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熠他们走后,太子姜阙急忙拉诸葛平云去到一处偏僻亭子里,屏退下人。
他拉住诸葛平云的双手,含情脉脉:“阿云,两日不见你人影,瞧瞧这手,又纤细许多。”
诸葛平云扯出手来:“殿下,让人看见可不好……”
“放心,吴忧守着外头,没人能过来。”
诸葛平云凝望着他:“若来人是太子妃呢?”
一提及秦淑华,刚要再抓起诸葛平云的手甩了一下,被他负在身后。
他面色阴沉:“那个贱人!当初若不是她,我们二人早成婚了!她还敢来打搅我们?若是她来,那便正好,专让她瞧瞧我们有多么情投意合。”
诸葛平云摇头叹息:“殿下,我知你意,这便足矣,而今你是众矢之的,她背靠大树,多少能帮衬你一二,不似平云,孤伶伶一个,便是有心,也爱莫能助。”
她眼睫轻轻颤动:“殿下娶了她,比我好……”
“不!”姜阙将她身子板正,令她不得不仰头看着自己,“阿云,你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是我没有那个本事,没能护好你。”
他索性搂住她,轻声温语:“你放心,等我登基即位,我便废了那贱人,到时没人再能把我们分开,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情话像徐徐的暖风,吹动诸葛平云的心弦,她一时动容,但听到他提及继位一事,又陡然清醒。
她赶忙捂住他的嘴,左右四顾一番,才谨小慎微地对他道:“方才那话殿下莫要再说,而今圣人身子健朗,殿下断不可有此心,若是传出去,难保有人会到圣人跟前,拿此做文章。”
姜阙看她一脸紧张的样,哂笑道:“那皇位本就该属于我,是她抢了去,我要回我的东西有何不可?”
诸葛平云挣开他的怀抱:“殿下,此事莫要再提。”
姜阙面露不虞,但到底住了口,没再说下去。
诸葛平云道:“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阿云……”
“诞下还有何事?”
姜阙神色复杂地盯着她看了一会,才道:“没事了,你回吧。”
诸葛平云颔首一礼,转身离开亭台。
她走后,吴忧过来替姜阙披上一件披风:“殿下,夜风尚且冷,殿下也早早回府歇着吧。”
姜阙眉眼低垂:“阿云明明什么都知道,可就是不愿懂本宫。”
吴忧往诸葛平云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说道:“诸葛尚宫也是担忧殿下。”
姜阙忽而扭过身,问吴忧:“吴忧你说,孤何错之有?”
吴忧使劲摇头:“殿下没错,是这世道对殿下不公。”
“那孤该争吗?”
“殿下若是想,那便去做,无论殿下怎么做,吴忧都会永远陪在殿下身边,永远拥戴殿下。”
天色彻底黯下,亭外廊道的灯烛被一一点亮,驱散周围的黑暗。
微弱的火光跳跃在吴忧瞳孔中,似对姜阙无尽的明亮的希冀。
姜阙深深看着他,大手裹住他沁凉的双手。
他语重心长道:“吴忧,还是你最懂我,本宫得你,三生有幸……”
“殿下……”吴忧目光迷离,“能守着殿下,才是吴忧三生有幸。”
姜阙笑起来,声音带着轻佻:“今日不回府了,就宿在东宫。”
“殿下……”吴忧闻言有些忸怩。
姜阙执了他的手径直往东宫去。
在他们看不到的假山后,一道倩影隐在幽暗中。
刘盈唇角微扬,心道他们绝对想不到她会去而复返。
姜熠将她送回落花殿后,顺便带走了燕睛,似是有事要交代。
她故意支走彩儿,说是要沐浴,趁彩儿备浴汤时悄摸溜了出来,又回到这里。
落花殿人手本就不多,而且这里离落花殿也不远,她没走几步便到了,一路也未碰到任何人,十分顺利。
虽然隔得有些远,有些话听不真切,但却是能瞧得清楚。
她将姜阙拉走吴忧的画面映入瞳中,心中的算盘开始打响。
回去后,看到彩儿惊惶地四处寻她,她状似若无其事,喊了她一声。
彩儿看到她人才松了一口气。
彩儿道:“公主你去哪里了?我到处都找不到!”
刘盈惊讶地以袖遮面:“方才我就在院中,你竟没看见?掌灯瞧了吗?”
落花殿并不比外头灯火通明,领到的灯烛有限,故而殿内宫人皆省着用,并不曾在院中挂灯笼。
院子一到晚上便黑不见五指,偶尔月光明亮才瞧得清人,不巧今夜挂在天边的是弯月牙,院中没那么明亮。
彩儿摸着头道:“或许是太黑了,我没看着,但公主你在黑洞洞的院子里做什么?我喊了好几声你也不应……”
换作其他贵人,听到这状似埋怨的话,怕是要将彩儿拉出去棒打几棍。
但刘盈并未多在意,只编了个由头蒙混过去:“自是看星星喽,看得一时入迷,没来得及应你。”
“看星星?”彩儿眼睛睁得更大了。
刘盈不再跟她掰扯,问道:“浴汤准备妥当了?”
