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景栖愣住了。
这些事人人都知道,可居然是这个刚正不阿的家伙开口帮他说话。
罢了,等此事平息,找机会多给他些银两,看他挺缺银子的。
叶景栖往日对这些谏臣也是躲着,他怕人骂,最喜欢听好听话。连皇帝都敢骂的人,他就不要凑上去了吧。
他想事有转圜。
可当余光瞥到皇帝与喜德昭的神色。原本燃起希望的心,又化成灰烬。
皇帝面色不豫,眯着眼看崔谌。
“皇上,果真他们有关系。”喜德昭的声音中夹杂着虚伪的无奈,比单纯落井下石更加恐怖。
什么关系?
崔谌如今是内阁大学士之一,再未领官职。但却是朝中发声最多的人,首辅忌惮,宦官厌恶,但朝中自诩国之栋梁的年轻子弟,倒真拿他当做清白为官的榜样。
崔谌也不出自京城世家,叶景栖不知自己与崔谌能有什么关系。
自己都还没正眼看过他,估计崔大人也是。
他倒要看看喜德昭还能怎么编?
“好大的胆子,果然是你主导的,崔大人!在宫外偷养不知哪儿来的野种,想要将他扶成传闻中的皇子,找来了乌长洲教他,还找到了永嘉侯为你提供银两……”
叶景栖听得简直想笑,他在说什么?
他听都没听说过,谁,谁是皇帝的孩子?
叶景栖最了解皇帝,皇帝其实不想要任何皇子,他自知荒淫无道,生怕有人想到扶皇子取而代之。
至今皇帝膝下只有淑妃诞下的二皇子还在,但是那个二皇子……还不如他叶景栖,不学无术,又或者根本没有学的脑子,完全扶不起来。
说不定这就是二皇子还活着的原因。
若真有流落在外的皇子,说不定还真有人要动歪心思。
但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上哪去得到皇帝的孩子,还是他出钱,他简直闻所未闻,这伙人闭眼也能编造了?
皇帝问:“叶爱卿,真是如此?”
一种憋闷涌上心头,叶景栖简直想破口大骂,“喜德昭信口胡诌,如此大事也敢胡言!”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喜德昭不慌不忙。
不知是皇帝亲自,还是授意了喜德昭动手。一块翠绿玉佩砸下御阶,打着滚摔在他面前。
叶景栖盯着那块染血的玉佩,久久不能回神。
“他……死了?”
他杀了他。
是那个孩子。
不久前在市集,他撞见一个眼睛亮亮的小乞丐,偷他东西想要去给其他乞儿买药。
叶景栖收留了他,但将人带进府里,便再没费心管过。只记得上个月阿述还说要不要给孩子找个先生,当时乌大人刚好有年龄相仿的孩子,若能送去当伴读,那接触的可都是叶景栖花钱也请不来的老家伙。
叶景栖便让人带去给乌大人看看,就这么一次,可惜之后那孩子便悄无声息逃走了。
他怎么可能是皇帝的孩子?
“他啊,皇上本想见见自己的孩子,可他竟然抽出刀来挑衅皇上,侍卫连忙将人诛杀了。”喜德昭回答。
“那是朕的孩子。”皇帝一脸遗憾,“各位也记得多年前那个出逃宫女,生下了我的孩子。爱卿们也真是比他们还阴魂不散,现在,再也没有必要惦记着他了”
那是不可能的,那女人明明死了。
可什么意思,难道有人想要利用那个孩子篡位。崔谌?他疯了吗。
不,只要朝堂上任何一个人有这个想法,皇帝就不得不防。
叶景栖起初以为是针对他,渐渐发觉是针对崔谌,现在才知道,是所有人。
现在该如何是好?
一力撇清关系,说自己对此一无所知?
喜德昭又笑着看他了。
他顿时知道不对,今天这孩子必须是真的皇子,那如果这样撇清关系,崔谌就是死罪了。
喜德昭在等这个!
皇帝要告知所有人。
但喜德昭想趁机对付这些贤臣。
崔谌也安静下来,甚至脚步不自觉退后一步,他在思考要如何应对?叶景栖恨不得这朝堂上能私下讨论。
不怪叶景栖不喜欢上朝,每次都被人当成玩具。
“真是吓坏了我!臣与崔大人救了那孩子,本就为告知皇上,哪有什么旁的企图,只可惜喜大人出面误伤了小皇子,不然小皇子早就全须全尾地站在这里了。不是吗?喜大人。皇上,臣寻人失职,请命主持丧礼,将功补过。”
叶景栖是什么都敢要的。
皇上看看他,又看看被他保下的崔谌,沉默许久。
死一般的寂静里,他笑了起来,“原是误会一场。允了,你与崔谌主持吧。”
看来只要让皇帝满意就行。
叶景栖松了口气,看向崔谌。
崔谌根本没看他一眼,好像不在乎。
什么脾气?
无妨,只要提出的计划让皇帝点头,那他现就又是皇帝宠爱的臣子了。
不过喜德昭这回也被他得罪。
他抬头,喜德昭果然小声对皇帝的说了些什么。
皇帝的目光忽又凛冽起来。
好,等我何时也要当这样耳边吹风的小人。
“等一等。”皇帝拿起叶景栖的那份礼物,“我担心爱卿你的身体啊。瞧你送的春宫图册,都没有翻开来看过,是不是真的暗中筹谋,连情事都不愿放纵啊。”
“陛下,这事有目共睹。只是臣要献给您的东西,怎么敢自己先用呢?”
