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竟然只有楚林煜在家，夏兰筝带着程览进屋时，楚林煜正在看上次没看完的电影。
说来挺有意思的，楚家除了楚林川，其他人都很爱看电视。
晚饭过后，杨玉晓是要看晚间电视剧频道的。这时候楚朗一般坐在沙发上办公，但有好几次夏兰筝都见他在偷瞄。
楚林煜和程览显然认识，他愣了一下，莫名高兴道：“哟，程览来了？你都多久没来家里吃饭了？”
这说的是实话，程家离这不近，小时候却没少往这儿跑。
夏兰筝买了什么新玩具新游戏，老拿楚林煜的手机给程览打电话。
俩小孩开着免提拌嘴，楚林煜听得想笑。
“夏兰筝，你好幼稚，我早就不玩那个游戏了。”
“你来不来？不来我找我哥去了。”
“切，那我得先上钢琴课再去。”
楚林煜说先陪夏兰筝玩一会儿，结果程览每次不过两小时就到了。
后来听程叔哭笑不得说，程览在家撒泼打滚，说不上那破钢琴课了，要司机马上送他过来。
再之后，这两人突然闹掰了，没人知道怎么回事，谁问他们都不说，所以楚林煜看见程览挺惊讶的。
程览点头叫了声“楚哥”，又问叔叔阿姨怎么不在家。
楚林煜跟他解释几句，随后还是小时候那套：“筝筝，你先带程览去房间玩会儿？吃晚饭我去叫你。”
夏兰筝还真没想跟程览单独共处一室，然而程览已经往楼上走了，走得还挺快，上到二楼，回头看了夏兰筝一眼。
楚林煜冲夏兰筝使了个眼色，夏兰筝磨磨蹭蹭地开门，程览进屋后把门带上了。
“你刚回来吧？”夏兰筝问，“不回去休息，跟着我干什么？”
程览从陆严清家里出来后，就没跟夏兰筝说话。他在门口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夏兰筝把凳子滑过来他才坐下。
“你怎么知道我刚回来？”
夏兰筝拉开屋里的窗帘，把窗户打开透了口气：“听宋星淮说的，估计你也差不多。”
身后传来“咔哒”一声，程览抠了下椅子扶手：“你跟宋星淮到底怎么认识的，很熟吗？”
夏兰筝听不出来他是什么语气，反正这话已经是第二次问了。
“那你呢？”夏兰筝把问题抛回去，“你和宋星淮熟吗？”
程览抬眼看过去，背部离开椅背：“不熟，我跟他私底下没接触过！”
夏兰筝没想得到这个答案，程览这直男没救了，怎么就不开窍呢？
程览看他表情不对，站起来解释：“真的，我没骗你。”
夏兰筝见他咬肌动了动，特不能理解。
程览每次提到宋星淮，总咬牙切齿乱用脸，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啊？
“行了知道了，”夏兰筝抱着手环顾一周，“要不你下去跟楚林煜看电视吧，我房间没什么好玩的。”
程览站起来走到投影仪边上，蹲下去摸了摸柜子最下面一层，从里掏出个什么东西：“你果然还放这儿呢，玩吗？”
夏兰筝往他手上看了一眼，那是一盒落了灰的游戏，看着有些年头了。
这一刻他后背突然有点凉，想起了不少东西。
小时候程览老来找他玩，这游戏就是程览送的。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是第一次出现，夏兰筝缓了好半天，鬼使神差地坐过去：“玩儿吧，你知道怎么玩吗？”
程览的回答跟记忆中大差不差：“我玩游戏可厉害了，能不知道吗。”
夏兰筝和程览一人拿一个手柄，外头的天太亮了，他起身把窗帘给拉上。
光线骤然一暗，再坐回来，程览正一人操控两个角色，嘴里喊着“快快快”，把手柄塞回给他。
不停闪烁的幽光照在程览脸上，他眼神专注，跟演戏的时候不一样，是一种很幼稚的认真。
夏兰筝看得出神，屏幕上的小人啪嗒一下掉进湖泊，程览抓了下头发，笑他说：“筝筝，你总是死在这湖里。”
他转头见夏兰筝一直在看他，清清嗓子：“怎么了？”
夏兰筝摇摇头没说话，按下“再来一次”的按钮。
这一局程览玩得心猿意马，他恍然意识到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
他和夏兰筝并肩坐着，小时候大小刚好的沙发，此刻得蜷着腿才舒服。
的确是不一样了。
昏暗的光线让他立刻想到在酒店那晚，其实他完全可以去找杨鹏飞，可脑子一热，就敲了夏兰筝的房门。
夏兰筝接受得很快，自始至终保持理智，甚至连离开影视基地都没跟他说一声。
程览心里不是滋味。
他刚闭了闭眼，胳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我跳过去了你怎么不动？”夏兰筝玩得上头，一个劲拽他的胳膊，“快快快快，开下一把。”
程览有点热，往边上挪了下，其实也没挪多少。
夏兰筝没有留意他的小动作，他在想自己小时候要真玩过这游戏，估计得把程览气得够呛。
就湖泊这位置来来回回跳了几次，始终跳过不去。
“夏兰筝，”程览果然看不下去了，“你的小人跟你一样呆。”
夏兰筝回头刚要反驳，程览的手从他身后穿过，整个人半拥上来。
“两个键一起按才能跳起来，”程览的胸口撞了下他的肩，捏住他的指头往下一摁，屏幕上的小人有了动作，“看见没，就这样。”
程览嫌热把外套脱了，身上就一件工字背心，胳膊上的肌肉都紧绷着。
“你跳过这里之后，要赶紧再按一下。”
“然后往后退一点，继续刚才的动作……”