彩儿点头:“准备妥当了。”
她引刘盈过去。
刘盈泡在温热的浴汤中,只觉浑身舒畅,思绪渐渐飘远。
她细酌之前姜秋文的神情,估算同他要烟晶能否成功。
他那个姐姐姜秋敏似乎对她很防备,保不齐今夜要苦口婆心地劝姜秋文离她远一些。
但姜秋文不像是会乖乖听话的人,不然也不会娶方楚然。
诚如她所料,姜秋敏将姜秋文拉走后,厉声训斥了半天,结果发现她这个弟弟一直在发呆,半点都没将她的话听进去。
她气得头晕脑胀,最后他们不欢而散。
姜秋文回到府中,神思仍飘在宫里。
那张脸就像一截铁链将他牢牢拴住,令他不得不靠近。
那一颦一笑、一哭一闹,像极了她。
刘盈身上仿佛出现了一个重影,看到那道影子落泪,他的心便揪得生疼。
终是没忍住,他走了出来。
想到这点,他自嘲地咧嘴一笑,无论是他没忍住出来替她摆平姜秋敏,还是他悄悄躲在暗处,偷偷看她,都让他嗤之以鼻。
他瞧不起自己,可这种感觉太复杂。
他明明讨厌刘盈,想到她拥有和方楚然一样的脸,却不仅好好活着,还不知珍惜到处卖弄,他便恶心。
他厌恶她,可却忍不住想她,想她那张脸,想她生动的样子,想那个重影。
因为想她,又忍不住靠近她。
这矛盾的感觉使他不敢明晃晃走到她面前,只敢躲在暗处,似一只两眼泛精光的硕鼠,偷窥案板上的米肉。
饶是他看到刘盈耍心机,故意让白兔咬伤姜秋敏,十分厌恶她的行径,他还是忍不住会心疼她,不忍她泪落下。
更甚之,她扑入姜熠怀中时,他心底窜起一阵名为嫉妒的烈火,不断灼烧他的心,烧得发痛。
姜秋文的思绪全在回忆上,没听到外头吵嚷的尖叫声。
“咚咚咚!”侍卫尚卓的急切声隔着门扉闯进他耳中,“不好了,殿下,库房又遭贼了!”
姜秋文拧眉打开门,冷声道:“可有丢东西?”
尚卓摇头:“什么也没有。”
他十分奇怪,这已经是府上第七次遭贼了,每一次都只发现有黑影出没,库房大门洞开,却每一次都没发现有丢东西。
姜秋文垂眸:“没丢东西大呼小叫什么。”
尚卓:……
忽想到什么,姜秋文下了台阶往寝房走。
他走得快,尚卓在后紧赶慢赶才跟上。
走到寝房,姜秋文推开门仔细看了一遍,见方楚然的东西都还在,不由松一口气。
但松下的一口气还未跑远,他便瞥见床榻上多了一物。
尚卓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禁脸一红,道:“下午魏贵妃来过……”
其他不用多说,姜秋文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他大步上前,一把扯下床上那个衣着清凉、柳腰细腿的女子。
那女子躺在床上久等不见姜秋文回来,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不提防被姜秋文扯下床,她尖叫连连。
待看清是姜秋文,魏芊芊才一改惊惶,转而含羞一笑:“表哥,你回来了,我等你许久……”
话音兀地一顿,因她目光流转时,看到门口还站着一人,当即又是一声尖叫,急忙扯了被衾掩住漏在外面的洁白光滑的双腿。
姜秋文冷着脸,不等她再多言,拽着她路过尚卓一把丢出去。
魏芊芊狠狠摔在坚|硬的青石砖上,膝盖瞬间磕红一片。
尚卓见到她狼狈的模样都有些不忍心看。
姜秋文冷冷对尚卓道:“日后她不许出现在府中,看到就丢出去,听到没!”
尚卓连忙点头。
虽然他也得罪不起魏贵妃,但他的主子是姜秋文,还是得以主子为先。
尚卓挥手招来几个侍婢,将红着眼的魏芊芊裹了被衾送回府才松了口气。
魏芊芊走时望着那扇紧闭的门,死死咬住下唇。
那个人都死了,他居然还半分怜惜都不给她,难道她在他眼中真就一文不值?
魏芊芊心有不甘,姜秋文自小性子便冷淡,从不和任何女子亲近,只不过出去一趟,回来之后,就跟被下了迷药一般,迷晕在方楚然的石榴裙下。
她不服,她差在何处?为何他就不能看看她呢!
姜秋文一点都不在意被他丢出去的魏芊芊,只从怀中掏出一枚方寸的黄褐晶石细细摩挲。
这枚黄褐晶石里有道道黑亮的线,黑线细如丝,如天边划下的星雨,漂亮极了。
他打量晶石上刻着的“且以深情共白首”这句话。
这是方楚然亲手刻上去的,这块烟晶石是他们的定情信物。
薄唇落在烟晶上,轻轻吻了一下,他不愿睁开眼,哪怕只有一瞬,他也想留住这种恍惚。
他亲吻的该是他全心全意恋慕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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