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唐京城内,一条笔直宽约两丈的青石板路,临街修建着高低错落的商铺,飞檐翘角,雕花楼杆,青灰色的屋顶,一眼望不到头。
闪闪发亮的石板路上摇扇的公子;逛街的夫人,后面跟着小厮丫鬟;挑着满满当当货物的货郎;挎着篮子,牵着孩子的买菜妇人;三三两两的嬉戏好友,轿夫抬着轿子,在人群中艰难穿行,还有巡逻的衙差队;更远的地方,人已经重重叠叠,分不清谁是谁,路边支着的彩幡在微风中晃荡。
穿着宫女衣服的楚栖梧站在街头,嘴巴微微张开,迈着有些踌躇的步子,慢慢移动着。路边的小摊上飘来一阵阵没有闻过的香气。
不远处酒肆的门口,两个小厮对路过的姑娘上下打量着。
楚栖梧看着身上的宫服有些显眼,想赶紧找个成衣铺子换掉。
两个小厮看着走过来的楚栖梧,四眼放光,双双上前。
“姑娘,要帮忙吗?”其中一个客气的弓着背。
楚栖梧倒退半步“不用。"
另外一个则站在了楚栖梧的身后。
“你们是何意?”楚栖梧板着脸“我说了不用。”
“姑娘不必害怕,王大公子心善的名声在京谁人不知。”楚栖梧背后的小厮道“王大公子定会为姑娘排忧解难的。”
“看两位的意思,我是非去不可了?”楚栖梧蹙起了眉头。
“楼上请吧”说着就要来拉楚栖梧的手臂。楚栖梧快走一步,避开了。
抬腿上了台阶,门楣上【小醉仙】三个鎏金大字有些晃眼。屋内一个人也没有,两位小厮带着楚栖梧上了楼。
窗前坐着一个银色泛着波光华服的男人,眯着眼睛,半靠在躺椅上,腿长长的搭在身前食案上,食案上的酒壶倒了一片。
“公子,人带来了。”小厮讨好的说道。
男人半睁开眼睛,瞟到了楚栖梧身上的衣服。一脚把酒壶蹬在地上:“两个不长眼的东西,这是宫里的人,也敢动?”
吓得两个小厮立马跪下:“公子息怒,小的该死,小的被姑娘的美貌迷了眼,小的失察,公子恕罪。”边说边自己掌起了嘴。
榻上的人睁开了眼睛,毫不掩饰的眼神,**裸的打量着楚栖梧。
片刻。
“也不是不行,只是有些麻烦啊。”榻上的人用食指在眉毛上轻轻划着,眼神却没有从楚栖梧身上离开。
地上的小厮听到这话,停止了抽打,忙道:“公子,不必忧心,出不了什么事,再不济还有柳公子撑着呢。”
“柳公子?”楚栖梧脱口而出,说完发现屋里三人同时看向自己,才察觉到不妥,闭了嘴巴。
对于皇宫外的事情,楚栖梧并不清楚,不过,不管有几家姓柳的,应该都跟当朝太师柳璋有关系吧。
“你不害怕?”榻上的王公子看着走神的楚栖梧。
楚栖梧回道:“不知公子找奴婢来是何事,为何害怕,而且你的小厮说你是好人。”
“哈哈哈哈哈……有趣。”榻上的人站了起来,晃了晃,又坐了下去问道:“你是哪个宫里的?”
楚栖梧捏了捏藏在袖子下的拳头:“奴婢是四皇子宫里的,总管说上次在书斋定的孤本到了,让奴婢来取。”
“噢?”王公子正色了几分,一探究竟的眼神盯着楚栖梧。
楚栖梧见他将信将疑,犹豫片刻,摸出了腰间上的玉牌拿在手上向他展示。
“呵,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误会,误会。”王公子说着拿起食案上的酒壶向小厮身上砸了过去。“两个狗东西,还不快快赔罪。”
两个小厮频频磕头。
“好了,已经耽误了不少时辰,要是王公子没有什么事,奴婢先去忙了。”楚栖梧赶快把玉牌收了起来。
“还不快送送?”王公子又拿起一个酒壶砸了过去。
“不必了。”楚栖梧潦草的拂了拂,转身下了楼。
此刻在皇宫里的四皇子和大皇子在草场上练骑射,四皇子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揉了揉鼻子。
“父皇病了,好几日没上朝,众大臣上书让大哥学习处理朝事,听说大哥拒绝了?”四皇子楚昭野侧身把箭射到了楚景珩的箭靶上。
“有兴趣?”楚景珩抬手直接把刚刚那支箭射掉在地上:“那你跟柳璋说。”
楚景珩骑着马转身跑开了。
身后传来楚昭野恶狠狠的声音:“你敢直呼太师的名讳!”
