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栾正想回应,就被柏舟拦在身后,他跨步向前揖道:“阁下莫惊,我兄妹二人,连同几位朋友,听说这里出了件奇事,所以便想来一探究竟。”
“何事?”这武将开口,声音喑哑,语调甚平。
“听闻这里前日一死一疯,身上却无任何伤痕,您说奇也不奇?”柏舟不慌不忙道。
“某道何奇之有。郎君说的当是前日那想夜盗皇陵的宵小之徒罢?他二人对先帝不敬,遭此上天惩罚,实在是罪有应得。”
“您说上天惩罚,是指他们被您变化的模样吓到了?”檀栾从阿兄身后斜倚出脑袋,她背对着月光,在那武将的视角,面庞看不大清楚。
然而腰间佩戴的葡萄花鸟纹银蒲桃香囊却随着身形晃动不止。
“自然……”武将正要回应,突然面色大变,几个跨步上前径直住檀栾走来。
常衡和松烟大惊,忙举刀剑护将兄妹二人护住。
“尔等速速退下,可饶尔等不死。”武将漠然道,丝毫不把二人放在眼中。
“松烟,常里正,放下刀剑。”柏舟抬手。
松烟依言收回宝剑,但常衡仍然犹豫,“可是,他可能对萧娘子不利。”
“无妨,常里正,你听我阿兄的罢。我看这位壮士是不是对这个有兴趣?而是想要看清这个罢。”檀栾解下腰间银蒲桃香囊,双手奉上。
这银蒲桃香囊外部镂空,雕刻有葡萄花鸟纹样,内部有半毬形状的香盂,置香料于香盂内,无论如何都不会倾斜翻倒,设计甚为精巧。
因今晚檀栾要夜探穆陵,就放了些避虫的香药随身带着。
那武将果然将被蒲桃香囊所吸引,“娘子和郎君好胆色,不错,某只想借这香囊一观。”
常衡半信半疑的将香囊递与这武将。
却见那铁面郎君捧着这香囊,如同捧着稀世珍宝,如顽石般冷酷的面容渐渐松动,眼神慢慢柔和,不一会儿,又逐渐湿润。
铁汉柔情不禁让人为之动容。
众人安静的等在一旁,待他逐渐恢复平静,抬首问道:“请问这香囊从何得来?”
檀栾回答道:“这是我祖母幼时与了我的。”
“可知来历?”
“不知,只听祖母嘱咐,这是祖母的故人所赠,要珍之爱之。”
“那故人,可知姓名?“那武将声音带上一丝颤抖,宛如寒冰崩裂了缝隙。
“小女不知。“见檀栾摇头,那武将显见失望非常。
又问檀栾,“敢问小娘子可是惊蛰出生?”
檀栾说正要开口却便被柏舟挡在身后。
他摇摇头,”舍妹不是惊蛰生辰,不过阁下突然问起她的生日?”
那武将露出失望又不解的神色,旋即又自嘲地摇了摇头,“某只是一时迷障了,是某唐突了。”
“斗胆请问,这蒲桃香囊与阁下是否有何渊源?阁下又为何,为何……”檀栾忍不住问道。
“为何这般怪摸样?是人是鬼?”武将自嘲道。
“某见诸位深夜访此幽处,但又行为坦荡磊落,不像那要盗宝的贼人,不知各位可愿听某讲一个故事?”
