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平云在宫中忙碌一日,连茶都顾不上喝。
侍女劝她歇一歇,她摇头,非要忙完再说,只要一停下,她就会想到姜阙,想到他那晚那张绝情的面容。
她不让自己去想,抵不过有人偏要在她面前提及姜阙。
姜秋敏来了,她兴致高昂,找到诸葛平云,来不及屏退旁人后,开口便说姜阙办砸古泉寺告御状一事,圣人因此发了大火。
诸葛平云忙朝她做个噤声的手势,她对走近道:“你们都下去吧。”
等人退下后,诸葛平云才对姜秋敏道:“这里是宫中,不是你那公主府,想说什么半点不顾忌,还是小心为上,免得隔墙有耳,被有心人听去,传到圣人耳中怕是不好。”
姜秋敏拉她到一旁坐下:“眼下圣人可没工夫管我。”
话是这么说,但她到底压低些声音。
姜秋敏将今日朝堂上的发生的事同诸葛平云详细讲了一遍。
末了,她哼笑道:“圣人也该瞧清些,她那个太子儿子有多没用。”
见诸葛平云不说话,兀自思量着什么,姜秋敏问:“阿云,你在想什么?”
诸葛平云道:“那晚我也在古泉寺,似乎是瞧见一人鬼祟。”
诸葛平云跟姜阙闹翻一事,姜秋敏还不知晓,得知她也在,皱眉道:“你不会是去找姜阙了吧?”
诸葛平云颔首,但脸色不太好,姜秋敏立时发现端倪:“怎么,他待你不好?”
诸葛平云想了想,没将那晚发现的事告诉她,留了些情面给姜阙,只对姜秋敏道:“我与他已桥归桥路归路,今后再无可能。”
姜秋敏一喜,她不管是因着什么叫诸葛平云跟姜阙闹翻,只要诸葛平云能想通,她巴不得状告天下,可喜可贺。
姜秋敏开怀大笑:“好,好,好啊!阿云,你早该如此,姜阙他配不上你,呵,他无论是自家内事,还是朝堂外事,都解决不了,完全废物一个,你能想通再好不过。”
诸葛平云握住她的手:“此事别再提了。”
“好,不提,不说他,由着他自生自灭去。”
诸葛平云问:“古泉寺出了这么大的事,四皇子也被关进大牢,你就一点不担心?”
说起这个,姜秋敏便气不打一处来:“哼,他啊,谁叫他半夜偷跑出去,也不知去做了何事,整日迷迷瞪瞪,合该受罪一回,好清醒清醒。”
姜秋敏和诸葛平云皆明白,这次的事,顶在前头的是姜阙,圣人不会怎的罚姜秋文,不过是姜阙执意要拉他下水,跟他同担职责,这才使得圣人下旨关姜秋文几日,要他静思己过。
姜秋敏摆手道:“不说这些,还是先来谈谈秦淑华和他齐志远的事吧。”
姜阙那边,她自会寻机会火上浇油,不过尚不能让诸葛平云知晓,怕她一时又心软,舍不得。
姜秋敏压低声音:“昨日,我趁着和齐志远去春祭的当头,已令人在公主府布好局,就等东宫那边请君入瓮。”
诸葛平云道:“东宫那头半该太子来布置,谁料出了萍水乡一事,牵绊住他,估计还没弄好。”
姜秋敏哼声:“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罢了,齐志远这两日出远门,也不在家中,便等姜阙两日。”
诸葛平云狐疑:“驸马出远门了?去了何处?”
“不清楚,不过我手下亲耳听到他跟下人吩咐,这两日他都不回来,我派人去瞧,果真见他出了城门。”姜秋敏转眼看到诸葛平云皱起眉,忙问,“你觉得有蹊跷?”
诸葛平云道:“驸马平日好似并不忙碌。”
“他平日只管吃喝玩乐,纵有武侯一职,也常常玩忽职守,能有什么要紧事……”
说到最后,姜秋敏一顿:“可他昨晚走时,似乎面带焦灼。”
她同姜秋敏对视,眸色一压:“可这个时候,能有什么要紧事?”
诸葛平云提醒她:“近来有何大事?”
