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陌生的精神力不知不觉刺入他的脑海,像是电流,带来微弱的刺激。
本应该是疼的,但比起畸变的痛苦,这点疼痛简直微不足道。
房中的精神力出现一瞬的波动,那些条状的红雾飞快散开,不均匀地充斥在狭小的空间里,急速流动着。
也因为这突然的变动,迟椿和另一个男人终于得到解脱,相继摔落在地。
男人砸出声闷响,没有醒,青紫的脸迅速回血。
迟椿蜷起身,捂住喉咙剧烈咳嗽。
保险起见,她没有离开异能者的精神域。
异能者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恍惚中,他感觉到有精神力注入体内,还听见了微弱的呼吸。
很轻,很轻。
柔和的风一样拂过耳畔,抚平着他狂躁的心绪。
可精神力的相斥带来了难以言说的疼痛。
他紧皱眉头,颈上的血管突出,鼓鼓跳动着。
苍白的嘴巴微张,隐约可见已经畸变成了蛇信子的舌头。
那条鲜红的蛇信子晃着、摇着,发出了“嘶嘶”的吸气声。
好难受……
他紧攥着被单,手臂上青筋明显。痛苦挣扎时,他浑身的肌肉都在不断痉挛、抽搐,就像要重组一样。
热汗顺着他额角滑落,那张苍白的面孔涨出薄薄的红。
感官在渐渐消退。
他听不见、看不见,仅能感觉到陌生的精神力正与他的精神体相融,濯洗着畸变的部分。
就像是温水流过烧伤的皮肉,引起没法避开的钝痛,他为此而痛喘。
可同时,畸变体被剥离又带来堪称刺激的快意。
过度使用异能后的狂躁情绪、畸变的痛苦……这一切都被轻柔而强势地抹去。
他发出声压抑的闷哼,眉眼仍然拧成一团,却并非因为难受,而是被迫陷入陌生的快意中,露出些茫然的神态。
迟椿大喘着气。
她流了太多汗,热汗沉甸甸覆在眼皮上,视线都变得模糊。
她胡乱擦了把,目光始终紧锁着那条大蛇。
它看起来好多了。
身上畸变的部分逐渐消退,伤口在愈合,看她的眼神也不像之前那样警惕、阴狠。
随着净化的持续进行,它甚至慢吞吞爬上前,吐出条细长的蛇信子。
它这样子看起来有点儿蠢,莫名像条热傻了的大狗。
但迟椿没有掉以轻心,直到它的蛇信子缠住了她的腰。
鲜红柔韧的信子尖扫过她面颊,舔过她的脖颈。
一下,又一下。
迟椿被舔得半张脸都湿漉漉的,腰身也被缠得发痒,浑身上下都沾染了它的气息。
“不可以。”她轻声训斥它,推开模样可怖的蛇脑袋,“这样很不礼貌。”
大蛇没听懂,反而因为感觉到她呵出的热息,急速抖动着蛇信子。
好在受净化影响,它很快就睡着了。
迟椿收回精神力,躺在地上,力气消耗得一干二净。
她以前也做过净化,可从来没这么累过。
余光瞟见旁边的男人动了下,她咬紧牙,强撑着站起身。
她还晃晃悠悠的,脑袋也晕,但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刚才使用异能是迫不得已,要是被其他人知道她有异能,还是精神净化,恐怕得惹来不小的麻烦。
赶在他醒过来前,她撞开门,直接回了二楼房间。
房门关上的刹那,她彻底脱力,滑坐在地上,埋着头止不住喘气。
抽屉在这时响了下。
迟椿抬眸,隔着细碎的额发,模糊看见柜子在晃。
多半是那只畸形生物在动。
她已经没有力气去管了,连眼皮都抬得勉强。
这时,一条肉乎乎的触手挤开抽屉,晃晃悠悠钻出。
迟椿使用了太多精神力,思维都陷入僵滞。
她瘫坐着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那团畸形的怪物爬出抽屉,蠕动着朝她爬来。
“……”她张开嘴,没能发出声音。
畸形种已经到了她手边,先扭曲畸变出一条触手,搭上她手背,再顺势爬动。
一种冰冷、黏腻的触感覆上手背。
它没有器官,但迟椿莫名觉得它是在闻。
闻她身上的气味——不属于她,来自那个异能者的精神力。
很快,她就感觉到它的情绪变得烦躁。
它蠕动的速度加快许多,延展出两条、三条……十几条肉粉色的触手,不快晃摆着,随后牢牢扒住她的手背、胳膊,攀上她的脖颈。
这些触手甚至长出了一个个吸盘,吸附着她,吮舐着她,像是要将那些陌生气味抹除干净一样。
不轻不重的吮吸带来了酸麻感,迟椿眼睫稍颤,挤出声不明显的哼喘。
畸形种停下。
她感觉到了“注视”。
它一动不动攀附在她的脖颈上,似乎在观察她。
下一秒,它开始朝四方延展、摊平,就像是被放置在烈日下的冰。
迟椿又张开嘴,只发出微弱的气音。
没一会儿,这只畸形种就将她完全包裹住。
它撑成了一张滑腻的白膜,不再浑浊,反而晶莹剔透,上面蛛网似的血管纹路清晰可见。
迟椿被裹成了茧,仿佛置身温暖的巢穴,那些软肉无处不在地蠕动着,想要挤走她身上陌生的气味。
这让她呼吸困难,可似有若无的触碰,又将她僵硬的身躯捏//弄得十分松快。
她吃力抬手,按上那层畸形种的膜。
膜上突生出一些肉芽,并很快增生成几条细长的触手,紧密缠住她的手指。
她动了下,没抽动。
触手将她缠得更紧,她的意识逐渐模糊,隐约听见了心跳声。
细微,缓慢。
轻柔地撞击着她的耳膜,让她昏昏欲睡。
不是她的心跳。
那是谁?
