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杜衢和长孙赢缓缓走来,他们在周围人怪异的目光注视下,畏畏缩缩地站在树底下,仰头看向被挂在树上的两人。
“应遇恩……要不你还是把他们的放下来罢。”长孙赢扶住额头,有些看不下去。
应纾单手撑住下巴,饶有兴致地打量二人,脸上浮现一抹不可察觉的笑容,他不紧不慢道:“不给他们点教训,怎么能学乖?”
“遇恩说的有理。”一旁观戏的杜衢轻轻拍两下长孙赢的肩膀,旋即挑眉道:“你别看他们两个素日把彼此视若仇敌,说不定他们方才还趁乱在水底下亲过嘴呢。”
“你说什么!”上方的两人当即炸开锅,绑住他们的鞭子剧烈摇晃起来。
杜衢无奈摆手,他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说:“你瞧,他们这么有默契。”
“别蹭我。”祁荀狠狠瞪景凝知一眼,用胳膊猛地顶对方一下,许是不久前落水的缘故,导致他们浑身湿透,衣裳紧贴在皮肤上,化作一件薄衫,跟没穿衣服没区别。
他们二人贴的极近,肌肤之间传来的温度中,似乎还裹挟着酥麻感,仿佛有什么东西轻轻拂过心尖,让他们浑身不自在。
“你敢撞我?”景凝知毫不客气地顶回去,双脚死死扣住祁荀的腰。
祁荀立刻抬起膝盖,撞向景凝知的腹部,他强装镇定道:“你赶紧给我放开。”
“你信不信我咬死你。”景凝知作势往前凑,露出牙齿以示威胁。
昨夜被景凝知咬过的脖颈现在还有些隐隐作痛,祁荀忙不迭往后缩脖颈,又朝对方身上踹两脚,“你真是狗变的。”
彼时站在下面的长孙赢嗤笑一声,淡淡道:“他们没掐死对方算好的。”
等他们被应纾放下来后,两个人几乎同时后撤一步,仿佛如临大敌。
就在两个人又要吵起来时,整座东苑忽然响起沉闷的脚步声,以及铁甲摩擦的声音,惹得周遭的人群纷纷散开。
只见不远处走来一行御甲卫,对方径直朝祁荀他们的眼前走来,似乎带有目的。
为首的御甲卫率先领着身后的人,朝长孙赢拱手作揖,“参见太子殿下。”
长孙赢往前几步,挡在四人身前,他拂袖道:“免礼,不知你们来此,所为何事?”
御甲卫统领不紧不慢地将视线定格于站在最后的祁荀身上,只听他恭敬有礼地解释道:“昨夜城郊,有人装神弄鬼,故意扰乱承天的安宁,我等奉陛下之令,寻访调查。”
一时之间,景凝知暗自攥紧拳头,他也没想到让人传的谣言竟会散的如此之快。
“既然是调查装神弄鬼之人,那你们来国子监是何意?”长孙赢的眸光渐冷,他停顿几瞬道:“难不成那人是国子监中人?”
统领摇摇头,“殿下有所不知,昨夜我等在城郊捉人时,不慎让那二人逃掉,但我们在途中发现了第三个人的东西。”
只见统领从身上拿出半截染血的布料,祁荀一眼便看出这是他从陡坡上滚落时,不慎刮破所留下的一块衣摆边角。
顿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这布料的主人极有可能那两人的帮手。”统领把布料慢慢收回去,补充道:“今日辰时,我们寻访过承天所有的布衣坊,最终找到作出这件衣裳的人,她说这一截布料很特殊,是她当初特意缝在下摆处的。”
“恕本宫愚钝,不知这又是何意?”长孙赢面不改色地询问道。
统领微微勾起唇角,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他们每个人,“简单来说,凡腿部有伤之人,都要被我们带回皇城司接受审讯。”
话音未落,祁荀的腿忽然被景凝知踹一下,他闷哼一声顺势往前跪在地上,腿部的伤口瞬间撕裂开,他不可置信地仰头看向身前人,对方的眼中没有丝毫同情之意。
“景丹!”应纾试图出言制止。
却不料景凝知又往祁荀的身上踢,然后抬脚踩在对方的背脊上,将其死死压住。
他不急不缓地看向应纾,笑容恶劣,他嘴唇轻启,挑衅道:“怎么,我教训个不听话的书童,你也要管么?”
