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淮带了个果篮，里面好歹不只是苹果香蕉，有一个火红的火龙果。
他放下东西后就一直站着，确定病房里没有别人才开口：“恭喜，你还活着。”
夏兰筝先前只是怀疑，有了这句话，确定宋星淮的确知道得不少。
他压了压脸上的表情，尽量冷静道：“你知道那晚会发生什么。”
宋星淮无所谓地笑了笑：“不知道，剧情乱了，我会被牵扯进陆严清的事，完全在意料之外。”
夏兰筝没有第一时间接话，宋星淮低头看他。
“我以为你不会帮我，说实话挺意外的，谢谢，我又欠你一条命。”
“又？”夏兰筝敏锐察觉不对，“什么意思？”
“第一次，你被楚家人打捞上来，在医院里躺了整整两个月，”宋星淮的视线飘远，似乎在回忆很久以前的事，“我偷偷去看过你，但就在你彻底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世界重置了。”
这些话让夏兰筝消化了很久，他有些冷，扯过被子盖住了大腿。
“为什么？”许久后他问出这三个字。
为什么听起来他才是主角，为什么世界不跟随宋星淮的视角进行？
宋星淮有点惊讶，语气稍微扬了一些。
“为什么？这个问题只有你知道答案，我也说不出原因。”
夏兰筝咽了咽，嘴里干涩，他用吸管喝了口水，润好嘴唇，两手捧着水杯问：“你之前到底跟谁在一起了？我是说正常的那个世界。”
“……”宋星淮盯着他看了半晌，没忍住，坐下来说，“你在误会什么？跟谁都没有。”
夏兰筝反驳：“程览、苏澄、陆严清，你跟他们关系分明很好！”
宋星淮身下的椅子滑了一下，滋啦一声：“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借势获得更好的机会，我弟弟快做手术了。”
夏兰筝手抖得握不住杯子，水淌出来，从手背流至地板。
宋星淮拿走水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再说下去，夏兰筝看起来完全接受不了。
“你说，”夏兰筝瞄了眼病房外的楚林川，跟宋星淮靠近了些，“还有什么，我想听。”
宋星淮挑挑拣拣地回忆，没有修罗场，也没有乱七八糟的感情线。那几个将夏兰筝推下海的炮灰，也不是为宋星淮出气。
其中牵扯进多方大家势力，夏兰筝作为楚家受宠的小少爷，承受了无妄之灾。
夏兰筝听得无语又害怕，总之完全符合狗血文的套路。
而宋星淮……宋星淮完全是个兢兢业业的打工人。
这给他穿哪个同人文里来了！
“我最讨厌程览，没礼貌的小孩儿。”
宋星淮轻嗤一声。
“苏澄是个神经病，整天把自己关在小房间里搞艺术……”
“陆严清，这人挺有意思的。”
“看起来不近人情，实际上最好接近，只要我工作做得好就行。”
夏兰筝正在重塑三观，喉咙哑涩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盘起腿，抱着一团被子才找到安全感：“陆严清的弟弟呢，找到了吗？”
“谁知道呢，”宋星淮摇头说，“我只清楚有这么个人，所以上次在他家，我先交出这块筹码，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上钩了。”
夏兰筝惊叹宋星淮深藏不露，愣愣地给他递了个苹果：“那你……攒够家人的手术费了吗？”
“够了，”宋星淮接过咬了口，苹果没熟透，酸得他皱了下眉，“所以我要提前退出游戏……不过在星湃的这份工作还不错，我会接着干下去。”
“酸就别吃了，”夏兰筝扔了根香蕉给他，“要是有需要你可以来找我。”
宋星淮往门边看了眼，站起身笑了笑，没跟他客气：“谢谢，我会的。”
楚林川开门进来，指了指腕表：“二十分钟到了，聊完了吗？”
“聊完了，楚总，那我就先走了。”
宋星淮在床边站了两秒，离开前背着楚林川，弯腰对夏兰筝眨眨眼。
“小夏哥，好好活着吧，谢谢。”
楚林川一直盯着这边，当宋星淮弯腰时，他终于忍不住上前。
宋星淮说完这句便起身，夏兰筝顺势看见楚林川的脸，他一怔，扯住宋星淮的袖子：“等等。”
楚林川和宋星淮同时皱眉，宋星淮回头问了句怎么了。
夏兰筝半跪起身，急冲冲地凑到宋星淮耳边：“我跟楚家真的没有血缘关系吧？”
宋星淮闻言，微妙地看向站在床头的楚林川。
“没有，”他笑了笑，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放心吧，你确实是楚朗从福利院带回来的小孩儿。”
