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疯狂和愤怒,平日里我总是可以压抑得住自己的怒火,可如今我再也无法克制,挥动着鸡爪子一样瘦到没有肉的手在地上乱抓,试图将已经破碎的画重新拼凑在一起。
可我抓了很久,这些破碎的纸张却像雪花一样纷纷扬起,无论如何也无法落回手中,更无法拼凑成原来的模样。但我还是流着泪,像野兽一样嘶吼,将这些画作紧紧的拢到自己的怀中。
明月跪在地上,紧紧的抱住我,一遍又一遍的劝说着,可我已经完全不想理睬她在说什么,我只在意我被撕碎的画。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样痛苦,是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把画撕碎的,就算我不做任何动作也会有人来处罚她,我如此闹了一番,反倒显得我小肚鸡肠,可我只是觉得心中的怒火在一刹那涌出,那种说不出的痛苦和压抑。
我在所有人面前爬行、尖叫,不知道疯狂了多久,也不知道我究竟流了多少眼泪,我只知道满地都是我的鼻涕和眼泪,也许是因为眼泪流的太多,我甚至感觉眼眶已经干涸,鼻头也又痒又疼,就像被火炙烤过一样。
心绪刚刚平复,我听到薛惊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好一个疯子…自己画错了,还不允许别人撕!”
原本我只是因为失去了画作而伤心,但听到她的话,我忽然想起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从头到尾都是她。她没有任何缘由就说我画错了,还将我的画撕掉,我早就看出了她眼神中的嫉妒,她就是因为嫉妒我,所以害的我所有的成果灰飞烟灭,她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小人!
我再也不想忍耐了,她们笑我也好,骂我也罢,就算是骑在我头上打我我都不在乎,可是她们凭什么把我为他画的画撕了,这是我为他画的唯一一幅画,可能从今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这幅画倾注了我多少心血,她凭什么践踏我的成果。这不仅是一副画,这更是我全部的情感,我全部的尊严,她凭什么这样对待我!
“疯子,谁是疯子?!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是疯子,又有什么资格撕了我的画!我画的龙头怎么了!你凭什么没有一句解释就把我的画撕了?”
我冲到薛惊云面前,狠狠的揪住她的领子,这还是我第一次揪别人的领子,我知道打人不打脸,也知道不能揪着别人的领子和别人说话,这是一种最不尊重人的行为。可面对这样恶心的人,还有什么尊重可讲?
我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量紧紧的拽住她,我盯着她那双丑陋的眼睛,我从来没有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是这样的丑陋,这样的无耻。
她被我揪着,却依然像虫子一样扭来扭去,几缕碎发落在我的手上,我也顺道紧紧掐住这几缕头发,我听到了她杀猪一样的叫声。
“放手!放手…”她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尖利、刺耳,她也反手抓住我的头发,我长长的头发就这样被她拽在了手里,拽的生疼。
她的力气很大,比我的大的多,我已经快要拽不住她了,她在不断的往后退,但我毫不在意那双小脚的疼,也不在意头上传来的如同被针扎一样的痛感,我只是狠狠的揪着她的领子。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让她付出最沉重的代价,让她就像这幅画一样!
“你凭什么欺负我!只是因为我弱小,你就要欺负我?!这幅画是我的尊严,我的价值,我的全部!你毁掉了我的一切!”
我从一只手变成了双手并用,我狠狠的揪住她的领子,看着她的脸逐渐变得通红。她开始不断的挣扎,抓着我头发的力气也越来越大,我们就这样僵持在一起。
身边传来了很多声音,甚至还有人在喝彩,她们大概觉得我们只是在演一出很好笑的戏。在这一刻,我忽然有些后悔了,我后悔我这样抓住她的领子,我想我不但应该抓住她,我更应该抓住的是这屋子里的每一个人,这里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她们眼睁睁看着这场悲剧的发生却没有伸出援手。
可就在我不断的收紧手上的力道时,却有一道清脆的巴掌落在了我的脸上,这力道大道我的手一瞬间就松开,跌倒在地上。
幸亏我在跌倒前侧着身才保护住了头部和颈部,只是半个身子都觉得发麻。我的脸上霎时就变得又红又肿,我都担心半张脸要肿起来。
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忽然有一股巨大的力量踩在了我的腿上。整个人都开始抽搐,我疼的昏了过去。
我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我只是经历着一场又一场的梦。在梦中,我又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那方熟悉的庭院,我还是在母亲的怀抱之中,坐在花架下。
母亲坐在秋千上来来回回的晃悠,我就在她的怀里大呼小叫。风吹起我们的裙摆,我们是那样自由,我张开双臂,母亲从后面抱着我的腰,生怕我受伤。
她的目光是那样慈爱,她的眼中只有我,那个小小一点也不可爱的我。可是在她眼里,我却是女儿的整个世界。
“娘…我想回家…我好害怕…您带我走好不好!”
