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睁着眼睛,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即便那些人离开了,紧绷的身体还是没有丝毫放松。
虞子昇有些心疼,侧过身体为他挡住外面人的视线,轻轻地拍着后背,等待他的心情缓和一些。也不知过去多久,虞子昇感觉腿都没有了知觉,怀中的身体才缓缓松懈。
她低声问:“你会说话吗?”
男孩点点头,但仍没有开口。
虞子昇猜测确实是受到了惊吓,所以不愿说话,短期内是否能恢复还是未知。不过这也不是很重要,因为她并没打算让这帮人继续为非作歹。先不说杭瑾会不会引官兵来搜查,就算不来,她也能找到机会救出人。
如果衙门能出手,自然更好。只是,按路程判断,若是派了兵,也应该到了,不会像现在这样毫无动静。也不知杭瑾那里遇上了什么困难。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杭瑾正处在楚宅前院的正厅之中。
今天和虞子昇分开后,他就马不停蹄回了城中,去衙门报案时,当值的还是那两位捕快。谁知等他陈述了状况,两人却不以为意。就算杭瑾再三强调“亲眼所见”,因着先前有楚员外作保,他们都不认为这是真的,反而把他赶了出去。
无奈之下,杭瑾想起那个驼背男人所说,他在安顺坊的一户罗姓人家做仆役,只要去那里打听一下,也许就会找到什么线索。
经过一番打听,杭瑾找到了罗家,并探听到了罗家独子的消息,他还在宅邸里,那就绝不是像驼背男人所说,带着家中的小少爷上街。
刚听到这个消息,杭瑾便有些激动,转身向衙门快步走去。走了一会,头脑渐渐冷静,步伐也慢了下来。等等,仅凭这一点,捕快就会相信他吗?反而会更怀疑吧。
更何况,假如罗家的小公子没有被拐,那真正丢了孩子的那户人家,为什么不报案呢?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让那个驼背男人放弃了罗家,从而掳走了另一个不知身份的孩子,而他的家人,也没有选择报官。
没必要和捕快们争论,也不必花时间探究背后的秘密,这不是一时半会能弄清的。而是直接找到楚员外,说服他出面推翻自己的证言,杭瑾暗暗想着。
为此,要先见到楚员外。想通后,杭瑾很快回到安顺坊,楚宅在那一片十分显眼。据周围人所言,楚员外家财万贯,为人却低调谦逊,房屋占地也不广阔。杭瑾看着眼前的宅邸,虽说算不上富丽堂皇,但那雕梁画栋,白墙青瓦,厚重的红色大门,和周围还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当然这也无可厚非,只不过,想必这宅邸的主人,不会像其他人说的那样好相与。
他走上前去,门房看见陌生人,抬手阻拦:“这位公子,要想见我们家主人,请先递拜帖。”杭瑾从容道:“烦请为我通传,就说在下有要事相商。”又从怀中取出一块牌子,“这是信物。”
门房看他胸有成竹的态度,不由认真对待,收下牌子也不敢多看,向里去了。没过多久,带着略显恭敬的态度:“老爷请您至前厅一叙。”
走进大门,正对一道影壁,上面绘着梅兰竹菊四色浮雕,转过这道屏障,后面便是前院正厅。两边对称摆放着黄花梨木的家具和一些行云流水的字画,正中的匾额上书“金玉满堂”,除此之外没有太多的装饰,确实与外头传闻一致,与他拥有的财富而言,可以说是性格谦逊了,较之一般的商人,又有些书香气息,就是不知,这是真,还是假呢?
正厅的布置几眼就扫遍了,门房引他来到门口后,又有人奉上热茶,对杭瑾说道:“请客人在此稍候。”杭瑾无心品茶,心里想着另一个孩子的事,和一会要如何谈话。
谁知左等右等,楚员外始终没来。侍女已经来换过几盏茶,主人却不见踪影。杭瑾趁着一次上茶的时机询问:“楚员外现下可在?”侍女保持着和善可亲的笑容:“我家主人眼下不得空,还请客人稍候。”
然后她惊奇地发现,杭瑾像是随口一问,全然不在意道:“原来如此。”
又过了一个时辰,楚员外才姗姗来迟,近处打量,无法把他和传闻中乐善好施的财主形象联系在一起,他换了一身青色圆领袍,观面容不过而立,看上去几乎是个风度翩翩的才子了。他一来便向杭瑾赔罪:“刚刚突然有急事,莫见怪。这位就是杭公子吧,之前看过你的腰牌。”停顿了片刻,又道,“这回到此,有何贵干呢?”
