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宗今日出了一件新鲜事儿。
性子温和但洁身自好，不喜与人亲近的三长老今早带回了一个漂亮的女子。
据当时在场的弟子们说，长老是牵着那女子的手入的禅宗，走到正堂时，那女子被门框上刻着的凶神恶煞的罗汉吓了一大跳，当即扑到了三长老的怀里。而最令人震惊的是，长老竟然没有推开她，反而还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
这简直就是千古奇事啊！
就是不知道那女子是何方神圣。
那女子么？自然就是竹白了。
那夜，竹沉说自己要回禅宗，竹白便闹着要一起去，想着小狐狸既然吞了冰莲，那么便带她回了禅宗，想查查典故，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在不伤害小狐狸的前提下将冰莲取出来。
当然，这些她是没告诉小狐狸的。
所以，小狐狸高高兴兴地就跟着竹沉走了。
竹沉掩盖了她身上的妖气，将她安置在自己的净禅院中，嘱咐她不许乱跑后，便一头扎进了藏书阁中翻阅典籍。
大师姐如今昏迷不醒，告诉她，她也听不见，而二师姐性子冷淡，若是知道小狐狸吞了冰莲，指不定得杀了她。
“三长老在找什么？可需要老朽帮忙？”看守藏书阁的老头恭敬地站在一旁问道。
竹沉看向他，将手中的书籍合上，微笑道：“不劳烦您了，不过是查询一些毒蛊的知识。”
老头了然了，如今宗主身中剧毒，但三长老去昆仑山却并未找到冰莲，想必是心生愧疚，所以才会如此。
他劝道：“如今天色已晚，三长老不如明日再来。”
为了避免被看出端倪，竹沉顺势道：“也好。”
她起身回了净禅院。
如今天色果真是很晚了，漆黑的天空中没有月亮，只是点了几颗星子，淡淡的光影照出床上鼓起的小山包。
竹沉看着在自己床上睡得香甜的女子，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一时竟不知该不该叫醒她。
竹白翻个身，大概是感觉到了身旁有人，微微睁开了一条缝，声音沙哑道：“嗯，回来了？”不等竹沉说话，她又向里面挪了挪，空出大片地方，道：“上来睡吧。”
竹沉抿了抿唇，终是脱了衣服躺上去，道：“多谢。”
随后又是一怔，自己的床，为何要对这小东西道谢。她失笑片刻，心道：真是被这个小狐狸给传染上了傻气。
竹沉昨日累极，第二日醒的也比平日晚了一些，一睁开眼，便察觉到身边多了个人。
那小狐狸睡觉很不老实，此刻不仅头枕在她肩膀上，脚放在她的腿上，两只手还死死搂着她的右手。也不知搂了多久，她竟然觉得右手麻得几乎没知觉了。
竹沉微微偏头，看着自己被搂着的右手。
小狐狸这人身发育得很好，柔嫩的胸脯紧紧贴着她的小臂，竹沉轻轻一动，便能感觉到那肌肤的柔软。
她耳尖慢慢烧了起来，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不该将手臂抽出来。
“小白，醒醒。”最终还是压不住内心的羞耻，竹沉选择了开口叫醒她。
竹白撇了一下嘴，没醒，反而挨得越近。
也得亏竹沉睡觉时是平躺的，但凡她要是侧卧的，这小狐狸指定已经缩到了她的怀里。
竹沉的耳朵越发红了，她又喊道：“小白，醒醒！”
小狐狸对于人间的事一知半解，所以她并不知道“小白”在人间多是对狗的称呼，还以为是竹沉喜欢自己，所以对自己叫得亲切。
竹沉原先不想这么逗她的，但是这小狐狸委实太烦人，索性就想了这么个称呼逗她，可惜小狐狸太傻了，没听明白，还喜滋滋地应下了，惹得竹沉颇为尴尬。
竹白缩了一下脚，睁开了眼。
大概是还没弄明白自己如今的姿势，她笑嘻嘻地打招呼：“早啊。”
声音慵懒而勾人。
竹沉沉默了一下，道：“放手！”
“啊？”竹白愣愣地看着她，随后明白了自己的姿势，立马松开手坐起来，道：“对不起，我、我……”
“无妨。”竹沉坐起来，揉了揉发麻的手臂，随后问：“为何在我床上睡？”
竹白抿抿唇，小声道：“那，那我睡在哪里？”
竹沉这才想起来，自己将竹白带回净禅院后，就随即去找二师姐说明情况，然后又去了藏书阁。而因为她喜静，所以净禅院没有其他弟子，也从未留过客，估计是小狐狸见其他客房没有被褥，这才睡在了自己的房间。
倒是她的错。
竹沉道：“抱歉，我待会便让弟子给你收拾一间房出来。”
“不用了！竹白一口否决，可怜兮兮地看着竹沉，道：“我想和你睡在一起，这里到处都是危险的东西，我、我害怕。”
竹沉愣了一下，明白了。