眼前的一切就像沙砾一样逐渐消散,我紧紧的抱住娘,我想让她带我走,离开这一切的纷争,回到小时候,无忧无虑的小时候。我一点也不想长大,我想永远是那个天真的孩童,永远在母亲的怀里,永远不用经历风吹雨打。
可是眼前的画卷还是这样渐渐消失,我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的地方,眼前笑容狰狞的女子依然拽着我的头发,我就像玩偶一样被人踢倒在地上。在恍惚间我感觉到很多双脚在踹着我,我的心在颤抖,我的眼泪如决堤一般涌出,但是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是那样弱小,弱小到就连一点力量都使不出,我多想我有地动山摇般的力量让这丑陋的宫殿顷刻之间化作烟尘。我真的好恨呀,好恨我没有半分力量,好恨她们这样轻贱我…
从来没有人打过我的脸,哪怕我的母亲和父亲都没有这样。我是个要面子有尊严的人,脸是我最宝贵的地方,她们凭什么可以打我的脸?我爹是堂堂正正的正一品京官,她们从哪里来的胆量?
可是我被打了之后真的有人会为我做主吗?这些人的位置也高,她们会不会就这样被轻而易举的放过,反正我才算作是闹事的那个?
在梦里,我反反复复想着很多很多的问题,但最终都没有得到任何结果。
一个梦接着一个梦,直到第二日我才醒来。怀千的眼睛都哭肿了,她捧来一碗热气腾腾的药叫我喝。这药闻起来又苦又涩,还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酸气,我实在喝不下去。
其她两人硬是把这碗药给我灌了下去,等到我喝完了药,她们三个人的神情看起来才放松了一些。听她们说我已经整整睡了一天一夜,把所有人都吓坏了。
“到底是谁打的我那一巴掌?”
其他三个人面面相觑,过了很久都没有说话,我又问了一遍,她们还是不说。看到她们皱着的眉头,我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是太后还是陛下?”
我尽量让我的声音显得平常,可我已经近乎要说不出来话了。
她们还是低着头,过了很久,还是临风吞吞吐吐的对我说:“是…皇帝…你当时只顾着打她,没注意到皇帝来了,我们想要拦,但是没有拦住…”
望着她憋红了的脸,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拍拍她的肩,对她笑了笑。
我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心中被抽离。他知道我的性子,我怎么可能会随意挑事?他难道没有看到那幅画作留在地上的碎片吗?他为什么不打薛惊云,而要来打我呢?
我做错了什么?他们为什么都要这样对我?只是因为他不喜欢我,所以当我和薛惊元同在天平的两端,他就将我像放个屁一样放掉?
呵,真是可笑啊…
她们让我至少喝些热粥,我的肚子饿的直叫,可我一点也不想离开温暖的被窝。我害怕见到任何人,我都可以想象她们见到我时充满着嘲讽的笑容。我不愿意她们见到我这副可悲可怜的模样,也不愿意她们觉得我是疯子,可我之前的所作所为恰恰印证了我是个可悲又疯癫的女人,我能不被禁足已经是至幸,如今又有什么能可求的呢?
我只想要一份清净,她们说皇后知道我身体不适就允许我这几日都休息,这实在是件好事,我终于不用去见那些丑陋的嘴脸,可以一个人躲着。可是我也不可能这样躲一辈子,我总要再见到这些人…
遇到了别人的欺负,我只想寻求娘和爹的关心,可她们离得那么远,又怎么会知道我的处境?而且皇帝的权力比她们大的多,她们就算是想管也有心无力…不过,她们真的会在意我吗?如果真的在意我,就不会从小到大每时每刻都教训我,让我要学会退让,更不会让我来到这世上最残忍的地方,忍受如此折磨和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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