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衡用手指勾起江盈的脸,迫使江盈抬起头看着他。
本是蓄了狠劲的手在碰到江盈柔软的下巴后,突然收了力气。
江盈十分紧张,紧闭上眼,盛衡那摄人的威压让她快要呼吸不过来。
她再一次意识到,眼前这人并不是雁归山上柔弱的病人,而是那传说中可怕至极的京卫司指挥使。
还好,他是喜欢她的。
她不必畏惧他。
“你……”
话还没说完,那略带粗粝的指腹突然用了力,揉捏着她的下巴。江盈屏住了呼吸。
那手指随后又往上移,略过她的眉毛、眼梢以及鼻尖。
最后停在她的唇边。
就在江盈以为他要做些什么的时候,盛衡冷笑一声,移开了手指:“若你真和明影堂有关系,便把你丢进京卫司的牢狱,用上那十八般酷刑,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江盈打了个寒颤。
盛衡却突然笑起来,用手捏着她的双颊,开口道:“不过你放心,我相信你定和那明影堂没有关系。”
像她这样蠢的人,怎么可能会和明影堂扯上关系呢?
江盈放松下来,拨开他的手,气鼓鼓地道:“那是当然,你放心吧,别捏我的脸啦。”
“我来了这么久,三公主和山岚她们找不到我人肯定会担心的,我、我得赶紧回去了,你、你晚上再来找我吧。”
盛衡收回手,直到江盈匆匆离开,还有些呆愣。
他真是着了魔,竟然会觉得她的脸很好捏,是药三分毒,等他彻底恢复,定不能再和她接触。
直到提着裙摆离开了厢房,江盈一颗心还跳个不停。
攸哥哥的脾气还真是难以捉摸。
……
刚走出小道,便看见正在东张西望的山岚,江盈朝她挥挥手。
山岚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姑娘怎么去了那么久?我本想去厢房找你,这条路却突然被侍卫封了起来,我瞧着是京卫司的人,姑娘…”
想起盛衡对她说的话,江盈摇了摇头:“我似乎是突然昏睡了过去,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这话似乎漏洞百出,但山岚也想不出其它原因。
她忿忿道:“想来都是京卫司惹的祸事,连累了姑娘。”
江盈在心中暗自点头。
“宴会如何了?”
山岚道:“长公主倒是还没来,姑娘也快些回去吧,离这里远些,省得再沾染了晦气。”
京卫司的人离这里有些距离,山岚压低了声音,估摸着他们大概听不见,便算是听见了又如何,她们姑娘可是盛指挥使心爱之人。
江盈不想惹人注意,绕了远路回到了宴会上,又和李宁打过招呼,正想找一处地方歇脚,人群却突然闹腾起来。
“是长公主殿下!”
“殿下果真气度不凡啊。”
怎么她一回来,长公主便到席了?
或许是巧合吧。
正寻思着是否要上前,就见长公主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长公主眉目温和,身着暗红色锦衣,腕间带着翠绿手镯,尽显尊贵之气,凭此便可窥出她年轻时是如何的风华绝代。
在江盈暗自观察长公主的同时,慧平也在默默打量着江盈。
慧平是第一次见到江盈,在这之前她曾想过江盈该是如何娇媚模样才能让那人倾心,或许是端庄高贵、精通琴棋书画的大家闺秀又或许是媚骨天成,使得好一副勾引人的手段。
但在见到江盈之后,这些想法通通都被否定了。
江盈生得极美,却并不似寻常的美人,她周身散发着大自然般清新灵动的气息,身着蓝色罗裙站在一片五彩的花树面前仿若隐入了这景色之中。
安安静静地在人群中待着,让人很难一下子注意到她,但只要看到了江盈,便很难再将视线移开。
只一眼,便让人难以忘怀。
难怪盛衡会对她动心。
慧平想到方才之事,她派人用醉仙散将江盈放倒,又找来了盛衡说有事要与他相谈,引他去里侧厢房。
两人竟待在厢房内整整一个时辰!
且不说二人究竟做了何事,盛衡是她从小养大的,她自认为对他有几分了解,盛衡如此行为至少是对那江盈有几分在意。
但盛衡偏偏以京卫司内事物繁忙为由拒绝了一切指婚。
依照陛下的意思,便是要将江盈许配给盛衡,等他有了家室便将他打发去边陲小地锻炼,边关环境恶劣,盛衡想必是很难回来了。
只可惜盛衡派人封锁了厢房前各处,让人无法进去探查,否则便有充足的理由给二人定婚,将盛衡派遣出去了。
她也再不想瞧见盛衡这尊煞神了。
慧平并不灰心,毕竟盛衡岂是如此好对付之人?这事只能从长再议,慢慢计划。
慧平微笑着快步走上前,握住江盈的手。
“这便是江家那位二姑娘吧。”
见慧平主动朝她打招呼,江盈连忙行礼:“见过长公主殿下。”
现下江盈和盛衡之事早已私下里传了个遍,周围围观之人见两人碰面,都面面相觑,等着看接下来是否会发生什么好戏。
这两人却看起来相处得十分不错。
两人穿过浮桥,到了湖心亭中,行进中慧平还不住地提醒江盈小心脚下,江盈自是连声答应。
年长的声音温柔慈祥:“我瞧着江二姑娘十分和我的眼缘,这才邀你到这亭中一叙,江二姑娘随意与我聊些就好,比如二姑娘喜欢吃些什么?”
