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椿去了三楼。
早上她和其他幸存者出去搜物资，有人去过药店，应该找到了一些药物。
像药物这类东西，他们通常会统一放在一个地方。
需要就拿，但得登记。
路上她撞见一人。
“知梦，”她问，“还有消炎药吗？”
闻知梦，二十多岁，丧尸爆发前在一家中型超市做收银员。
她对数字敏感，脑子动得也快，一直负责小队的物资管理。
听迟椿打听消炎药，她忙问：“你受伤了？伤在哪儿，严不严重？”
迟椿耐心应答：“被玻璃划了，不算严重，已经处理过了。只是那管药太少，就够用一次。”
闻知梦松口气，但很快，她脸上就多了点为难。
她是个乐天派，就算在丧尸横行的末世，也总笑眯眯的，常说的话是“多活一天就赚一天”。
这会儿她却紧皱起眉，说：“药全被林叙闻拿走了。”
在迟椿三人来之前，林叙闻是这支幸存者小队中唯一有异能的人——不过没有二次进化，仅能简单移物。
末日世界，多数人都信奉实力为主，因此尽管他的性格并不适合，仍然做了领队。
迟椿点点头：“我去找他。”
“等等——”闻知梦叫住她，“你就算去了，估计也拿不到。”
“我记得早上出去搜物资，还找到了一管红霉素。”
“有人用了。”
迟椿一怔：“一整管都用完了？”
闻知梦四下张望，拉她去角落，小声说：“有一件事儿，我和你说了，你先别往外讲，还不确定真假。就前不久，林叙闻把药全拿走了，他说遇上了几个受伤的异能者，都是从基地来的。等他们养好伤，就能带我们去安全区。”
这话无异于惊雷，炸响在迟椿脑中。
这三年里，她不知道走过多少地方，始终没找到所谓的“基地”。
可现在——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基地的线索却陡然出现在眼前。
她敛笑收容：“他们……真的知道基地在哪儿？”
“我也不清楚，反正林叙闻信了，不然也不会把药全拿走。”闻知梦忍不住埋怨，“真是的，好歹弄清楚那些人的来历，再和大家商量一下啊。”
迟椿想了想说：“那我上去看一眼，没有软膏，能拿点酒精或者碘伏也行。”
闻知梦点点头，提醒她：“小心，那些人……好像真有异能。”
迟椿：“好。”
她上了三楼，却被人拦住。
是个身形壮硕的男人，穿着深色作战服，双手持握一把轻型枪械。
迟椿从没见过这人。
他严严实实挡在楼梯口，冷硬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迟椿越过他，看见一个面生的眼镜男正和林叙闻说话。
眼镜男问：“有没有镇定剂？”
“镇定剂？”林叙闻不可置信，“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有这玩意儿。”
眼镜男面露愁色，问他能不能想办法弄到一点儿。
迟椿收回视线：“麻烦让一下，我找林叙闻有急事——就是给你们提供药物的人。”
在这末世，就听不得“急”字，况且是在别人的地盘，男人审视她片刻，也没多加阻拦的打算，让开路。
迟椿越过他，林叙闻却跟着眼镜男进了靠左的一间房。
她上前，看见房门紧闭，门口放着个推车架子，上面是一些散乱的药瓶。
倾倒出的药液混在一块儿，乱七八糟的。
好浪费。
迟椿蹙眉，想看看还有没有能用的，却忽然听见房中传出声惨叫。
她顿时心紧，本能地掏出把匕首，背靠墙，警惕盯着房门。
守在楼梯口的男人则更激进，三两步上前，直接破门而入。
强大的精神力威压迅速弥漫开，令人呼吸困难。
是异能……
且强大到远超她的想象。
迟椿呼吸稍滞，也跟着往里走。
房中，眼镜男正着急忙慌翻药。
他身旁是张单人床，床上躺着个年轻男人。
正是释放出这股强大精神力的异能者。
有东西作挡，只能隐约瞧见他被绳子绑着，看不清长什么样。
而林叙闻歪倒在地，已经昏死过去。
看见林叙闻，迟椿将匕首攥得更紧。
男人问：“什么情况，队长醒了？”
“你怎么进来了！”眼镜男满头大汗，没抬头，“池先生精神力紊乱，很危险。”
“药呢？”
“喂了，根本不起效！人是睡过去了，但精神力反而狂化得更厉害。怎么办，怎么办？要是再给他注入安抚剂，那就要陷入深度睡眠了，如果到时候还不能稳住精神力，咱们都得死路一条！”眼镜男又急又怒，抬眸看他，“我可不想死在这儿，你去找——她是谁？”
他看见了迟椿。
男人这才发现她也跟着进来了，皱眉：“你——”
忽地！房中的威压开始暴涨。
房中迅速浮现出淡红色的“雾”。
那些红雾大多是长条状，涌动在半空，像是一条条蛇。
正是异能者的精神力。
