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秋文皱了皱眉头,没再说什么,绕过刘盈走了。
刘盈等他走后才动身回去。
却在后花园碰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刘盈看到诸葛平云身披斗篷走过来,愣了一愣,随即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也不怕暴露身份,迎面走过去拦在她身前。
诸葛平云脚步一顿,诧异地抬头,见拦在她身前的竟是刘盈。
“这么晚了,月姝公主怎么在此?”
她望了眼刘盈身后,看出她来的方向是男舍。
刘盈不答反问:“那诸葛尚宫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么晚了,是要去见谁?”
诸葛平云道:“公主说笑了,这么晚了,我又能去见谁?自是今晨不小心落下一物在园中,故而来寻罢了。”
“哦?是么?”刘盈的目光将她上下打量一遍,“诸葛尚宫这身装扮倒真叫我误会了,还以为尚宫是又有要紧事要找太子殿下商榷呢。”
诸葛平云拢拢斗篷:“公主何出此言?我不过一介卑职,哪敢深夜叨扰太子,况且寺里有规矩,我身为女子,总不能擅闯男子厢房,公主也该明白这个规矩。”
她又看了一眼刘盈身后,眼神意味分明,提醒刘盈别忘了自己是从何处来的。
这事要是捅出去,刘盈在长安更不好过。
刘盈颔首:“是啊,这规矩还得守,不过也巧了不是,我今晨也在此遗落一物,刚刚寻回呢。”
见她学自己,诸葛平云看破不说破,只道:“既已寻回,还请公主尽快回去歇息,莫要落人口柄才是。”
“是了,我正欲回去,但……”刘盈面露迟疑,“但我一想起今日太子被圣人训斥,想必心里不好受,就总想劝慰一二,刚刚快到男舍,见灯火尚亮,差点忘了规矩,还好最后忆起今晨小沙弥的话,不敢造次,便折返回来了。”
“太子是一国储君,这点训斥对他来说,还不至于难受到睡不着觉,许是正谋划着如何解决萍水乡旱灾一事。”
“也对,是我多心了,”刘盈笑道,“而且,太子身边跟着吴总管呢,吴公公对太子总能体贴周到,定能帮太子排忧解难。”
说到这里,刘盈注意到诸葛平云面色一滞,虽只稍稍一瞬,但也被她犀利的眼神捕捉到。
刘盈继而道:“真是羡慕吴公公,能得太子青睐,上回我还瞧见太子握着他的手,拉他一同回东宫呢。”
“公主不可妄议太子。”诸葛平云尽量稳住声音,但还是被刘盈听出,她的声音有些微颤抖。
刘盈骇然捂嘴:“怪我怪我,见诸葛尚宫平易近人,便口无遮拦的,我便不打扰诸葛尚宫找寻东西了,先走一步,日后,咱们还有的是机会见面。”
诸葛平云垂眸颔首,静待刘盈离去。
刘盈路过她,倏地飘出一句:“有些人还是看清点好。”
诸葛平云眸中晦暗不明,等刘盈走后,径直往男舍去。
刘盈躲在暗处,见她当真往那边去了,勾唇一笑,才放心离去。
诸葛平云一路到男舍外,果真见灯火通明,她凭着姜阙给她的通行令一路来到姜阙所在那间厢房外。
厢房外两列侍卫拦下她:“诸葛尚宫,太子如今已就寝,不方便见尚宫大人。”
诸葛平云板着脸:“太子屋内灯火未熄,你告诉我他睡下了?”
“这……”侍卫长瞥她一眼,不知该怎么解释。
诸葛平云越过他径直往前去,侍卫长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脚步追着诸葛平云,在她要推开门之际,又伸出手臂。
“尚宫大人,不要让我们难做啊。”
“让开!”诸葛平云厉声道。
这位可是太子的心头宝,侍卫长不敢得罪,只好垂下手,但留了个心眼,在门开之前,朝里头喊道:“太子殿下,诸葛尚宫来了!”
诸葛平云一把推开门,“砰”的一声惊吓住里头的人。
诸葛平云见姜阙慌手慌脚下了地,鞋袜才只穿了一只脚,寝衣半开半阖,发丝凌乱几缕。
姜阙惊惶道:“阿云,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诸葛平云没说话,目光投向同样凌乱的床榻。
床上被衾扭曲,隐约可见一个玲珑弧线。
“白日才被圣人训斥过,我以为你至少会连夜忧思,想出解决之法,结果殿下就是这样想法子的?”
姜阙支吾,想解释:“阿云,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诸葛平云脸一黑,不顾姜阙阻拦,一把揪住被角,将藏在被中的人。
“阿云,别!”
她扯落被衾,乍然一看,被子从手中滑落至脚边。
她震惊到半晌说不出话,手止不住颤抖,指着床榻上的人。
“姜阙,你,你居然……”
姜阙想要揽住她的肩,却被她挣开。
“你别碰我!”