出了【小醉仙】的楚栖梧快步离去,衣襟上沾满了汗液。到桥头的长廊里坐了下来,双腿微微发颤。
坐到了午时,楚栖梧低头盯了盯咕咕作响的肚子,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望着这横七竖八的街道,有些恼了,成衣铺到底在哪里啊。
空气里飘来了饭菜的气味,楚栖梧顺着味道,寻摸走到了一个有两层的酒楼门前站着,然后左右扫了一眼,酒楼旁边的巷子口支着一个面摊。
楚栖梧吃了碗面,向老板打听到了成衣铺子的位置。
午时的街上没有什么行人,太阳照得地上的青砖有些发烫,热气从脚下升起,楚栖梧的脚步加快了起来。
成衣铺内,掌柜非常有眼力,看着楚栖梧身上的衣服,殷勤的介绍着各种时兴的样式。
“这套麻布的尺寸适合我吗?”楚栖梧没有理他,指着角落堆里。
掌柜翻册子的手停住了,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的说:“我瞧着差不多,姑娘喜欢的话可以试一试。”
楚栖梧拿起衣服正要进屋,突然停住了脚步,返回,放了回去:“掌柜的,有没有我能穿的男式外袍?”
“啊?…噢,噢,有的,左边那堆里选一选。应该是合身的,不合身的地方可以改。”掌柜指了指。
楚栖梧试好了买了两套,又买了两尺白棉布,出了成衣铺的门。看了看天色,置办了干粮,去钱庄换了碎银子和铜钱。
天色在不知不觉中变暗,楚栖梧找了一家客栈安顿了下来。
晚上,楚昭野回到柳贵妃宫里用膳,柳璋也在,三人围桌而坐,谈及今日草场射箭之事,柳贵妃挥了挥手,众人退了下去,掩上了房门。
“大皇子比皇后有脑子,听说皇后为大皇子拒绝此事,还闹了好大的脾气。”柳贵妃悠悠说道。
“楚景珩确实比较棘手。”柳璋说。
楚昭野听此瘪了瘪嘴:“我也不差。”
“是,是,是,我的皇儿是最棒的了。”柳贵妃说着给四皇子夹了羊肉放在碗里。
“皇后的母家已经败落了,不知道她还较的什么劲儿。”柳贵妃放下了筷子。
柳璋见状:“怎么?没有胃口?”
“我不饿。”柳贵妃道。
“你且让她折腾两回吧。”柳璋端着酒杯一饮而尽:“以她的脑子,说不定还能给我帮帮大忙。”
三人笑了笑,吃了饭,喝了茶,才散去。
“红玉,皇后那边有什么动静,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无论大小事。”柳贵妃坐在镜子前,对身边的侍女说。
“是,娘娘。”
次日大早,楚栖梧结了房钱,客栈里的伙计看着一身男装的脸有些恍惚,摸了摸头:“是我记错了?”
楚栖梧从客栈离开后,雇了辆马车,直奔城门。
半个时辰后,马车到了城门跟前,进城排队检查的人早起排起了长龙;出城的行人不用检查,马车顺利的驶出了城门。
城门东角立刻飞出了一只鸽子。
陆之源的桌子上多了一张纸条【人已出城】。陆之源拿起纸条,手指轻轻摩挲着,转头看向窗外,心里默默念着【一路保重】。
过了城门,城门的不远处,许多人衣不蔽体的行走在东到西歪的草棚之间,见马车驶来,一群光着脚的小孩子就要围上来。
车夫加快了抽打马儿的鞭子,略过了他们,进了树林。
楚栖梧在车内大声问道:“车夫,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听说是蜀地来的流民,他们用了半年时间走过来,城里没有亲人朋友,不让进城,积蓄可能用完了,没有吃的,回不去,就在这里扎了草棚,乞讨。”车夫边赶车边大声回答。
不让进城?看样子这些人已经在这里住了一阵子了,楚栖梧在宫里没有听到此事的一点风声。
“我们到通州要多久?”楚栖梧轻撩门帘,探身问。
“差不多一个半时辰吧。”车夫道。
“一个半时辰,最快的话,今日。”楚栖梧放下帘子喃喃自语:“最迟明日也有结果。”
和亲队伍休整了两天,一群人装好行李,浩浩荡荡的继续出发了。
跟在队伍里的两个仅年满十岁的婢女在公主马车后面走着。
“你在宫里见过公主吗?”其中一个低声问道。
另一个摇摇头,"我刚进宫不久,主子宫殿我都没有熟悉,门都没有出去过,更别说见公主了。”
“我打小就进了宫,但是好像都没有见过公主啊。”
“是吗?还打小?你现在也不大啊,几岁进的宫啊?
“我记不清了。”
“那你怎么来和亲了,是自愿来的吗?”
“和亲可以一次性给十年月钱,我就来了。”
“我也是,这样家里弟弟就可以上私塾了。”
两人越说贴得越近。
公主马车里的两人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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