“是吗?我不信。除非……”他将那本图册放回托案上,“你在这里试试它。”
“什么?”
太监将那本春宫图册端到他面前。
“你说你并非伪装,那就将这画册,给我演示一下吧。”皇帝一脸兴味,“如此,朕就相信你说的是真的,而不是话本上面说的有所反心呐,”
四周的人脸色都没那么好看,只是一言不发。
叶景栖只想拒绝,但他不敢露怯,继续询问:“我要怎么尝试?”
皇帝眼睛一瞥,“你不懂?可以打开它现学。
叶景栖避无可避,“太好了,在座谁家的夫人、女儿,都行?”
皇帝点点头,“自然。”
“那可万万不行啊!”一位大臣叫出声,大臣们才跟着哄闹起来,“不可啊,陛下。”
叶景栖松了口气,若让那些女眷碰到这样的事,恐怕是有人要走撞在柱子上寻死这条路。
“那难不成要我用大殿上的同僚们?”叶景栖佯作不可置信道。
“有何不可啊。”皇帝回答。
那些个起先提出异议的大臣,顿时憋得脸色通红
叶景栖望向首辅,不好意思了,满大人。
满恭被他看了一眼,大惊失色。
“陛下!我有一言。”见满大人表情精彩,身边识眼色的陈大人在惊讶之中连忙救火般,抢先开口。
皇帝点头让他说,显然这份乐子让他今日的心情不错。
“最合适的人选不是已经有了吗?方才正是疑心两人过从甚密,不如就和崔大人试一试,看侯爷是更听皇帝的,还是更舍不得好友颜面。”
大殿中一片寂静。
不知道是方才皇帝要求叶景栖在这里上演春宫图的震撼,现在尚未缓过来。还是对此事心中好奇,想看热闹。又或者只是担心一开口,这个上场的名额就落在了自己头上,叶景栖自幼习武,他们可都在他手中讨不了好。
“好好好!”皇帝抚掌大笑,多这个提议最满意。
崔谌怔愣了一下,就已明白自己的处境。
许久,他开口:
“陛下……”
叶景栖生怕崔谌现在要说自己强迫他,他就死。
因为没有任何人的性命威胁得了皇帝,他说出来,恐怕真的会死。
皇帝不耐烦地高昂着头,“说!”
崔谌低下头,忽然道:“是的,我爱慕叶小侯爷姿容,却无亲近的机会,如此正好。”
他说着伸手抓住了自己的衣襟。
叶景栖收到过那么多倾慕之语,怎么也没想到在这么可悲的时候,有人将它说出来。
如若不看崔谌脖颈的青筋和攥得发白的指节,还以为他说的是真话呢。
叶景栖惊诧过后,不难想通。
他也不能露怯,他这么说只有两个结果,皇帝觉得索然无味,放过他。
又或者他和自己在朝堂上演了这出活春宫,但这并非强迫,而是遂他心意的欢好,谁能置喙?
可若是他哭天抢地,那待会儿的场面恐怕不会太好。
更糟的是他还要面对以后,在皇帝罔顾他哀求过后,他落下的权势和得到的嘲笑。
甘愿,是他最好的办法。
皇帝的神情愈发兴味。
他真聪明。
但叶景栖谁也不想碰,换成崔谌又怎样?
“我看还是满大人来吧,满大人虽年迈,俊俏不减当年。”叶景栖轻飘飘说着,他才不会让首辅一派就这么好受地看着。
满恭不抬头,抖得厉害,心里哪怕恨死叶景栖,也只能等皇帝的意思。
但他没等到,忽地身子一歪倒下,竟是又气又急昏了过去。
“哈,满大人恐怕经不起折腾。崔谌都愿意了,你瞧不上他?”皇帝问。
“唉,我是真心地,想要尝一尝满大人的滋味啊。”叶景栖笑起来,“陛下,这春宫图册演起来容易,可这里又冷又硬,臣从来没睡过这样的地方,臣想睡软的床,毕竟是崔大人头一夜,我想好好的。”
皇帝哈哈大笑,“好好,我把陈婕妤的床让给你,那上面的锦缎是最好的,朕才命人赏的。来人啊,把陈婕妤打入冷宫。让她先去住几天吧,她的床,朕要用。”
“喜德昭,去替朕将发生了什么,一一记下来,讲给我听。”皇帝的兴致也只到这里了。
早朝继续,叶景栖被带入了御花园,那里很快准备好了一张笼着轻纱的华丽床。
大太监秉公办事,宫女和太监的阵仗比给皇帝侍寝还要大,他们已经见惯了后宫中的事,但见到叶景栖和崔谌,麻木双眼还是露出好奇的精光。
叶景栖是真的将那春宫图册拿出来要给崔谌展示一下,崔谌推开了。叶景栖无法,硬着头皮将他按进被子里。
“都退下吧。”他云淡风轻地最后挣扎了一下。
“没办法,侯爷。奴婢们的脑袋也是脑袋呀……”
叶景栖只得违心地笑起来,像是被这有趣的场景取悦了。
身下那只苍白的手将他抓得很紧,崔大人有一张不安的,又很清秀的面孔。叶景栖从未注意过他原来长得很好看,好看的脸庞凑近,发抖的唇吻了他一下。
叶景栖愣了愣,但游刃有余说出了他该说的句子:“放轻松,崔大人,我还什么都没开始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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