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翩回家前就觉得不对劲,今天给安杭发的消息他没有回,推开门看到她的妈妈。
“安杭呢?”
“他搬走了。”
沈母其实做好准备沈翩要闹一场,甚至打算在这边住几天看着。
沈翩很平静地上下转了一圈,然后开火烧水。
“我吃泡面,你吃吗,妈?”
沈母很想说不要吃这种没营养的垃圾食品,但又怕她不高兴:“我不吃,我待会自己做点东西,你吃你自己做吧。”
“好。”沈翩还倒油给自己煎了一个蛋,然后坐在桌前慢吞吞地吃。
她想把里面的蛋白挑出来的,想想现在爱吃蛋白的人已经不在身边了。
沈翩不知道妈妈跟安杭说了什么,但总归不是什么好话。
她一直没哭,直到躺到床上也没哭,床上现在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
沈翩看着聊天框里的那个头像发呆,聊天记录停留在上周五。
沈母在这边住了一个多月,确定这俩没有再联系才离开,走之前要走了她的钥匙,表示自己会突然过来看看。
沈翩状态也比之前好多了,会正常看电视正常笑。
小陈去安杭住的酒店取画的时候,唐一鸣吩咐她:“到时候说话注意一点,安杭不会说话。”
她已经脑补了一个脾气很差的阴郁老男人,长发过肩,留着胡子。
算了,钱难挣,屎难吃啊。
她敲门的时候甚至憋了一口气。
开门的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孩,看着有些疲惫,眼睛里有不少红血丝,但总的来说还是个帅哥。
“你好,我找安杭老师,唐老师让我过来取画。”
安杭点点头,把门打开让她进来,指了指客厅里的那两幅画。
小陈四处看了看,没看到别人:“你就是安杭老师呀,没想到你这么年轻。”
安杭扯了扯嘴角跟她笑笑,小陈麻溜地把画包好,想到包里还有唐一鸣让她带过来的颜料。
“唐老师让我带给你的,说,呃,”她打量着安杭的神色递出去,“让你省着点用。”
当然唐一鸣的原话要直接多了。
安杭拧开瓶盖看了两眼,比划了谢谢。
小陈这才反应过来,唐一鸣说的“不会说话”是字面意思。
安杭和她一起把画抬着送下楼,一直放到车上,小陈这才举起手机:“安老师要不加个微信吧,下回有什么事咱们直接联系。”
“嗯。”安杭给她发了第一条消息。
“不用叫我老师,叫我名字就可以。”
小陈拖着画回到工作室,唐一鸣刚好回来,问她安杭状态怎么样,小陈不明所以:“挺好的呀,就是瞧着挺累的。”
“房间里就他一个?有没有女人生活的痕迹?”
小陈努力回忆着,还是摇摇头:“我没事盯着别的男人看什么。”
“也是。”唐一鸣掀开画布看了眼,“还行,水平没掉,去收拾一下,准备拍照。”
小陈答应着走了,唐一鸣又叫住她:“以后每周一或者周二去给他送回颜料。”
小陈又应了两声,心里嘀咕: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为啥非要送过去。
唐一鸣总不能跟小陈说他怕安杭一个人死在酒店里吧。
上个月他问安杭要画,说马上要办一个大型画展,让他抓紧时间画点好卖的,安杭在微信上回了个嗯就没动静了。
不得已他亲自上门催,敲了半天门没人应,他又给安杭打视频。
安杭半天才接,看背景也不像在这边。
他挂了视频之后给唐一鸣发了个地址。
唐一鸣敲开门的瞬间差点被呛死。
“你要死啊安杭,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唐一鸣把窗户打开通风,又把窗帘拉开。
一地的纸,有用过的有没用过的,乱七八糟有好几副沈翩的,还有好几个空酒瓶,烟灰缸也是满的。
唐一鸣出去按客房清洁,把安杭拽去外面的沙发上。
“吵架了?不对啊,你们俩能吵什么架?你爱她爱得要死,身边除了楼下卖菜的阿姨,一个异性都没有——难道是沈翩?她有别人了?”
安杭瞥了他一眼,摇摇头,又从口袋里摸烟盒,发现里面空了之后扔到茶几上。
这会打扫卫生的阿姨也来了,在门口敲了几下门就进来了:“安先生,什么事?”
唐一鸣站起来招呼:“把那间书房打扫一下。”
“啊,安先生说这间不用的,我平时只打扫其他地方。”
唐一鸣没管安杭的意思:“地上的纸不要扔,其他的,像酒瓶烟灰缸都收拾一下,麻烦阿姨了。”
“诶诶,不麻烦不麻烦。”
阿姨丁零当啷地收拾了好一阵,出门前还记得把安杭刚刚扔了的烟盒捡起来带走了。
“你这是发的什么疯?嗯?说给我听听。走颓废艺术家的路子了?”唐一鸣用手肘碰碰他。
安杭垂着眼皮靠在沙发上没动作。
“搬出来多久了?”
——一个多月吧。
“就一直住酒店?”