夏兰筝出声打断：“程览。”
程览低头看他：“怎么了？”
左脸蹭到夏兰筝的头发，程览的胳膊顿时收紧，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变化。
他这才察觉和夏兰筝靠得太近，近到再次闻到那股洗发水的味儿。
夏兰筝侧着脸，抬起薄薄的眼皮，微张着唇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程览的脑子“轰”地响了一声。
太近了太近了太近了。
他能看清夏兰筝每一根睫毛。
程览强装镇定，夏兰筝指头一动，小人又啪叽一下落到湖中。
落水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程览听夏兰筝犹犹豫豫地问：“你是不是直男啊？”
夏兰筝想问这话好久了，毕竟只有直男才会跟好兄弟贴这么近。
程览陷入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呆滞，他是直男吗？他是直男……吧。
至少在一周前肯定是的。
屏幕上的小人撞上石墩，脑袋一下又一下往墙上撞，发出“吨吨吨”的音效。
程览的大脑像被僵尸咀嚼一般。
他清晰地听见身前这人的呼吸声，体温逐渐升高，分不清到底是他太热了，还是夏兰筝体温过高。
夏兰筝倒也不催他，乖乖地坐在他身前，用充满求知欲的眼神看他。
程览低头看见他浅棕色的眸，随后是他的鼻尖、嘴唇。
刚才夏兰筝问了什么，他忽然就不记得了。
朋友和发小的界限变得模糊，朦朦胧胧的一片纱，罩得程览头脑昏沉。
他搭在夏兰筝身上的手动了动，盯着那片浅粉色的唇，跟着张了张嘴。
程览低头凑上去，这一瞬他意识到不是夏兰筝热，热意是从自己身上散发出来。
心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急速跳动过，上上下下似乎要冲破模糊不清的界限。
程览喉结滑了一下，夏兰筝没有推开他，于是他慢慢闭上眼睛。
夏兰筝的呼吸变轻了，被揽在怀里的手也有了细微动作。
程览悄悄睁开眼，夏兰筝的脸骤然放大，还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忽然，夏兰筝抬手——
“程览你眼线没卸干净。”
被游戏手柄磨得有点烫的手，冷不丁拍上程览的眼角。夏兰筝回身按着他的脸，来回搓了几下。
程览僵硬得像一座雕塑，右眼眯成一条缝，闻到从夏兰筝掌心里传来的护手霜的气味。
夏兰筝擦不干净，看着晕出去的眼线挺难受的，站起来就说：“你等着，马上！”
他跑浴室里倒了点卸妆水，蘸在化妆棉上。再出去的时候，程览已经从沙发上起身。
程览盯着地板，垂在腿边的手握成拳头，转头瞪过来。
夏兰筝被他一扫，浑身一顿，远远地站住脚。
完了，他是不是不该问那个问题。
的确是有点敏感。
他忘了程览自尊心很强，再说他俩关系本来就不好。
“呃，”夏兰筝扬了扬手里的东西，“你还擦吗？”
“我不是！”
程览忽然大喊。
夏兰筝后退一步，他感觉程览气急了想揍他，表情好凶。
程览狠狠摇了下头，摁住太阳穴揉了几下：“夏兰筝你听见了吗？我不是！”
“……”夏兰筝有点无语，“听见了，不是就不是吧，喊什么？”
他往沙发边靠，程览擦着他躲过，快步走到门边。
房门恰好被人敲响，楚林煜站在外边喊了声：“吃饭了，你们别玩儿了。”
程览看了夏兰筝一眼，迅速低头拉开门，像跟楚林川鞠了一躬似的：“我还有点事，楚哥，今天不留下来吃饭了。”
他快步离开，仿佛身后有鬼在追。
房间门口，楚林煜和夏兰筝大眼瞪小眼。
“你们又吵架了？”楚林煜看着程览的背影，伸手指了指，“他……他怎么了？”
夏兰筝还拎着湿哒哒的化妆棉，不知道怎么解释：“没吵架，哥你别管他……我洗个手马上下去。”
楚林煜狐疑地来回看了几眼，走到客厅，见楚林川从外面回来。
“不是说加班？”
“累，不加了，”楚林川取下领带，“我刚碰到程览了，他来干什么？”
楚林煜笑出声：“来找筝筝玩儿的。”
“找夏兰筝？”楚林川停下动作，往楼上看了眼，“玩什么？”
“不知道，反正是筝筝把人带回来的，就在房间玩游戏吧，”楚林川压低声音，“好像又吵架了。”
楚林川把外套搭在沙发上，琢磨了一会儿：“他们单独待在房间？”
楚林煜说得绘声绘色：“嗯，不知道吵什么了，我看程览满脸通红，出来的时候都不敢看我。”
“啊，我好像听见点声儿，程览挺激动的。”
“激动？”楚林川问。
“嗯，激动，”楚林煜肯定道，“激动得头发都乱了，是不是热的啊？我看他脱了外套。”
楚林川：……
楚林煜一拍脑门：“我知道了，难不成筝筝房间的空调坏了？”
楼梯口传来脚步声，夏兰筝一边拿纸巾擦手，一边往楼下走。
他瞅见楚林川的身影，扬声问楚林川怎么没加班。
楚林川见他一脸坦荡，面颊白净，哪像空调坏了的样子？
越是这样，楚林煜口中的程览就越不对劲。
楚林川深吸一口气，没忍住，往楚林煜背上拍了一巴掌：“楚林煜，你这三十年是不是白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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