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九寒还是第一次穿这么华美的衣衫,原谅她见识少,不认识这衣裳的料子,但是触感光滑,入手莹润,在烛光还会闪细碎的光,一看就是好东西。
这样的好东西现在的苏九寒是舍不得买的。
庄珩特地安排了一个庄户家的女儿来帮苏九寒梳头。
苏九寒原本想拒绝的,但是想起自己那上不得台面的梳头手艺,到底没出声。
世家公子身边的侍女丫鬟是堪比小户之家正经小姐的存在,一切吃穿用度比至少七成的老百姓都要精致富贵,顶着自己梳的那个随时散头确实不太体面。
来帮忙的人叫彩云,她的手很巧,三下五除二就帮苏九寒梳了一个精致的发髻,发髻上还巧妙地簪上了几朵新鲜的珠花,与苏九寒身上的华美衣衫相得益彰。
透过朦胧的铜镜,苏九寒看着镜中的自己,眉如远黛,眼若星辰,发髻高耸,珠花轻颤,是她从未见过的贵气模样的自己。
真好看啊!
她眼眸微眯,里面全是对自己美貌的欣赏。
所有自信在见到庄珩那一刻,就如被戳破的气球,飞了。
女娲娘娘!为何不能再偏爱我一点!
今日进城,庄珩不打算骑马,而是改坐马车。
出了庄子大门,他的眼神就被那道粉色身影吸引。
他的幕僚先生脱下麻衣,稍加打扮妆点后,身上便多了一股难掩的贵气和潇洒写意。
不像丫鬟,倒想是被家中娇宠长大的大家小姐。
自从庄珩出现后,整个队伍就忙碌了起来。
苏九寒现在的身份是丫鬟,丫鬟应该进马车伺候吗?
还没等苏九寒纠结出个所以然,车里就传来了一道声音。
“上来。”
应该是需要进马车伺候的。
有用的生活常识又增加了一个。
苏九寒刚进了马车,车架就动了起来,此时天刚刚亮,郡城昨夜竟然下了雪,虽然不大,但是也将凋谢的山染成了白色,远远望去,如一副白描的山水画。
苏九寒见过更大的雪,窗外的雪景并没有吸引到她,她更想知道的是这次进城她需要做什么,虽然来之前领导说了,只是带她出来长长见识,但实际情况肯定不仅如此。
苏九寒在她不坑人的时候向来是个好学好问的上进生,这么想着她就这么问了。
“做什么?”男人轻轻的笑了。
可能刚睡醒,他的声音很有磁性,和他同坐一个马车太要命了,又香又美,这让苏九寒有些自惭形秽,自己生为女人,论精致美貌,竟没一个能比上庄珩的。
“这是我写的郡城各府情况手札,九寒先瞧瞧。”
庄珩出走半年再次回到郡城,自是不仅仅回城与家人吃个团圆饭给列祖列宗上柱香那么简单。
一别半年,总要看看城中角力到了何种程度。
京中,那位身子越发的不好,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苏九寒接过那本沉甸甸的手札,封面用上好的玄色绸布包裹,边角绣着精致的云纹。
她轻轻翻开,字迹狷狂不羁,却又将各府错综复杂的关系、话事人和潜在利益交际都剖析得淋漓尽致。
拿了手札后,苏九寒就安静下来,借着窗外的晨光,她将手札中的碎片化的内容快速过了一遍,然后连接成线,大概整理出了城中局势。
马车缓缓驶入郡城,街道两旁,商铺林立,人来人往,一片繁华景象,和治下县城的萧条形成鲜明的对比。苏九寒的注意力丝毫不为外物所影响,依旧沉浸在那本手札中。而庄珩,则是靠着车壁闭目养神,心中却在盘算着接下来的棋该如何走。
在快到庄家府邸时,苏就寒终于将手中手札看完。
庄珩见她将手札放下,闭目沉思,就知她心中已经有数,便开口问道,“可看出什么?”
“我知道大人您为何要去泗云县另起炉灶了。”
庄珩没想到她的回答竟是这个,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抹意外之色,饶有兴致地开口:“哦?说来听听。”
苏九寒深吸一口气,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说道:“这郡城看似繁华,可各府之间关系错综复杂,利益纠葛盘根错节,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所有人都困在其中。大人您若想在这里施展拳脚,必然会受到诸多掣肘。而泗云县虽不如郡城繁华,却是一块未被过多开发的净土,在那里另起炉灶,便少了许多束缚。“
“郡城之中庄家执政,魏家掌军,洛川得民心,此乃郡城之中话语权集中之地,同时这三家之下又有无数拥趸,这些拥趸择良木而栖,却又不够坚定,就如那墙头草,春风吹往哪边他们就偏向哪边。如此局势,看似三足鼎立,实则暗流涌动,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发一场巨大的风波,成为各方势力争夺或打压的对象。”
“想要打破郡城之中僵硬的平衡,还差一个契机。”
“九寒以为这个契机是何?在哪?”
苏九寒思索一番道,“或许是京中那位不在,从上至下引发的大规模权利斗争,又或许是如泗云县哪样,发生一场大规模的冲突,再或者是出现一个能左右各方利益的关键人物,任何有能力搅乱棋局的,都有可能成为打破这僵硬局势的契机。”
庄珩执壶给苏九寒倒了一杯馥郁的茶,茶香袅袅升起,在马车内氤氲开来,“九寒见解独到,不过若是京中失序,郡城必会陷入混乱,冲突之下百姓流离失所,代价太过惨重,至于打破僵局的关键人物,可遇不可求,郡城各势僵持数十年,非一朝能解。”
这也是他向外寻求生机的部分原因。
但远走郡城,另炉灶最核心的原因是。
权利失衡。
此中深意,非小小手札所能尽述,唯有浸润其中,方能体悟。
庄氏三代掌权人,他的父亲,庄家现任家主庄彦送上无数财物和忠诚,将厚望觊觎在京中哪位王爷之上,他的祖父,庄家老家主,守旧固化,只想守着已有的家资安详晚年。
将希望付诸于他人之上,是最愚蠢的事,年轻的少主另有想法。
庄家祖孙三代,各执所见,各自夺权,争斗必不可少。
祖父和父亲手中紧握权利,无形的壁垒将他隔绝在核心资源和权柄之外,纵他有滔天野望,也无法在父辈编织的权利网中发芽,只有跳出没有父辈权利笼罩的圈子,原理复杂的家族内部争斗,方能寻得一线生机。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