“嗯。”
安杭不想说,唐一鸣也没有多问。
“那你以后的画款还是打之前的卡里?我记得那张卡在沈翩那边的。”
“嗯。”
唐一鸣也没放在心上,小两口吵架也很正常的,说不定哪天就好了。
“少抽点,好好干活儿啊,下个月那个画展别忘了,我过来接你。”唐一鸣走之前嘱咐他。
从前安杭不愿意跟着唐一鸣出差的,他不想离开沈翩,现在无所谓了。
唐一鸣带他去租了套西装。
“啧,咱们小安收拾起来是帅哈。”他勾住安杭的肩膀,俩人认识这么多年了,他也知道安杭的脾气,除了沈翩能让他有点波澜,其他人基本上都爱答不理的。
“今天这个画展还有媒体过来呢,你好好表现,说不定能挣个什么美男艺术家的名头,哇哦哦,我们工作室就火了呀。”
安杭看着他:我怎么表现?现场给他们画一幅画?
“多笑一笑,热情一点嘛,这些人都有可能是你的金主啊。”
——我不卖身。
“不是那个金主,总之今天配合我一点,听明白没?说话呀!”
安杭瞥了他一眼,还是点了点头。
试完衣服唐一鸣给他拉到隔壁,那边有一个做造型的地方。
“美女,给这位帅哥收拾收拾,不用搞得特别帅,跟我差不多就行。”
造型师也挺活泼的,打量了他们俩一下:“那可能有难度哦。”
“是吧,像我这么帅不太容易。”
造型师盯着他不说话,意思很明显:你看我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本来套餐里只包含租西装和做头发的费用,估计也难得遇到条件还不错的,说只要安杭答应待会给他们拍几张宣传照,可以再替他化个妆,租借费也不用付了。
唐一鸣懊恼:“早说有这种活动啊,我还费劲儿定制什么衣服呢。”
安杭有点搞不清楚展会到底展的是他的画还是他的人了,唐一鸣相当得意地带着他四处介绍给别人,顺便充当他的翻译。
“才二十三岁,天才艺术家啊,以后肯定大有作为啊。”安杭已经不需要唐一鸣捅咕了,这个时候适当的露出笑容,然后伸出手跟来人相握。
“对,这幅画是他二十岁的时候画的,才正经学了一年,相当不错了!”
唐一鸣把安杭夸得天花乱坠的,他最得意的一幅,也是觉得最有把握卖出去的那幅画,是安杭自己取的名字。
“庄生晓梦。”
刚刚好的阳光,奔跑中的小狗头上有些凌乱的毛发,和阳光下五彩斑斓的蝴蝶。
先前唐一鸣就问过安杭介不介意提一下他的身世,安杭告诉他,你可以说得更夸张一点,什么我在垃圾桶里捡过东西吃,睡在桥洞下,都可以说。
“真的假的?”
——真的。
唐一鸣说到最后自己都哽咽,没忘记提一嘴他当年如何慧眼识珠。
最后的结果安杭和唐一鸣都很意外。
“至少吃三年。”唐一鸣举着手指跟他说。
安杭因此还有了一点点名气,沈翩在网上刷到他,看到他还有粉丝群了,偷偷用小号申请了,群主问她:“有买过安老师的画吗?”
沈翩去楼上找了一幅拍给她。
进群之后沈翩问:“咱们这个群主要是做什么呢,要追线下吗?”
“安老师在一鸣工作室啊,我们都知道。”
“主要就是安老师开画以后,大家互相在群里分享一下,免得抢不到。”
“反正追爱豆也会塌房,安老师看着没房可塌的样子。”
“你说学历啊,没事,那些爱豆也没几个念过书的。”
好像也是。
和安杭分手的第二年,沈母开始张罗着给她介绍对象:“你也二十八了,不能再耽搁了。”
沈翩相亲相到麻木,遇到的奇葩可以再画一本山海经。
过年回家,沈母难得给她个好脸色,这一两年她给沈翩介绍了无数个对象。
“这次这个你再挑就……”她叹了口气。
“这个真的不错的,海归的博士,身材样貌都好,她妈妈和我也是初中同学,算知根知底。”
明亮的灯光下,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西装革履,看到沈翩和沈母进来,会起身拉椅子。
“江临。”
“沈翩。”
寒暄之后就是熟悉的桥段,两位长辈突然有了必须要走的理由,只留下年轻的男女面面相觑。
分别时江临送她到楼下,沈翩想的,如果江临不再联系她,她就顺理成章地回绝掉。
但江临问她后天有没有空,愿不愿意一起看个电影。
看呗。
就这么莫名其妙在一起了。
两家人都很高兴,沈母和江母甚至在商量小孩名字了,按照惯例是要生两个,一个跟沈翩姓,一个跟江临姓。
这就叫八字还没一撇。
平心而论江临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对象,体贴,温柔,好到她怀疑江临是个骗婚的男同。
江临回国后也在沈翩的城市上班,隔二十公里左右,一两周会见一次面,固定流程,吃午饭,逛街,看电影,吃晚饭,送沈翩回家。
沈翩觉得世界真的很大,大到两个人明明在一个城市,却再也没有见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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