他的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杭瑾注意到了这一点,当然,这么长时间的“下马威”,也很难不让人明白他的意思。
杭瑾不卑不亢道:“既然看过腰牌,员外应该知道我的来意了吧?”
楚员外收起笑容:“不是很清楚,还请杭公子明示。”
杭瑾直视他的眼睛:“今日在集市上,有一个驼背男人,怀中抱着一个睡着的小男孩,道是罗家的仆役,当时带主人家的小公子上街,楚员外为他作证,是否确有其事?”
楚员外似乎微妙地松了口气:“哦?那个啊,我确实在罗家看见过他,有什么不妥?”杭瑾微微皱眉,这个反应,就好像他以为自己会说的是别的事情一样。
杭瑾心念一转,不知怎的就和另一个孩子的事联系上了,姓楚的知道那个孩子的身份,并且有意掩饰。他留意着楚员外的反应,慢慢说道:“那个男人是拐子,只不过,他拐的不是罗家的孩子,而是另一个,你知道这件事,还故意隐瞒,放任事情发展。”
如他所料般,楚员外的眼中出现一丝闪烁,稍纵即逝,而后摸了摸头发:“这话从何说起,那个男人本就在罗家做工,又因为驼背,我对他有印象罢了。”
杭瑾笑了笑:“对一个普通邻里家没来多久的仆役熟悉到这个地步吗,没这么简单吧?”
接下来的言语暴露出楚员外的和善确实有一部分是伪装的,他坐在厅堂主位的圈椅上,好整以暇的喝了一口茶:“杭公子可能有一点误解,我请你来详谈,确实是为了让你不要乱说话,但并不害怕事情被官府盘问,毕竟我只是说出了一个事实,至于孩子,可能只是我看错了而已。”
杭瑾不急不缓道:“楚员外也误会了,我无心探究那个孩子的身份,只是,我和同伴亲眼所见,驼背男人和他的同伙,在城外的鹤驾山有一处据点,还有他们拐来的人,如今衙门因为你的证词,不愿派人前往。”
楚员外漫不经心道:“听起来还是和我没什么关系。”
“杭某自知身份低微,但这次也是带着任务来的,不知楚员外可听说过左时泽?”
“你是那位的属下?”楚员外面上掠过一丝紧张。
杭瑾肯定了他的疑问:“他是我的师傅。事实上,只要忽略掉被拐孩子的身份这一点,抓获这伙匪徒对你也有好处,不是吗?”楚员外思索片刻后道:“我答应了,但你要保证,若是日后你师傅追查,不能把我说出去。”
杭瑾道:“自然可以,便是如你所说,看错了而已。那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吧。”
两人一同来到衙门,楚员外轻车熟路地进了正门。两个捕快看见急忙迎上:“楚员外怎么有空来这里,是有什么要事?”同时也看到了他身后的杭瑾,“这不是今日来过的那位.....”
楚员外笑着说道:“是李捕快和姜捕快啊,这位杭公子找来,同我说了今日在集市上的那件事,我觉得他说的可能确有其事,担心我的证言给你们带来谬误,特地赶来说明。”
被他称为“李捕快”的高个男人一愣:“楚员外是说,他看见的拐卖事件真的发生了?”
楚员外道:“那我倒没有亲眼看见,只是听杭公子说,我也觉得今日可能看错了。”
李捕快的眼神在他们两人身上转了几圈:“正巧王参军还在,我们去通报一声。”他们刚转身,又被楚员外喊住:“我觉得应当追查下去,否则可能会错过一起案件。”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两位捕快出来,向楚员外抱拳:“王参军准许带人去搜查。”
杭瑾一口气还没彻底放松,又听得他说:“现下已经戌时,要关城门了,参军道明天一早再点人出发。”印证着他的话,城中方向传来一阵阵的鼓声,一时紧密,一时悠长。
杭瑾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楚员外,他不动声色地摇摇头,回道:“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劳烦二位了。”
路上,楚员外解释道:“参军已经下了命令,也不好多做纠缠,否则事情更是麻烦。杭公子今晚就在舍下休息吧?”杭瑾压下纷乱的思绪:“那就叨扰了。”
月华如水,杭瑾倚在窗边,事情不太顺利,让他不禁担忧起明天,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虞子昇和那些被拐的人,都能安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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