祁荀紧紧捂住不断往外渗血的伤口,疼的身体轻轻颤抖,说不出半句话。
“也是,我差点忘记,你前几日还被我用剑挑伤过。”景凝知毫不犹豫拎着他的衣领,戏谑地把他硬生生提起来。
站在一侧的御甲卫看得心里直发怵,甚至连统领也不禁咽两下口水,暗自感叹景凝知不愧是传闻中的疯狗,手段竟这般极端。
景凝知一把掀开盖住祁荀腿的衣摆,触目惊心的伤口映入眼帘,让人不忍直视。
景凝知把人拽着向统领走去,他的语气散漫又轻浮,“方才你说要把腿上有伤的人带回去审讯,正好,你们可以把他带回去,不过这人嘴硬,可能要多用点法子对付。”
统领当即后退一步,脸上的表情被畏惧代替,他连连摆手说:“不必……他不是我们要找的人,景少爷,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见御甲卫匆忙离开后,景凝知才不屑地松开揪住祁荀衣领的手,“蠢货。”
祁荀不知道对方究竟是在骂御甲卫,还是他,这些他没心思去想,因为腿部的剧痛几乎快要把他的理智吞没。
他跪坐在地上不停喘息,腿上的血越来越多,无论他怎么捂,也止不住。
“站不起来?”景凝知冷冷地垂首道。
祁荀刚挣扎两下,还是无力跌回去。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应纾终于忍不住,他朝祁荀伸出手,“我扶你起来。”
“扶什么扶。”景凝知俯身把祁荀打横抱起,掂量两下后,脱口而出,“麻烦。”
他转身把人抱着往外走,还不忘回头对杜衢说:“杜宁,下午的课我们不去,你记得给魏老头说一声,免得他没事找事。”
杜衢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他朝渐行渐远的两人摆摆手,“行,你安心办事。”
万千鸟群鼓翼盘旋于空中,日光倾洒在碧波荡漾的湖面,宛若金鳞坠落人间。
彼时被景凝知紧紧抱在怀里的祁荀拼命挣扎,“你放我下去,我宁愿爬回去。”
“成全你。”景凝知勾唇轻笑,他立刻松开手,任由祁荀整个人砸在地上。
被摔疼的人吃力地坐起来,撕下衣袖的布料包扎在伤口上,随即扶着墙根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前挪动几步。
站在他身后冷眼旁观的景凝知毫不心软,他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盯着祁荀。
“你继续,因为今日我们早归,所以没有车夫来接,但是照你这速度,估计太阳落山前就能回去。”景凝知笑的猖狂。
祁荀已经疼到失去知觉,他不停吐息,对景凝知的风凉话充耳不闻。他冰冷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坚定,因为他不愿被人轻看。
等祁荀慢吞吞地从国子监回到国公府时,夕阳西下,金灿灿的云霞逐渐飘向天的尽头,朱雀街上的人烟也慢慢淡去。
景凝知满脸烦躁地跟在身后,他从未觉得自己能对一个人这么有耐心,真是被猪油蒙心,脑子有问题才会这么做。
他慢慢转眼,挥手示意路过的婢女把药箱拿过来,并用眼神示意对方不要把看见的事乱传出去,然后他才跟着祁荀回屋。
祁荀刚踏进屋内,身体再也不堪重负,顺势栽倒在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
“能走这么远,看来你什么没事。”景凝知提着药箱站定在门口。
祁荀现在四肢无力,他只能死死盯着对方,咬着牙说:“那你也够无聊的,居然能跟着我走一路,脑子有病……”
“你以为我想?”景凝知关上门,把药箱放在桌上,“若非你我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我早就把你扔到皇城司去了。”
景凝知不紧不慢地蹲下身,与祁荀四目相对,“你不是挺能耐么?继续往前爬,别停,我可不想碰你一根手指头。”
祁荀闭上眼,声音沙哑,“没力气。”
“你求我,我就帮你。”景凝知坏笑道,他看向祁荀的腿部,伤口有些化脓。
祁荀的眼角快要渗出疼痛的眼泪,虽然屈辱,但是他现在不得不委身于人,于是他慢吞吞地说:“我……求你……”
景凝知应声把他抱起来,放在床榻上,他轻轻为对方脱下脚上的屐,掀开衣裳的下摆,把伤口与血痕肆意暴露在空气中。
“这若是再不处理,你这双的腿迟早得废。”景凝知云淡风轻地说。
祁荀默默咬着唇,一声不吭。
景凝知见此也不恼,因为他眼下非常兴奋,这还是祁荀第一次肯向他服软。
他握住祁荀的脚踝,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上药的动作远比昨夜要温柔。
景凝知不忘出声叮嘱道:“等你的伤何时痊愈,再去国子监上学。”
“……不行。”祁荀的声音有些发虚。
闻言,景凝知当即加重手上的力道,疼得祁荀说不出话,他提醒道:“你这般好学,就以为自己能彻底摆脱野夫的身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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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迷云四起藏蛰伏兽(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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