眼镜男脸色陡变：“跑！”
但他还没来得及动身，就被一条红雾紧缚住脖子，提起来，掷甩出去。
他被猛甩进一堆杂物里，后脑勺狠狠撞上墙，脑袋一歪，昏死过去。
至于剩下两个人——
迟椿倏地侧眸，看见身旁的男人凝出了一块白色的盾，勉强挡住十几条乱甩的红雾。
“出、去——”他咬牙挤出两个字。
下一秒，盾牌被精神力打碎。
红雾像是发了疯的藤蔓，瞬间缠上他俩的脖子，将两人硬生生拎起。
迟椿被迫仰起脑袋，发出短促细碎的吸气声。
她剧烈挣扎着，抬手抓挠红雾，却只抓着脖子。
疼痛更甚，带来微弱的耳鸣。她的眼睛鼓鼓跳着，视线发黑、模糊，眼前开始飘动零散的光斑。
更要命的是，她看见了火。
起先只有一小簇，附着在红雾上，像一小朵红莲。
但很快，火势开始蔓延，急速扩张成一张火网。
——床上那人的异能是火。
看这情况，他明显是过度使用异能，导致精神力紊乱失控。
那眼镜男说得不错，要是继续下去，他们都得死在这儿！
迟椿艰难转动眼珠，模糊瞥见左边的男人垂下双臂，无力晃动，明显是被掐晕了。
她咬牙，拼死抬起手。
一点淡白色的气流从她指尖溢出，覆盖住烧过来的一簇火焰。
瞬间，一股强大的吸力开始拉扯她。
她紧闭起眼，没有反抗。
这是她的异能。
精神净化。
丧尸危机爆发后，小部分人类进化出异能。
目前已知的进化有两个阶段。
多数异能者停留在一次进化，可以利用精神力简单移动物体，例如林叙闻。
还有寥寥可数的异能者，则觉醒了二次进化，拥有元素、身体强化等异能。
对这类异能者来说，虽然更强大了，却也需要消耗更多的精神力。
如果过度使用异能，很可能出现精神力紊乱、变异的情况，最严重的情况是失去人性，畸变成高阶丧尸。
以防精神力变异，异能者通常会注射安抚剂。
这法子治标不治本，能短暂安抚，却没法彻底净化变异的精神力。
而她的异能，则能直接接触到对方的精神域，进行精神净化。
迟椿紧闭着眼。
天旋地转中，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气息。
仿佛置身潮湿的洞穴。
暗，深。
岩石历经常年磨洗，散发出湿冷冷的味道。
精神域是异能者内心世界的显化，因而闻到这湿冷气味，迟椿有些惊讶。
好奇怪。
要是刚才没看错，男人的异能应该是火。
与他的精神域完全大相径庭。
忽然间，她闻到股淡淡的血味，一缕寒气顺着她脊背攀上，直冲头顶，令人毛骨悚然——就像有野兽躲在暗处，盯着她一样。
迟椿正好也已经进入精神域，不再犹豫，睁开眼。
一双明黄色的竖瞳闯入视线。
她浑身紧绷，退后一步。
是条血红色的大蛇。
它身形硕大，几乎占满了整个山洞。
山洞深处隐有光亮，是它盘曲的尾巴尖上覆盖着的火焰。
它受伤了，血顺着鳞片滴落，很快就在地面蓄积出一小滩血洼。
受精神力变异的影响，它已经出现畸变——鳞片变得更坚硬；脊骨突生出尖利的骨刺，刺破皮肉，血淋淋地纵在蛇躯上；表皮部分脱落，露出发青发灰的血管。
但它没有表露痛苦，反而头部膨大，鳞片炸开，看起来格外狂躁，仿佛下一秒就要生吞了她。
是那个异能者的精神体。
迟椿没想到他的精神体会是条大蛇，出于对软体动物的恐惧，她下意识想跑。
但脖子被勒紧的剧痛还在，窒息感也没有消失。
她根本没地方躲，也没有时间耽搁了。
迟椿强忍惧意，开始操控精神力。
大蛇高抬起前身，猛张开嘴，发出“嘶嘶”的哈气声，像是要攻击她。
直到她的精神力覆盖住它的一处伤口。
这些白净的精神力像水一样，急速流淌过伤口，强行挤入它的精神力，濯洗着畸变的部分，可也带来尖锐的刺痛感。
大蛇的意识被搅浑，针一样的竖瞳急速晃颤着，蛇尾摇摆的速度更为剧烈，蛇信子也吐得更快。
它哪里还记得攻击她，整条蛇身都在扭动。
出于本能，它抗拒着她的精神力，想要驱逐出去。
可净化带来的快慰，又是刺激剧烈的。
像是在拔除埋在它体内已久的利刺。
清除利刺的过程必然痛苦，还会造成长久的余痛。但当利刺被除去，便催生了足以让人沉迷的清爽快意。
这又使它迫不及待想要吞咽更多。
床上，原本满脸痛苦的男人忽然小幅度痉挛了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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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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