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时,宫辰被父亲唤至上房。檀木案几上搁着一封家书,父亲眉间沟壑深深:"你姑母病重,为父实在脱不开身......"
宫辰接过书信,姑母娟秀的字迹已显虚浮。他想起幼时姑母总带着蜜饯来看他,那双温暖的手如今不知枯瘦成何等模样。
"儿子今日便启程。"他听见自己这样说。
"今日便启程吧。"
父亲的声音还悬在梁上未散,宫辰已经转身穿过回廊。晨露沾湿了他的靴尖,在青石板上留下一串深色的印记。他走得极快,腰间玉佩与香囊相撞,发出细碎的声响——那香囊是红玉熬了三个通宵绣的,针脚歪斜得像蚯蚓爬过的痕迹。
"少爷,药材都装好了。"穆安在月洞门边候着,手里捧着个紫檀匣子,"张府那边..."
宫辰脚步一顿。他想起昨日红玉替他整理衣领时,指尖不经意划过他颈侧的触感。那丫头最近总爱找各种理由碰他,递茶时碰碰指尖,诊脉时"不小心"蹭到手背,像只偷腥的猫儿。
"去告诉她,我..."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把剩下的药丸带上。"
穆安老脸上浮起促狭的笑:"老奴明白,就说少爷舍不得她..."
"多嘴。"宫辰耳根发烫,甩袖往库房走去。父亲备下的人参装在锦盒里,雪白的参须像极了红玉总爱把玩的流苏。他鬼使神差地抽出一根揣进袖中——那丫头见了稀奇药材总要缠着他讲解半天。
马车碾过落叶的声音惊起了檐下的麻雀。宫辰掀开车帘,晨雾中的张府飞檐若隐若现。他摩挲着袖中的人参须,嘴角不自觉扬起。
红玉正在廊下做女工。听闻他要远行,手中绣品"当啷"落在青石板上。
"七日...不,五日我便回来。"宫辰将剩下的药丸郑重交给丫鬟,指尖在红玉掌心多停留了一瞬。
车轮碾过官道的声响单调沉闷,像一首无休止的催眠曲。穆安指着远处如火如荼的枫林,说像极了天边的火烧云。宫辰望着那抹艳红,却想起红玉羞恼时,从耳尖一直蔓延到脖颈的绯色,比这枫叶还要动人三分。
行至山隘处,一阵秋风穿林而过,送来清甜的桂花香。宫辰下意识去摸腰间常挂的香囊,却摸了个空——那绣着歪歪扭扭兰花的香囊,早被红玉强行塞进了装茯苓糕的包袱里。想起临行时她踮着脚往行囊里塞点心的模样,宫辰的嘴角不自觉扬起。
"少爷,前面就是同州城了。"穆安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
第六日的黄昏,同州城的轮廓终于浮现在暮色中。城门上鎏金的匾额在夕阳下熠熠生辉,城楼下商旅络绎不绝,叫卖声此起彼伏。宫辰望着这繁华景象,却想起红玉曾说:"等你回来,我带你去城南吃最地道的杏仁茶。"那时她眼里闪着光,比这鎏金匾额还要明亮。
马车缓缓驶入城门,碾过青石板路的声音格外清脆。宫辰掀开车帘,看见街边小贩正在叫卖糖人,那手艺粗糙,远不如红玉给他捏的小面人精巧。上次她捏了个歪歪扭扭的小人儿,非说是他的模样,气得他追着她要讨个说法。
"晏府到了。"穆安的提醒让他回过神来。
暮色四合时,马车终于停在了晏府门前。两株百年老槐树在秋风中沙沙作响,红漆大门上的铜环被夕阳镀上一层金边。宫辰刚踏下车辕,一阵清脆的环佩声便由远及近——"表哥!"鹅黄色的裙裾掠过青石台阶,月娴提着裙摆奔来。她发间的珍珠步摇晃出一片碎光,衬得那张鹅蛋脸愈发莹润。宫辰恍惚了一瞬——记忆中那个总缠着他要糖吃的小丫头,何时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了?
"娴儿长高了。"他笑着虚扶了一把。表妹身上飘来淡淡的桂花头油香,不知怎的让他想起另一个偏爱茉莉香的身影。
穿过三重院落时,月娴如数家珍地指点着新修的亭台。鎏金雀替在暮色中闪着微光,回廊下的宫灯映着彩绘的梁枋,处处彰显着晏家的富贵。
姑母的咳嗽声从内室传来,撕碎了浮华的表象。锦帐中,曾经丰腴的美人如今瘦得脱了形,镶金边的枕头衬得她脸色愈发蜡黄。宫辰跪在踏脚上,任由那双枯枝般的手紧紧攥着自己。
"你父亲送的补品..我吃着很好..."姑母每说半句就要喘口气,发间金凤钗的流苏跟着乱颤。晚膳时,水晶盏里的鲈鱼脍晶莹剔透。月娴夹了一筷到他碗里:"表哥尝尝,这是用后园新打的井水冰镇过的。"宫辰道谢时,发现表妹眼角有一颗泪痣——位置竟和红玉那颗一模一样。这个发现让他喉头一紧,鲈鱼鲜甜的滋味忽然变得索然。
月色满庭时,宫辰独自在竹径徘徊。夜风穿过假山石孔,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他仰头望着玉盘似的月亮,眼前却浮现出红玉模样——那日她也是这样仰着脸,月光把她的睫毛映得像两把小扇子,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
"在看什么呢?"月娴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宫辰回头时,见表妹提着盏琉璃灯,灯影里她的轮廓与记忆中的身影微妙地重叠。这个认知让他心头一颤,匆匆别过脸去:"明日还要劳烦表妹当向导。"
待月娴的脚步声远去,宫辰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红玉硬塞给他的茯苓糕,已经碎成了渣。他拈起一块放进嘴里,甜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思念——原来药香比桂香更难忘,粗瓷碗比水晶盏更牵肠。
姑母的咳嗽声从内室传来,撕碎了浮华的表象。锦帐中,曾经丰腴的美人如今瘦得脱了形,镶金边的枕头衬得她脸色愈发蜡黄。宫辰跪在踏脚上,任由那双枯枝般的手紧紧攥着自己。
"你父亲送的雪蛤...我吃着很好..."姑母每说半句就要喘口气,发间金凤钗的流苏跟着乱颤。宫辰突然想起临行前,红玉往他行囊里塞药瓶时,腕上的银镯子也是这样叮当作响。
晚膳时,水晶盏里的鲈鱼脍晶莹剔透。月娴夹了一筷到他碗里:"表哥尝尝,这是用后园新打的井水冰镇过的。"宫辰道谢时,发现表妹眼角有一颗泪痣——位置竟和红玉那颗一模一样。这个发现让他喉头一紧,鲈鱼鲜甜的滋味忽然变得索然。
月色满庭时,宫辰独自在竹径徘徊。夜风穿过假山石孔,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他仰头望着玉盘似的月亮,眼前却浮现出红玉踮脚摘药的模样——那日她也是这样仰着脸,月光把她的睫毛映得像两把小扇子,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
"在看什么呢?"月娴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宫辰回头时,见表妹提着盏琉璃灯,灯影里她的轮廓与记忆中的身影微妙地重叠。这个认知让他心头一颤,匆匆别过脸去:"没什么。"“你早点睡,明天我带你去逛逛”说罢,月娴已经溜走了。
待月娴的脚步声远去,宫辰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红玉硬塞给他的茯苓糕,已经碎成了渣。他拈起一块放进嘴里,甜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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