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容易回去难,刘盈站在高墙下兀自无奈。
墙外可没有树让她爬,这么高的墙,得找个梯子,或是踩在其它高一点的东西上,才能够到墙内那棵树。
左寻右寻,寻来一个大水缸。
幸而水缸里没有水,她一点一点挪着水缸,时不时还要逡巡四周,生怕动静闹得大了,引起院内人注意。
站到水缸边缘,正好够到墙头,她爬上去,又攀到树上。
到了树上才敢喘口气缓一缓,目光瞥去,希望看到蓝画和彩儿仍背对厢房而立,可一瞥之下,她的魂差点没吓飞。
院中一个人也没有了,蓝画和彩儿不知去了哪里。
又看向厢房的窗户,窗户紧闭,可她走之前并未关窗。
一种不好的预感席卷全身,她下意识往后退,手摸到墙头。
屋内等待她的或许是刀光剑影,不行,她不能回去!
这样想着,她往后退,退回到墙头上,脚尖踩到水缸边,欲跳下,却不料一回头,正对上一双猩红的眼睛。
她吓一大跳,没稳住身形,脚底一滑,就往水缸里摔。
水缸不知何时被人蓄满了水,她一下子摔进水中,溅起层层水花。
她呛了口水,扒着边沿从水缸里探出头,抹去脸上的水渍,才看清是谁。
姜熠眼睛死盯着她,如同在看一只掉入陷阱的野鹿,笑容阴冷渗人。
他问:“你去了哪里?”
刘盈看看他身后,蓝画和彩儿也在,他们垂着头,似乎被训斥过,都不敢抬眼往这边瞧。
他们手里拎着两个木桶,不用想,水缸里的水便是姜熠指使他们干的。
刘盈咽了咽唾沫,回道:“没去哪里,就在后花园逛逛,散散酒气,醒醒酒。”
“哦?你还醉着?”
“刚刚有些醉,这才会爬墙爬树,眼下这不,醒了么……”刘盈努力挤出一个讪讪的笑来,“多谢殿下的水。”
“醒了便好,”姜熠道,“我还寻思,只不过闭眼缓了缓,你就不见踪影,这人一天总不能跑丢两次吧?”
“劳殿下担忧,我这边回屋。”说着,刘盈用力扒住水缸边沿,就要起身。
奈何脚腕伤上加伤,一使劲就吃痛,她没能立即从水缸里出来。
正挣扎着,一条遒劲有力的手臂将她捞起,她顺势跌入一个温热的怀中。
她身上的水浸湿他的衣衫,蓝画上前提醒:“殿下,夜深露重,衣裳湿了会着凉的。”
姜熠没理会他,抱着刘盈回到厢房内。
蓝画不敢再吭声,睁大眼睛在院中巡逻,心里想着,这次绝对不能放过院里每一个死角,绝不能再让刘盈有逃脱的机会。
其实他想多了,经这么一遭,刘盈早就精疲力尽,实在不想折腾,只求今夜姜熠不再追究此事。
可姜熠摆明不想放过她。
回到屋内,姜熠将湿漉漉的她丢到浴桶里,掰过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
姜熠笑道:“公主的能耐可真大,不会是早想过灌醉我,尔后好去后花园会情郎吧?”
刘盈笑笑:“怎会?我也是醉了,一时耍酒疯,这才爬上树跑出去,兀自在后花园瞎逛游,再说了,我有没有情郎,殿下难道不清楚?”
“我从哪里清楚?”
刘盈勾住他的脖颈,笑容含蜜:“自打来长安,能叫我夜会的,不就只有殿下一人?”
姜熠眯起眼:“那公主的意思,便是我,是你的情郎?”
刘盈绷着嘴,她总觉得他在给她下套,可是摸不清他要干嘛。
姜熠这句非是问,说完便弯身拎起一个木桶,木桶里盛满水。
眼见他照着她兜头泼下来,预料中的冷冽没来,水是温热的。
姜熠泼完这桶,又换另一桶,直到浴桶内盛满水。
“啊呀。公主怎还穿着凉衣,沐浴该褪去衣裳才是。”说着,姜熠就伸手要解刘盈的衣服。
刘盈别过身:“请殿下自重!我会自己洗,你先出去。”
“出去?为何啊?我可是你的情郎,有何不能瞧的?”
“你,你无耻!”
姜熠笑道:“明明是公主先调戏在下的,又骂我,便宜都尽叫公主占了,某什么都没捞着,心里可是不大舒服。”
刘盈垂下眼眸:“姜熠,我去后花园同你半点干系都无,解药在你身上,我身中剧毒,自然不会出卖你,你何故怀疑我?”
“俗话讲,防人之心不可无,刘盈,我之前也信你,可你一而再再而三出乱子,便叫我不得不防。”
刘盈咬住唇,半晌说了句:“我想去看看李三他们,可找了半天没找到他们被看押在何处。”
姜熠对姜秋文的态度还不定,她绝不能告诉他,她去找了姜秋文,不然他疑心会更重。
姜熠问:“为何要去找他们?”
