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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探问

未至午间,天上又倒起淅沥的小雨,像是戏场剧目间的休息一样,给天地盖上了苍白的帷幕。这世上最遭人烦的就是老天,他时丰时匮、招风惹雨,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呼吸间就能将济济苍生命运改覆,于他而言不过一个眨眼。

秋不正他们住所的小院烧了个精光,二人只得暂时落脚在李家的铺子里。随着雨幕下降,店铺外头的行人渐渐少了,秋不正坐在门口,任由伴着雨的凉风吹过他。他侧着头,似乎以风做枕,被一身清凉安抚,睡得正香。

秋叶倾身半跪在他身侧,问:“怎么做?”

秋不正眼睛稍微眯开了一线,微微看了秋叶一眼。

秋叶知道那意思,他在反问自己的看法。自打秋不正出事之后秋叶就有这种模模糊糊的感觉,她隐约知道秋不正似乎打算培养她,所以很多事情都会叫她一并参与,问她的看法,虽然不知道要把她留在哪个位置上。

但是,培养我么?秋叶想。

秋不正打小就是个纨绔根子,被惯着大了的,一有些闲隙总想着撂挑子不干了,从来不爱玩这种权位登高。

秋不正的理想状态就是家里有人当着大官庇佑庇佑底下人,手上有点闲钱够他有事没事招猫逗狗,他也不是那种草菅人命的恶徒,不会给家里添乱,安稳一辈子就行了。权力伴随着重活,权力越大干得越多,对于秋不正而言,非得天地巨变风云少倾才能叫他从温柔乡里爬出来一二,风头过了没事了就想攒点小钱爬回富贵地去养老,一直在这个位置上呆着他是绝受不了的。

他不是一个非常称职的将领,只是到底剩下些道德。可惜此时形势仍然复杂,秋不正有心无力,一时半会是退不了了,秋叶倒还不太紧张。

她挠挠脑袋,试探着说:“我们得追回这一批流入江南的佛不知,事情已经在靖南三部之间闹大,三部相互紧盯着,这批佛不知一定还没来得及转移脱手”错误的东西要追回,犯错的人要惩处,这是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问题是,怎么追呢?他们不知道东西在哪里,不知道人是谁,每每抓到一点线索就已经错过了,还落后在人家之后好远的地方,但是时间已经不多了。

秋叶琢磨着:为什么叫我出面点醒三部,让三部互查呢?她偷了个懒,直接从秋不正的行事逻辑里倒推回去。

三部虽然内斗严重,但斗了那么些年也没斗出个所以然来,至少在明面上没出个所以然来,就这么维持住了一个微妙的平衡。以致于朝廷想腾出手来整治整治军部,靖南三部都还捉襟见肘地排不上号,邋里邋遢地挂在江南一系好几年。

自己在内部斗可以,乌糟事不能捅到外面去。到底是从一条裤子里穿出来的靖南军,一个吃了挂落,另外两个能讨几个好?

真让他们自己查,查得出个所以然来吗?

“......但靖南三部肯定没有这么自觉,事情太大了,只要没被抓住明显的证据,他们会优先压下这事儿。”秋叶慢吞吞地盘着:“所以要有个他们无法忽视的外力追着,他们不得不先自己清查了。”秋叶这才猛地惊觉,原来三部动作这么迅猛并不是为了相互抓彼此小辫儿来的,或者不单单是。靖南三部的这群杂耍将军们还不算蠢到家,也不是真被一个不辨真假的消息蒙蔽,而是他们发觉到自己这一亩三分地被其他人盯上了,再不动作,恐怕就要来不及。

没人会主动跳出来把事情认下,只能自查。若果真到了万不得已的那一步,至少要把自己先摘干净。

要能代表朝廷的态度,还要能压得住三部的口舌,那么谁来做这个外力呢?

秋叶想到外力这一茬,突然间想到了另一件事。兹事体大,这件事无论最终结果是什么一定都是要上报朝廷的,靖南三部烂成这幅鬼样,谁来上报?难道是秋不正自己?他溜达回京城的时候一不小心出溜过了头,跑到江南来把三部霍霍了一圈再接着捞了一个功劳回朝廷送喜报?这是喜报吗?这是活腻了吧?

秋叶不认得江南一系的人,她这么想就直接这么问了:“不正经,你打算把这事挂在谁身上?”

秋不正心里早有了成算,才拜托给两位马氏兄弟替他送个信,但现下没打算和秋叶多说,只摆了摆手,就听秋叶若有所思:“......你认得都邺这边的刺史吗?”

话音刚落,秋叶就发觉空气中异常的沉默,扭头去看,秋叶看到秋不正在用一种很难以形容的眼神看着她。

秋叶摸摸鼻子,有些心虚:“怎么了?”她方才突然想到李老板的老父从前是在都邺做老爷官的,或许都邺那边还能递个话。

秋不正用那种像是叫徐云‘重写’时候的语气温温柔柔地问她:“叶子,要不你再想一想呢?”

徐云不知道,但秋叶跟这人跟了小半辈子,还能不知道他?当秋不正拿这种看似温柔又慢悠悠的话头出来的时候,心里嘲讽蠢货的字句基本快要溢出来了。

秋叶哪知道自己这话又卖了什么蠢,奇道:“都邺刺史有问题?”