姜秋敏思索:“秦淑华有喜,还有……”
她兀地顿住,睁大眼睛看向诸葛平云:“还有昨日萍水乡乡民告御状。”
诸葛平云颔首:“秦淑华那事出来后,驸马并未有所动作,反倒昨日白天刚出事,他连夜赶路出城。”
姜秋敏沉下脸:“他跟萍水乡府司有关联,怕引火上身,故而才会那般焦急。”
她如此揣测不是没有道理,诸葛平云不敢确信,对她道:“昨日一出事,我便查过萍水乡府司,他名为齐爽,正是齐家远方表亲,算来,应是齐志远的表叔。”
昨日,她甫一查到这些,便赶路去找姜阙,欲告知他,好让他顺着这头去深查,没曾想发生那档子事,她也就忘了告诉他这些。
今日姜秋敏一提及齐志远,她方忆起。
姜秋敏眸光锋利,似能削铁如泥:“好哇,这下别说齐志远,就连齐忧民也逃不过,阿云,你擢升的机会来了,待拉齐忧民下马,便是你出头之日。”
她说着,激动地拉起诸葛平云的双手,诸葛平云莞尔一笑,什么也没说,但心中暖意溢出,流转在眸子里。
她同姜秋敏一起长大,相惜相依,如今虽少了情郎相伴,但她依然庆幸,知己好友不曾离弃。
姜秋敏还想再拉着她话些布局之事,这时,贴身婢女前来禀话,说是魏贵妃有请。
“母妃这时找我无非就是因为渊谨,不见不见,省得我心烦。”姜秋敏没好气道。
诸葛平云温声劝慰:“魏贵妃正当惴惴不安,你且去安抚两句,也好过她自己个瞎担心。”
姜秋敏闻言,无奈吐出一口气:“也罢,反正齐志远这事急不得,改日寻了空,我再来同你商榷。”
诸葛平云颔首,望着她离去,她枯坐半晌,几番思索之下,还是备马车出宫,往刑部去。
她记得没错的话,刘盈也被关在大牢,不知这会儿有没有被放出来。
刘盈提醒过她,她那晚才会执意闯姜阙厢房,也算是帮她一个忙,总不能见她被关在大牢里不管不顾吧。
可她到刑部时,却得知刘盈已被姜熠带走。
诸葛平云小小吃了一惊,端坐马车中思虑半天,最终给姜熠的闵安府递了拜帖。
闵安府离刑部有些距离,路上,诸葛平云将近来刘盈和姜熠的行径又细细琢磨一遍,如此一来,发现诸多蹊跷。
不说别的,单只这次,圣人的旨意由姜阙和姜秋文处置此事,但姜熠却横插一脚,先关刘盈,后又将人接走,半点不管牢中姜秋文。
好似刘盈这个外邦公主比自己的亲兄弟还要重要。
刘盈跟姜熠,似乎有着某种不为人所知的关系,他们二人一同从玻国永定城来,经达月余,足够他们建立千丝万缕的联系。
或者,会是个交易,但是到底是怎样一个交易,诸葛平云尚未猜透。
唯一能肯定的,便是他们二人关系斐然。
诸葛平云觉得,齐志远同萍水乡府司之间的关系,对于古泉寺一案至关重要,有必要跟姜熠他们通个气,或许,姜熠可以帮忙一起对付齐忧民。
齐忧民朋/党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若能得姜熠相助,彻底拔除这棵毒树不是问题。
闵安府中,姜熠正在书房处理莫点的事,冷不防有人递拜帖来,他本欲推拒,却听闻来人是诸葛平云。
他眼尾一挑:“诸葛平云?她来作甚?”
他跟诸葛平云完全没交集,以她的性情,绝不会平白无故来拜访他。
他命人将她引到正堂,结果,到正堂见到她人,却不想人家开口一句便道清意图,竟不是来见他!
“五皇子,卑职求见月姝公主。”
一上来就这么笃定刘盈在他府中,诸葛平云定是得了准确消息。
姜熠眉头一蹙,哼笑出声:“我倒没想到,诸葛大人在刑部也有人?”
诸葛平云平声静气道:“五皇子行事磊落,不必多加追问,只消同刑部外叫卖的商贩走卒讨教一二,便可知举止行踪。”
姜熠问:“你找她何事?”
诸葛平云道:“此事也跟殿下有关,只是平云忧心公主安危,待到见得公主平安无事,再言也不迟。”
她们何时攀扯这么亲,还忧心?姜熠只觉她一肚子坏水,所谓黄鼠狼给鸡拜年。
他一哂:“诸葛大人多虑,公主在我府上很安稳,她脚伤加重,故而不易奔波劳碌,故而,我打算让她在此将养两日,再送回宫中,届时,你再瞧也不迟。还是先来说说你为何突然到访吧,可是太子的意思?”
姜熠不知她跟姜阙闹翻,还以为她来是为姜阙所托,把他们两个当作一个阵营的人来对付。
诸葛平云微微垂下眼,之前只当姜熠和刘盈同一边,那晚提醒她姜阙和吴忧的事,其间也有姜熠授意,可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刘盈或许另有主意。
诸葛平云摇头:“非也,下官一为月姝公主而来,二为古泉寺纵火一案而来。实不相瞒,那晚,下官也在古泉寺中,还瞧到一人鬼祟,说不准能帮到殿下破案。”
“哦?”姜熠挑眉,“说来听听。”
诸葛平云却笑笑,并不答话,只坚持道:“平云想见月姝公主一面,还望殿下通容。”
姜熠眉头一皱,这人可真难缠,怪不得齐忧民早看她不顺眼,明明无依无傍,却始终未能除去她。
姜熠缓缓吐出一口气:“她脚伤严重,暂不能行走,尚宫若执意要见,便随我来。”
姜熠领着诸葛平云踏入内院。
路上,他们二人半句话不说,皆陷在各自的心事中。
之于刘盈,姜熠本来还因她马车上的话苦恼,眼下,就又有了新的愁思。
姜熠心中一嗤,刘盈当真是个不叫人省心的蚂蚁。
看似他一眼望尽它回家的路线,却不想,她路数冗杂,几次三番骗过他的眼,叫他分不清哪一条,才是她真正要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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