江盈如实答道:“只要是能吃的,我都喜欢。”
围观众人皆面露嘲弄之色,长公主却掩帕笑起来:“你倒是个实诚的孩子。”
“二姑娘的闺名是单字一个盈吧,不知我可否称你为盈儿。”见江盈点头,慧平突然哀愁道:“我听闻盈儿早年养在江南慈幼堂中,真是可怜见儿的。”
长公主怎么突然问起这事,江盈思索片刻后道:“从前的事情我都不太记得了。”
慧平笑着说道:“也罢,便不提从前的事了,现下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
“我瞧着你甚是乖巧,不知盈儿可否来宫中读书?我见你与宁儿关系甚好,不如来这宫中当伴读?便来我的长信殿中住下,我也可多见见你。”
乍然听了这话,江盈睁大眼睛。
“去当伴读?可我并不算聪明……”
更何况她才在江府待了几个月,还不想离开江府,不想离开袁夫人。
若是真要她去了宫中,还不知要几时才能回去。
周围人早在听慧平说要让江盈去宫中伴读时便瞪大了双眼,便是向来面无表情的江舒也很是惊讶。要知道,这名额只有一个,先前人人都道这名额定是苏府大小姐的。
谁料长公主竟这么轻飘飘地给了江盈!
对了,今日春宴苏家大小姐不知为何也没有来。
众人正震惊疑惑,又见江盈面色犹豫,都在心中骂她不知好歹。
这伴读的机会多么难得,她竟还敢犹豫!
李宁站在远处,听得这消息倒是很开心。
长公主道:“来宫中读书不仅对盈儿你有好处,想必江侍郎与袁夫人也定会高兴的。”
是这样吗?
父亲也许真会觉得开心。
话说到这份上,江盈再不好拒绝也只得答应下来。
宴会一结束,长公主便派人送了江盈去长信殿熟悉环境。
公主伴读本应由宫中安排专门住所,但长公主声称江盈十分合她眼缘,特地让她到长信殿西殿居住,据长公主说,长信殿西殿离正殿有些距离,平日里也安静,叫她不必紧张。
长公主道:“你只管安心住下就是,江府那边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了,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告诉我就是。”
穿过长长宫道,便到了长信殿。与路上所经过的其它宫殿相比,长信殿明显更为华丽。
屋内的摆设一样精致,张嬷嬷对江盈笑道:“姑娘日后便住在这西殿之中,姑娘可真是好福气,能同时讨得盛指挥使和长公主殿下的欢心。”
才刚说要让她住进来,就已经布置好了吗,宫中的效率可真是快。
江盈点头道:“多谢长公主殿下。”
话音刚落,便见好些人排着整齐的队列进了院中,低头候在院子里。
“这些都是殿下给姑娘配的丫鬟小厮,姑娘可先用些时日,若有不称心的告诉殿下再换掉就是。”张嬷嬷解释道,“奴婢还有事,便先行告退了。”
江盈走到院中,指指身旁的山岚:“你们都去各忙各的吧,若有不懂的,可以多问问山岚。”
山岚上前一步,抬头挺胸。
众人却仍站在原地没动,打头那人走上前来,对着江盈介绍自己:“见过江小姐,奴婢姓邱,您叫我邱嬷嬷便是。”
邱嬷嬷对着身后之人挥挥手,又有两人上前来道。
其中一个婢女道:“奴婢名为望春。”
另一个小太监道:“奴婢是安玉。”
其他人亦先后介绍了自己。
江盈点头表示清楚,转身回了殿内,院中的奴婢们开始小声地议论起来。
“听说她深得盛指挥使和长公主殿下的喜爱,我们可千万要小心,莫要得罪了她才好。”
“你怕她做甚,我看她虽长得一副倾城的模样,却好像高高在上瞧不起我们,莫不是自以为攀上了盛公子便洋洋得意了吧,我听说她自小流落在外,其实也是卑贱没教养的。”
“竟是如此吗?你知道得可真多。”
众人的小声议论很快被打断,邱嬷嬷厉声道:“还不去干活,在背后嚼舌根子仔细你们的皮!”
众人赶忙四散而开,邱嬷嬷虽如此说,心中却也赞同他们的说法,暗自瞧不上江盈。
从窗外瞥去,江盈正倚在塌上,她不知在捣鼓些什么,月光从窗外照进来,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银光。
邱嬷嬷心中不屑,装什么呢,真把自己当成大家闺秀了,不过是运气好被江家找回来了罢了,不然指不定还比不上自己高贵呢。
邱嬷嬷走进殿中,听见江盈在和她那侍女讲话。
“山岚山岚,你说他会不会喜欢我绣的小老虎?”
盛衡今岁二十有三,是虎属相,江盈正特地为他绣着一个小老虎香囊。
山岚眉头皱成一团:“姑娘,你这绣工……”
猜到她接下来的话,江盈把手中针线丢在一旁,瘫在靠背上,无奈叹气:“这个实在太难了,我已经尽力了。”
她晃了晃山岚的胳膊:“攸哥哥喜欢我,肯定也不会嫌弃我绣的香囊的。”
山岚不好再打击自家姑娘,笑道:“姑娘绣的自然是天底下最好的。”
邱嬷嬷看着那香囊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了。
她本应是要去伺候苏府大小姐的,怎么偏偏让江盈钻了空子。
即便她现在受盛指挥使的宠爱又如何,她在乡野长大,没什么教养,怎么可能成为盛指挥使的正妻?
邱嬷嬷兀自叹道:真是倒霉,碰上这么个主子。
次日,江盈正睡梦朦胧之中,突然听见殿外传来一阵铜盆坠地的声音。
一阵尖锐刺耳之声在院内响起。
“你家主子怎得这般懒怠,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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