实根本不知道凤霄中的是什么毒，她急着让凤霄相信自己，“你不想活下去吗？我能帮你。”
凤霄看得出宁绾心的慌乱，他想她是骗自己的，也许她根本没有办法。
可他又想，万一呢？
万一她真的能帮自己解毒，万一自己真的能活下去……
凤霄突然掐住了宁绾心的脖子。他中毒多年，身体羸弱，力气其实不大，但此时手背上的青筋却都凸了出来。
他双眼爬上了红血丝，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宁绾心，“我不喜欢别人骗我。”
“我没有骗你。”宁绾心的眼眶红了，怕他真的掐死自己，或者去永安帝面前告密。
她双手握着凤霄的手腕，眼里是濒死的恐惧和不安，更多的是不甘心，“我不能死，我母妃还在等我，我要回去见她……我不敢骗你，你说了要保我平安的……”
母妃。
是啊，她还有母妃，她的母妃还活着，在望眼欲穿地等她回家。
凤霄的手渐渐松开，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嘴唇发青的沈斌，“你下的毒？”
宁绾心咬了咬唇，“是，他轻薄我，该死！”
是该死，可不该死在这儿。
凤霄目光冷冷地瞥着宁绾心，“解药。”
宁绾心双眸睁大，“他知道我……”
“给他解毒，我能救你。”凤霄打断道。
白清现在只能拖着雁七，但他赢不了雁七，姚疆也不在，宁绾心不知道凤霄说的是真是假，但她现在没有别的选择。
刚给沈斌喂下解药，宁绾心就听到了凤霄的叮嘱：“束好头发回别苑去，今夜你和沈大人不欢而散，不管谁问起，你什么都不知道。”
宁绾心茫然地看着凤霄，不知道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凤霄也懒得向她解答，叫了雁七。
正跟白清打得不可开交的雁七立刻到了凤霄面前，“殿下。”
“让他们走。”凤霄依旧看着宁绾心，口中说出的话冷漠无情：“记住你答应我的事，若是做不到，不管是你还是你娘，都得做我的陪葬品。”
这一晚，宁绾心没有睡。
她不知道凤霄会怎么说服沈斌替她隐瞒，也不知道凤霄是不是真的会替自己保密。
此刻的她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生死只在屠夫的一念之间，而她能做的，只有等。
天刚蒙蒙亮，有人敲门。
宁绾心抱着腿坐在床上，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吓得身子缩得更小，“谁？”
“是我。”门外响起白清的声音，“沈元书来了。”
宁绾心脑子里嗡的一声。
沈元书，那是沈斌的父亲，凤国当朝的丞相。
他来这儿是来抓自己的？还是……
白清比平时更加没耐心，见她还不开门，又拍了两下，“你好了没有？我进来了？”
宁绾心这才从床上下来，她脚刚落地，白清就推门进来了，到了她近前小声道：“沈斌死了。”
“什么？”宁绾心瞪大了双眼，“我明明给他解毒了……”
“不是中毒，是溺水。”白清看宁绾心苍白着一张脸，解释道，“他昨夜不知怎么的，从瑶台离开以后又去包船游河，醉酒掉进了护城河里，被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没了气息。王都因为他闹得人仰马翻，我看你昨晚受了惊吓，就没告诉你。”
宁绾心：“……”
如果早点告诉她沈斌死了，她也不用担惊受怕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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