诸葛平云素来心平气和,头一回闹出这怎么大的情绪,外头的侍卫听到这动静,有几个不怕掉脑袋的,竟大着胆子往里瞅,被侍卫长瞧见,厉声喝止。
诸葛平云甩开姜阙的手,仍指着床榻上的人:“你不觉得自己恶心吗?竟和一个内侍做出这等苟且之事!”
来时,她一直在思忖刘盈话中的意思,近来她瞧着吴忧跟姜阙走得很近,单以为姜阙终于培养出自己的心腹,虽有时感到他跟吴忧更亲近,但也真心替他高兴,没想到,他们竟是这样的关系……
姜阙刚还想挽回一下,但听她如此说,又因白日之事,心里积压一肚子火气,故而脸一横,道:“诸葛平云,孤乃太子,你凭何身份同我这样讲话!”
吴忧衣衫丢落在地上,离得有点远,只好揪起床边的被子掩住裸/露在外的身子。
听到姜阙冲诸葛平云发火,他连忙劝阻:“殿下,莫要动怒,尚宫大人也全都是为殿下着想啊!”
惊诧已然在诸葛平云眼中装不下,眼见就要溢出来。
她踉跄地倒退一步,感觉脑子有些懵:“你说什么?太子?呵,这个时候,你终于摆起太子的架子来了!”
姜阙却不肯罢休,非要吵得她脑子快炸开。
“没错,我是喜欢你,打小就喜欢你,但你呢?仗着孤的喜欢无法无天!孤是储君,是未来的君王,哪个帝王没有后宫?你却不准孤碰女人!若是你肯依我也就罢了,你倒好,自持清高,始终不肯给我,我何以解闷?何以忍受夜晚的孤寂?!要不是吴忧每日伴我身侧,我怕是要疯!诸葛平云,你这点根本不如他,你根本不及他懂我!你不准孤有女人,难不成还想效仿那个老女人,等着将孤踹下去,好夺去孤的帝位不成?!”
“你便是这样想我的?”诸葛平云闭了闭眼,挤出眼中的泪水,“姜阙,你眼中就只有那个帝位是吗?”
姜阙不吭声,撇过脸去不看她,下巴微微抬起,一副高位者的傲慢神情。
诸葛平云笑了,她终于想通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不是她不够努力,不是她没有为他们的以后作打算,而是他,他变了,早已不是年少时满腔赤诚的姜阙,而是高高在上的太子。
诸葛平云点着头:“好,好啊,是微臣惊扰太子就寝了,微臣这便退下,不再叨扰太子,太子请继续排忧解闷,微臣祝愿太子夜夜都不被孤寂所困。”
说罢,诸葛平云转身就走。
往日,姜阙还会拦一下,但今夜他半点话都不想再多说。
吴忧对姜阙道:“殿下,再不拦住诸葛尚宫,她就真的走了。”
姜阙转回身坐下搂住他,哼声道:“她一贯娇蛮,这次说什么也不能给她台阶下,就让她回去好好反思反思。”
诸葛平云刚走到门口,听到这话,脚步一顿,扯下腰间的玉牌。
“方才忘了,”诸葛平云冷声道,“这玉牌是太子赠与微臣的,现如今,微臣用不到了,便将它归还太子。”
随着话音一落,她手一松,玉牌应声落地,摔成四分五裂。
诸葛平云头也不回便走了,姜阙皱眉瞧着地上碎裂的玉牌,大吼一声:“你想走便走,今后,。孤再不会留你!”
诸葛平云万想不到,她本是来宽慰姜阙,替他出主意解决麻烦,却遇到这事,就此同他一拍两散。
曾经的海誓山盟如大火燃尽,只是燃烧的时候,扑面而来的烟还是呛得慌,呛得她眼睛干涩,泪水不住往外涌。
哭吧,她对自己说,哭完后就好了,眼睛会好受些,心也不会那么累,那么痛了。
漫漫长夜,孤寂是常客,她敞开胸怀欢迎。
夜晚的星辰一闪一闪,似是晶莹的泪珠,不时滑落一颗,划出一道绚烂的彩尾。
同样的长夜里,姜秋文负手立在皇陵中,望着那个挖出来的棺椁,棺椁已被打开,正有仵作在验尸。
他不忍去看,怕自己会失控推开仵作,不准谁再伤害她,尽管如此,皇陵内寂寥无声,听着窸窣的碎音,还是令他心疼不已。
宛如有一双长着长指甲的手在抓挠他的心。
过了半晌,侍卫尚卓来报:“殿下……”
见他嗫嚅半天,连个话都说不清,姜秋文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
他冷声道:“到底如何?”
尚卓斟酌言语,方回道:“回禀殿下,经仵作查验,皇妃她果真是身中剧毒。”
姜秋文心一沉,面上黑得吓人。
尚卓咽了咽唾沫,才大着胆子继续说下去:“皇妃所中之毒名为青霜,是一种慢毒,无色无味,若非仔细查验,轻易发觉不了。”
姜秋文听罢,脸色阴沉,咬牙恨声道:“去寻佘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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