“我见他们可怜,想起以前,我在冷宫里也吃不饱饭,那种难受我深有体会,便想看看他们被看押时是否有人送饭,没有的话,我便去伙房找来些。”
她说得动情,半真半假,对李三那群人,她真动了恻隐之心,但还没到担忧的地步,姜熠办事历来还是靠谱的,他命人给那些乡民送饭,便不会饿着他们。
姜熠一听这话,虽不辨真假,但犀利的眼神也柔和许多。
他道:“你放心,饿不着他们,他们若是出事,太子首当其冲,御史台那群人盯他盯得久,正愁找不到机会弹劾他。况且,我不是命人给他们送饭吃了?当时你还在场,莫不是怀疑我演戏给你看?”
“当然不是,殿下办事我自然放心,只是怕有人会横插一刀。”
姜熠看她一眼:“此事已挑到圣人跟前,这个时候动手,那萍水乡府司背后之人受到的牵连更严重,只要不是傻子,必然不会……”
他话还没说完,门外蓝画扣门,并急声道:“殿下,出事了!”
姜熠诧异回头,又转回来看刘盈,她眼中的惊诧不假,想来并不知出了何事。
姜熠转身:“洗好后出来,我在外头等着你。”
姜熠走后,刘盈舒了一口气,好在他最后还是信了她的话,没再深究。
只是不知外头究竟出了何事?想到诸葛平云去找姜阙也有一会儿了,莫不是诸葛平云发现姜阙和吴忧苟且,闹大了?
可诸葛平云不像是会撒泼打滚闹事之人。
刘盈没心情沐浴,出来换了身干爽的衣裳,走出房间。
姜熠在院中,脸色不大好看。
刘盈走到他近前,见蓝画一脸着急,在等姜熠吩咐。
她问道:“出了何事?”
蓝画看了眼姜熠,见他没拦着,便对刘盈道:“看押李三等人的男舍走水了!”
刘盈一惊:“那他们?”
“还在灭火救人,但就目前来看,只找到一些烧焦的尸首。”
刘盈冷哼:“竟然对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下手,这背后之人蠢不蠢我不清楚,但一定是黑了心肠的。”
姜熠看向她,虽然她并非大棠人,但却对大棠百姓怀揣悲悯之心,实属难得,心想她虽在恶鼠丛生的境况长大,却仍不失一颗从善的心。
蓝画亦点头赞同她的话,他继续道:“我刚过去瞅了一眼,发现几具未烧焦的尸体死前皆有昏睡不醒的迹象,想来是有人提前给他们下了迷药,这才使得火起时没有一点动静。”
姜阙的屋舍离他们的最近,大火燃起时,却并未及时发现,火愈来愈大,不知是哪个侍卫朝天上望了一眼,瞧见一股黑烟徐徐上升,众人才惊觉旁边院子着火。
“守在太子屋外的侍卫一点都没察觉?”姜熠问。
大火一起,燃起的浓烟便足以染灰半边天,这么明显,愣是无一人察觉?
蓝画摇头:“没有,好像是因为……”
蓝画看了眼刘盈,话顿住。
姜熠瞥了眼刘盈,刘盈注意到他的目光,没说什么,转身欲要回屋,却被姜熠一把拽住。
姜熠道:“该知道的她大都晓得了,没什么可回避的。”
蓝画颔首,继续讲道:“听说,诸葛尚宫来过,闹了一通,太子手下侍卫长曹云怕再惊扰太子,令其不开心,便令众人退避三舍,皆受到院门口的廊下去,看不到天色,还是一个侍卫不小心打盹,往后栽去摔进院中,才瞧见旁边有黑烟冒出。”
“诸葛平云跟姜阙闹了一通?”姜熠思忖间,瞥见刘盈面上神色,转而问她,“你该不会是跑去见诸葛平云了吧?你跟她说了什么?竟叫她跟姜阙闹僵?”
刘盈暗骇姜熠嗅觉灵敏,这都能顺藤摸瓜想到她,还能将事情原委想个七七八八。
她维持镇定,摇头:“我不知道,我确实遇到过诸葛尚宫,不过她并不理会我,只提醒我夜已深,快些回去。”
她眨巴眼睛看向姜熠:“再说,我哪有那么大本事离间他们呢?”
姜熠笑:“需要多大的本事能离间他们?你好像很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听到这里连半分惊讶都无。”
刘盈一惊,他竟是在这等着她。
她深吸一口气:“前两日在校场,偶然间听闻诸葛尚宫跟太子有些往事罢,故而才不1奇怪。”
“刘盈,你的谎话真是一个接一个,真不怕哪一天自食恶果?”
刘盈笑道;“殿下多虑,我又何必在这些小事上撒这些个小谎。”
姜熠哂笑一声,转而又对蓝画道:“姜秋文呢?他也没发觉大火?”
蓝画面色复杂:“据说四皇子不在房中,太子的人正在四处搜寻,一个起夜的和尚说他看到四皇子出去了,目前太子正在审讯他。”
听到有人瞧见姜秋文出去,刘盈背后汗毛尽数奓起,心里不停念叨,希望那和尚只是看到姜秋文出了男舍,没有再多的事。
可事与愿违,有人在女舍院外扯着尖嗓喊道:“月姝公主?月姝公主可歇下了?”
姜熠使了个眼色给彩儿,尔后同蓝画躲身到树后。
彩儿朗声回道:“公主已歇下,公公有何事?”
来者正是太子身边的亲信,吴忧。
吴忧高声道:“方才男舍那处走水,有人看到公主在外徘徊,故而太子有请公主前去问话。”
刘盈忐忑不安,小心瞥一眼树后的姜熠,见他眉头上挑,勾起唇角,用口型对她道:“小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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