*
今天是夏兰筝在家休息的第六天21个小时。
类似手电的光从院子里射进来，一闪一闪的，左右晃动，终于找到夏兰筝的身影。
夏兰筝正酝酿睡意为明天做准备，冷不丁被闪到眼睛，睁了眼往窗边一看，楚林川举着手机站在他窗户下面，冲他勾了勾手指。
他知道楚林川要干什么，披了件外套跑出去，循着香味儿在院子里找到了人。
“哇，今天是香香淀粉肠。”
楚林川被他逗笑，把带的零嘴递过去：“今天睡这么早？”
“有点困了，”夏兰筝伸手接过，“怎么只有一根，你偷吃了。”
楚林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他小点声：“我偷吃什么了？就买了一根。”
夏兰筝咬了口温热的肠，嘀嘀咕咕说：“五块钱两根，一根三块钱，楚林川你亏了。”
楚林川懒得跟他计较，拿了张纸巾备着，展开抖了抖：“上次宋星淮跟你说什么了？”
夏兰筝咀嚼的动作一顿，楚林川每次见他都要问这个，带来的零嘴像是要贿赂他似的。
“都告诉你没什么了，”夏兰筝拿过纸巾，把剩下的签儿塞过去，“你就当是我和他的秘密吧。”
楚林川拎着木签，拖着调子哦了声：“你和他的秘密还不少。”
夏兰筝听出来他话里有话，没接这茬。
他不回答，楚林川自顾自接着说：“没关系，我和筝筝也有秘密，对不对？”
他们站在漆黑的角落里偷吃，一个星期里零嘴不重样，奶茶、章鱼小丸子、烤肠……杨玉晓不让夏兰筝吃，他们便偷摸着接头。
确实算是秘密。
但夏兰筝知道他说的不是这个，真正的秘密是楚林川在病房里说的那句——
“我喜欢你。”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夏兰筝脸色微变，背着手往屋内走，“睡觉去了，拜拜。”
楚林川没跟他一块儿，目送他进屋，站在院子里点了根烟。夏兰筝房间里的灯亮起来一瞬，很快又暗下去，他这才捻了烟头抬脚回屋。
晚上的风有点大，窗帘被吹起来，杨玉晓连忙用手拉住，露出个小角。
“喏，又是这样，连续好几天了。”
楚朗往外看了一眼，刚好看见二儿子转身，捻烟的动作：“他不是很久不抽烟了？”
“没抽，就点着玩，”杨玉晓往回缩了缩头，想笑又皱着眉，“你觉不觉得他们很奇怪？楚林川知道我早发现了，还是偷偷摸摸叫筝筝下楼，幼不幼稚啊？”
楚朗坐在窗边若有所思，低头猛地对上楚林川的视线，想说的话冷不丁被咽了下去。
杨玉晓笑了声，把窗帘拉上了：“你看，我就说吧，林川一早就知道。”
楚朗有一会儿没说话，半晌后皱了下眉：“筝筝怎么突然要去旅游？”
“嗯？”杨玉晓回到床上，摸到枕头下的手机，看了眼新的消息提示，“筝筝生了场病，出去散散心也好，我们也不能把他看得太紧。”
楚朗独自坐了会儿，把楚林川刚才的眼神从脑海里抹去，这才关掉台灯：“嗯，你说得对。”
希望如此。
*
第二天一早，楚家人聚在早餐桌边。
今天的早餐少了夏兰筝最爱的桂花糕，几人却自然地拿起筷子，楚朗和楚林煜聊工作，杨玉晓看谱备课。
楚林川坐在热腾腾的粥前，安静等了会儿，察觉不对：“夏兰筝呢？”
桌上的对话停止，几人都朝他看来。
“出发旅游去了，”楚林煜古怪道，“你忘啦？”
楚林川正准备拿勺的手一顿，旅游？
“我刚想问呢，”杨玉晓接过勺子，给他盛了一碗粥，“林川，筝筝去哪旅游了？”
楚林川怀疑自己记忆错乱，压根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你问我？”
“你昨晚是不是喝多了，”楚林煜噗嗤一声嘲笑道，“酒还没醒？”
楚朗自始至终没出声，视线在楚林川脸上扫过。
楚林川难得没跟楚林煜呛嘴，看了眼没有桂花糕的餐桌，又看了看神色自然的几人。
……难怪昨晚睡那么早，是想今天一早就走？
一声招呼都不打，家里就他不知道？
杨玉晓碰了碰他的胳膊：“筝筝昨晚专门发消息给我，说把目的地告诉你了，还挺神秘的。”
楚林川皮笑肉不笑：“他怎么说的？”
“这个啊……”
杨玉晓喝了口粥，绘声绘色地模仿夏兰筝平时的语气，就尾音上扬，有点儿得意的那种。
“他说，这是他和你的秘密。”
楚林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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