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子上的书排列的很整齐，虽然她不大识字，却知道这都是有用的好东西。
小姐仿佛看出了她的心事，用手指了指书架：“你对这些感兴趣？”
她立刻点头如捣蒜：“郑家姐姐说，学了书的姑娘就可以走出去，不用永远困在一个地方…我也想读书，我也想走出去…”
小姐用那白皙的柔荑搭在她的肩膀，她怕污了这双细腻的手，偷偷往后缩，但小姐却毫不在意，只是牵起她的手，眼中闪烁着光芒：“姐姐说的对，若是读了书，就可以有尊严的活着，再也不用仰人鼻息！”
小姐忽然起身，走到架子前，取出一本书放在她手里。
她翻开书看了看，什么都没看懂，但望着泛黄的书页，望着密密麻麻的字，她在眩晕中感到手上的书越发的沉重。
这是她第一次拿到真正的书，之前郑姐姐教她写字都是用树枝在土地上刻下划痕。
她的眼眶变得酸涩，一不小心，一滴眼泪掉下来，落在了黑瘦的手背，就像一朵小小的，跌落在尘埃里的花。
脑海中又浮现出姐姐们的身影，她们好像还是那样温柔的摸着她的脑袋，给她讲故事，可是转眼间，天地间空空荡荡的，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为什么啊…为什么手里有了书，姐姐们却不在了？
小姐看出了她的异样，走到她身旁，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现实和回忆相重合，这一刻，她再也无法强装镇定。垂着头，她低声啜泣：“要是她们还在就好了，我真的好想让她们看到这么多书啊！”
小姐的神情也变得哀伤，她静静的望着可怜的小姑娘，没有说话。过了很久，她忽然提议道：“我们把书烧给她们，这样她们就能看到了！”
她惊讶的抬起头，却见到小姐已经找来了火盆，点燃了其中的火焰。
她随小姐一起跪下来，两个小姑娘虔诚的望向跳跃的火苗，祝福天上故人的魂魄。
望着如水的月色，她用手背抹了把眼泪：“有一次我去做农活，看到一个姐姐被人欺负，就上前去，用锄头砸跑了那个坏人。后来我知道了，那是郑屠户的二女儿。她还有两个姐妹，她们对我可好了，给我讲了好多好多故事，还教我认字…”
说到这里，她喘了口气，但心里却愈加憋闷：“我们约好一直做朋友的，但她们却走了…是被郑屠户卖给驻守边关的人做营妓…她们走的时候还不知道要去哪里，以为只是打打杂，但这一走就再没有回来。不过是几个月的功夫…就…就被那些畜牲折磨死了…我…我都没有看到，她们就给一张席子卷着，烧了…烧了！都怪我…我救不了我娘，救不了姐姐妹妹，救不了被欺负的小姑娘，我真是无能…”
说到最后，她已经泣不成声，全身都在颤抖。
小姐也流着泪，紧紧将她抱住，轻声安慰：“错的不是你，是他们，是那些伤天害理的官兵，是不配为人贩卖至亲的父亲，是对女儿的苦难视而不见的母亲！这世道本就弱肉强食，吃人，特别是吃女人，一个女人，无论身世如何，都没办法像人一样活着！但这本不是我们的命运，不是！”
人…牲口…对呀！郑屠对自己养的猪狗牛马那么上心，却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将女儿推进火坑，在他眼里，眼睁睁看着长大的三个姑娘，甚至没有牛马来得重要！
见她有些怀疑，小姐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你愿意留在这里，和我一起读书吗？这样你就不用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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