她迟缓抬起眼帘,恍惚间,似乎看见了一双眼睛的轮廓。
就藏在那层膜后,一眨不眨的,静悄悄窥视着她。
但她还没看清楚,就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迟椿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她睁眼,发现自己还躺在门口。
那团畸形种依偎在她的脖颈处,缓慢地一缩一胀,像在呼吸,又像在打瞌睡。
“迟椿,”松游的声音从外传来,“在里面吗?”
迟椿恍惚片刻,回神。
“在找东西,你等等。”她一把揪下那团怪物,踉跄起身。
也是走出几步了,她才猛然发现身体已经好转很多,远没有刚才那么疲惫。
她也来不及细想了,把小怪物塞进柜子里后,转身开门。
松游站在门口,垂下视线:“是在换药?”
迟椿顺着他的目光往自己胳膊上瞧,看见纱布扯得乱糟糟的,上面沾着干涸的血迹。
是刚才在楼上弄的。
她正要说没事,身前高大的影子陡然接近,分外自然地握住她胳膊。
那只圈握着胳膊的手很是修长,线条流畅。
不过因为这几年四处奔走,还要和丧尸打斗,他的掌心上覆了层薄薄的茧,哪怕隔着衣袖,都有些磨人。
当他握紧时,她能感觉到他每一根手指压下的力量,还有流淌在皮下的,略烫的血液。
她抬头看他。
松游神情自若。
“怎么弄成这样?也是,一只手很难处理这种麻烦事。”他弓着腰仔细检查她伤口,忽然抬头仰看着她,就像一条等待指令的大狗,“要我帮你吗?”
那双眼眸郁沉,又莫名像一簇火苗,烫得她眼皮一颤,倏地抽出手。
“不用这么麻烦,刚才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弄散了。”她神态温和,看起来脾气极好,“找我有什么事吗?”
松游直起身。
他问:“你一直待在房间里面?”
迟椿屏了呼吸,想到楼上的异能者。
“不是,”她选择性回答,“刚才想上去找药,结果没有,就回来了,怎么突然问这个。”
松游:“林叙闻让我打听点事——你上楼的时候,有没有听见或者看见什么怪动静?”
迟椿思索着,片刻摇摇头:“这倒没有,只不过撞上了几个陌生人。但林叙闻在和他们说话,也不好打扰。”
松游抱臂靠在门边:“林叙闻说他们是异能者,会在这里停留几天。如果顺利……他们可以送我们前往基地安全区。”
“我也听说了这件事,既然林叙闻有异能,应该能辨别出真假。”
“他们有异能不假,但这几年我们一直在追踪基地的踪迹,至今没有任何发现。”他沉默一瞬,“林叙闻的态度很积极,恨不得现在就跟他们一起离开。”
“我明白你在担心什么。可松游,这场灾难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再多物资也总有耗尽的一天。与其再像以前那样漫无目的地东奔西走,我们需要一次新的尝试。”
松游注视着她。
他沉默许久,说:“如果他们值得信任。”
“这是当然。”迟椿说。
在末世,丧尸的确危险,看似同伴的人类也无法轻易托付信任。
“我见过他们的领队,他——”松游忽然顿住,手迅速摸向腰间的匕首,身子飞快转过去,背微躬,是亟待进攻的姿势。
看清来人,他不冷不热道:“池先生,听说你受的伤不轻。其他人还没有见过你,这种情况下,擅自下楼走动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迟椿越过他,看见了那个被叫作“池先生”的人。
是个年轻男人。
黑发利落干净,穿着件深色作战服,腰线收得很紧,更衬得腰窄肩宽。外面套着件颜色较浅的战术背心,半掩住紧实有力的肌肉线条。
他腰间斜挎着一把军用砍刀和手枪,但走路时没声没响的,看起来很谨慎。不过一双狐狸眼总挑着懒洋洋的笑,不怎么严肃,反而显得有些骚气。
“别担心,我已经一一打过招呼了,这里的人都很友好。更何况——”男人笑了笑,扫一眼他身后的迟椿,“要是一直藏着躲着,未免太狼狈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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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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