秋不正心里唏嘘,面上到底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徐老爷和李老板分头躲避追杀,徐老爷在江平到曲水一段被抓,李老板却出现在都邺。抛尸弃尸没有必要专程辗转几个州县,大概是她脱困之后自己跑的。她知道其中利害,心里想必十分紧张,以致于连下江的家中都不敢回。徐老爷生死未卜,李老板肯定是打算去求救,去找一个能够救出徐老爷的方法,或人。以李老板的谨慎程度,她身上还带着佛不知,若不是非常信任的人,她大概连面都不会露。”

“——然后,她的尸身就在都邺附近被意外发现了。”

秋叶面色沉重,哪里还能听不懂秋不正话中之意:“有人背叛了她。”

秋不正点点头:“无论是她被人背叛或是真就那么倒霉,跑了一路偏偏在都邺才突然被人发现,总归和都邺逃不开关系,靖南三部里里外外绕着都邺滚了几圈,也没见谁先跑了。说不准一点儿,可能这一批佛不知就藏匿中转在都邺之中。”秋不正说完总结,一锤定音,“都邺之内,任何人都不可信。”

秋叶心里烦恼,摊开似的坐在一旁,两手撑在地上,悠悠张望四周。片刻后,她不知道是在问谁,也可能只是单纯地嘟囔了一句小小声的:“......还来得及吗?”

秋不正手放在她脑袋上,使了点儿劲儿,像是搓小狗那样搓了搓秋叶的脑袋。

她也才是十几岁的孩子呢。

秋不正说:“李老板手上那批货一日没到他们手上,徐云就是安全的。”

秋叶有时候总觉得他们应该无所不能,他们打赢了不可能打赢的仗,收复了沦丧的国土,把将倾之大厦临危扶起——尽管那些跟她没有什么直接干系,但有时候——可能只是很短暂的一点时候,总有一种与有荣焉的荣誉感哽在心头。

然后情况就这么急转直下了,先是秋不正出事,他们不得已在江南停留了三年,紧接着又是李老板、徐老爷、李家接二连三的遭了祸事,靖南三部摇摇欲坠,总有一种山雨欲来的不安前兆,要给她昭示什么似的。

秋叶不大敢去想徐云的处境,就算勉强能活着,恐怕境遇也不会太好,如果他像徐老爷一样,像——......呢?

她疲于奔命在事情的背后,总是慢一步,总是慢一步,好像人从来徒劳,什么也办不到。

原来人不可能无所不能。

秋不正似乎是察觉到了一点什么,称得上是安抚般同她解释:“他们没能找到李老板带着的那批货,否则不必对徐老爷用药,也不必掳走徐云。不是我说话刻薄,”——秋不正半点自知之明也没有,“这伙人费尽心思好容易走海运把佛不知运来,难道是为了让南地百姓开开眼品尝品尝北疆的风物土产吗?如果他们早到手了这批货,目击证人直接打死了事,何必这么费尽心思的又是转移又是用药,想方设法吊着他的命?无非是想从徐老爷的口中问出那批货的下落罢了。”

照秋不正看来,他们大概一开始也没打算给徐老爷用药——他身上有不少拷问的痕迹,但徐老爷拒不配合,此时李鸣如身死,难有转机,这才给徐老爷用上了药,打算让他依赖上药物,自行同他们合作。但是他们对佛不知不熟悉,甫一下手就用过了量,活活把人给药疯了——北疆那些疯狂的瘾君子试药也有循序渐进的讲究,过量的剧毒会叫人一下子丧失甚至,肉/身加速崩溃。对方无法,只得带着人辗转,直到秋不正那一壶药酒灌下去,他才在临死前得了几分不太安宁的清醒。

“现在也是,”秋不正低声说,“李家两位主事人身死,唯有一条血脉还在世上,李老板联合其他几位大商一手创建了南运商会,李老板的那份资产怎么分配不好说,但分肉喝粥也要讲究名正言顺,少不了徐云的那一份。要分配资产,自然要清点李老板名下的几个仓库。在那以前,对方不会让云儿出什么问题......夜长梦多,兴许近日就会有人去接触南运商会了。”

秋叶低着脑袋点点头,‘嗯’了一声,去拍脑袋上的那只手:“我真搞不懂,上蛮人卖佛不知,是因为上蛮人什么都缺,他们只有这玩意儿拿得出手,最暴利最有用,北境诸国散乱,难以管束,才有他们的市场。江南一系费这么大劲儿搞来一星半点有什么用?我朝严管,查到就是个死,这玩意儿性状可怖,只要流通一点马上就会被发现了,又不能倒手——这世上还能有不透风的墙吗?”

秋不正没回话,实际秋叶这话正戳到他心中最担忧之事。正如他所言,江南一系没有佛不知的土壤,进货渠道极其艰难,这群人费这么大的劲儿走私禁药,难道只是为了让佛不知小范围在江南百姓之间试点流行的吗?显然不是。

靖南三部一群蠢货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和莱芜人通了首尾,还不知道自己正在与虎谋皮,一群造反都造不利索的二流子匪兵,冒着天大的风险做一件收效甚微的事,哪怕是用‘蠢货’这个词来形容他们都要掂量掂量。

——但如果他们不蠢,恐怕就是有别的打算了。

秋不正不大相信这一群蠢货会有这样的成算,会是谁,或是别的什么站在靖南三部后头?

现在在这里空想也想不出一个结果来,他拍拍秋叶的后背:“去吧,时间不多了,让自己有点事做,别瞎想了。”

查来查去,万般的目光汇聚于都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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