禅宗多是降妖除魔的符阵法器，这小狐狸孤零零的一个人，除了她谁也不认识，害怕倒也在情理之中。
竹沉沉吟道：“那你留下吧。”
“谢谢沉沉。”竹白眉开眼笑，抱着竹沉就亲了一口。
吧唧！
声音清脆。
竹沉：“……”
竹白：“……”
两人对视着，前者惊讶，后者尴尬。
半晌，竹沉理了一下两鬓的头发，将发红且滚烫的耳朵盖住，清了清嗓子，眼睛盯着被褥，问：“你唤我什么？”
“沉沉啊。”竹白已经从尴尬中缓过来了，见竹沉没有生气，眉眼继续展开笑意，她眨眨眼睛，道：“我觉得应该叫你亲密些，但又不知该如何亲密，听闻凡间之人会唤亲密之人为‘卿卿’或者‘乖乖’，但我想你大概不会喜欢的，索性就叫了这两个字，想来都是叠字，你应该不会嫌弃的。”
“沉沉不喜欢吗？”
她抬头看着竹沉，黑曜石般的眸子亮晶晶的，倒映着竹沉的影子，仿佛除了这个人，再也映不进去其他东西。
竹沉心里微微一动，道：“就这个吧。”
免得这小狐狸又想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出来。
“时候不早了，起床吃饭吧。”竹沉说罢，取过外袍穿上。
竹白也赶紧拿过衣服披上，不过她穿得很慢，而且也并未穿好，松松垮垮的，似乎一扯就掉下来。
竹沉转身看见她这个样子，轻轻一叹，走过去为她整理好，随后牵着她的手去了饭堂。
“日后，你就在此地吃饭。”竹沉看着对面坐着的人，淡道。
竹白摆弄一下桌子上的筷子，抬头问：“你不和我一起吗？”
竹沉道：“我早已辟谷，不用吃饭。”顿了顿，她又补充道：“那些弟子知道你是我养的，不会为难你的。”
“哦。”竹白闷闷地道。
竹沉皱眉问：“你不喜欢？”
“没有。”竹白看她一眼，又低下头去。
竹沉想问什么，但弟子们已经端着菜上桌了，她咽下嘴里的话，安静地等着小狐狸吃完，嘱咐道：“禅宗多符阵，你莫要乱跑，若当真太无趣的话，就找个弟子领你在周围看看，切莫乱跑。”
竹白夹菜的手顿了一下，缩回去，抬头看竹沉一眼，又低下头，怯怯地道：“我不能跟你一起吗？”
竹沉没想过这个问题，愣了一下，回道：“我是去藏书阁看书，很无聊的，你一定不会喜欢的。”
“我喜欢的。”竹白一下抬起头来，认真道：“我喜欢看书的。”喜欢看你看书。
竹沉怔了一下，道：“那你吃完饭后，随我去看看吧。”
竹白闻言眉眼带笑，大口吃完了碗里的饭，然后将筷子放下，一抹嘴，道：“走吧，我吃完了。”
竹沉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日后吃慢一点。”
竹白愣了一下，想起来人类似乎是讲究吃相的，道：“你放心，我下回一定注意。”
竹沉不再多言，领着她去了藏书阁。
“哇！好多书啊！”一进藏书阁，竹白就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竹沉道：“这些书你可以随便看，但切记不要弄坏了。”
竹白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弄坏的。”
说完，她随手拿过架子上的书翻起来。
“三长老。”老头从书架后面走出来，对着竹沉弯腰行礼。
竹沉微微一颔首，转头对竹白道：“这是书翁，专门看管藏书阁的，你若是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他。”
竹白看着眼前的白胡子老头，眨眨眼，点头道：“好。”
书翁听说过竹沉带着一个女子回来的事，如今看着竹白的样子，想必就是那竹沉带回来的人了，心中难免有些好奇，但碍于竹沉在侧，他不要出言询问。
竹沉道：“我有事，非必要，你莫来吵我。”
竹白点点头，目送竹沉在书架中穿梭。
“姑娘，你跟三长老是什么关系啊？”书翁笑眯眯地问。
竹白沉思了一下，道：“唔……不知道。”
书翁又问：“那你觉得她是什么人啊？”
竹白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好人。”
书翁：“……”
“书翁。”清冷的嗓音从身后传来，竹白回头，只见一墨绿长袍的女子缓缓走过来，虽然容颜姝丽，但神色冷峻，让人见了不由心生畏惧。
书翁行礼道：“二长老。”
祁月颔首，路过竹白时微微一顿，目光不动声色地在她脸上停一秒，随后又移开了，缓缓越过竹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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