“求之不得。“檀栾忙道,见兄长也微微颔首。
“那不妨移步旁边这子虚榭中,听某慢慢道来。请。”
众人于是来到燕雀湖中的水榭来。
为方便游人游玩,其中随意布置了些许胡床,几人便择席坐了,只松烟仍然手握长剑立在主人一旁。
“某姓凌,名伯忠,表字霄云。隶属于大孟朝高祖皇帝左右翊卫,任武牙郎将一职。
高祖皇帝儿子甚多,但女儿不多,到了晚年其宠爱的辰妃生下一女,名寿阳,行末,小名阿末。肖似其父,高祖甚爱之,封为江州公主,食邑封江州。
某出身军人家庭,年少便入行伍,高祖见我仪容和武艺尚可,便编入左右翊卫中,任职宫廷守卫。
因为宠爱江州公主,便命十二卫中负责宫廷守卫中的一队人马分过去护卫公主,某就在其中。
彼时某十九岁,阿末豆蔻年华。
某日日护在阿末身边,初时只把她当作大孟的公主,高高在上。
但阿末青春烂漫,且不似其他宫中贵族少女那般矝贵自持,对我们这些护卫,总是当作兄长般对待。
可能也因为她是高祖老来得女,在诸多兄妹中排行又最末,排在她上面的兄长姊妹也大她不少,是以在宫中除了宫女外没有同龄的玩伴,不自觉地将我们都视为兄长了罢。
这当中,她待我最亲厚,大约是因为年龄相仿的缘故吧。
我二人朝夕相对,少年男女,情窦初开。
渐渐的,某日日目光离不开阿末。
有一日,她顽皮,从高高的秋千上狠狠摔下,头上磕了好大口子,看她流血疼痛的样子,某恨不能身代其痛。
也是从那一刻起,某知道我待她已不是主人而已,但我俩身份有如云泥,又不得不视她为主。这认知让某夜夜辗转煎熬,想逃离又不舍得逃离。
不久陇西公反,我于是自请调离宫中卫队,守卫京师建康。
调离的翌日傍晚,某刚出完操练,公主的侍女楚氏便偷偷来找我,言及公主自某离后便郁郁、饭食不思,想要见某一面。
她此刻出宫在城外东郊前湖等某,正是你我此刻所在之处。那时这里正修建高祖陵寝,乃是禁地,人迹罕至。
某不欲公主再因某烦扰,于是便托楚氏带话,说某忙于操练,男儿保家卫国方为正途。
楚氏失望而归,但不久又传话来,言及公主道,‘如果伯忠不来,阿末就日日守在此处。’
如此数日,某终于耐不住心中煎熬,前去相会。
那日已从夏日入秋,天气已凉,阿末仍只着轻薄的鹅黄圆领襦裙,紧身湖绿色广袖,只在外批了碧色长帔,搭肩绕臂而下,与月白色束带随风摆动,愈发显得弱质芊芊,我见犹怜。
不知为什么,那一刻她立在在湖边,翘首以待,但某却觉得她不似尘世中人,反而飘飘若乘风而去,心中有莫名的感伤。
那一刻的场景直到今日,仍仿佛昨日。”
凌霄云说到此处,目光投向正站在湖边的檀栾,碧色窄袖胡服,鹅黄色翻领,长身玉立。
月色投射在她半边脸上,只见她的眸子竟不是常见的深褐或是黑色,而是澄澈的虎魄色。
仔细看来,她鬓边的头发也是比常人浅上不少。
可是五官和面容,却是典型的江南人,圆润秀美,不似有胡人血统。
他目光悠远,渐渐移开,在柏舟面上一顿,又转头看向静谧的湖面。
停顿片刻,他又接着说,“阿末远远见某来了,就提裙向某奔来,一头扑入我怀中,紧紧拥着某。
某又是紧张又是兴奋,初时不禁紧紧将阿末拥在怀中,恨不能融入骨血。
然而一想到我俩身份有别,还是忍痛将阿末推开,后退一步,恭敬地半跪在地,只听得自己干哑的声音道,‘不知公主唤凌某来所为何事?’
‘伯忠哥哥,你真的不知道么?不对,我刚刚伏在你胸膛上,听到你心跳不比寻常,我知道,你心中定是有我的,对不对?’从某的角度,能看见阿末紧紧捏着长帔的柔荑,某知道她此刻一定是面露期望着某,然而某却什么回应也无法给她,唯有沉默。
一直到暮色西沉,阿末终于说,‘没关系,伯忠哥哥,阿末可以等。等你表露内心的那一天。’随后,她将随身的蒲桃花鸟纹银香囊解下,递与某。便是小娘子你佩戴的这一个。“
“这蒲桃银香囊虽然精巧,但在贵族中应当也不算稀奇。凌将军如何识得便是同一个呢?“檀栾奇道。
凌霄云便捏住蒲桃,高举对月,“你看,这葡萄纹样连在一起像是什么?”
檀栾凝神细看,不禁恍然,“原来是个末字”。
“正是。所以某方才见了这香囊,一眼便认出这正是阿末所有。”
“这香囊既然给了你,因何到了祖母手中呢。”檀栾问道
“因为某当时未曾收下。这也成为某随后追悔之事。暂时不提也罢。某刚醒来,还不知现下离永平元年又过了多久?现下又是何朝代?”
“永平次年,北朝的陇西公杨繁代周而立,随后一路南下,久就便灭了孟朝,统一华夏,建立了随朝。
然而随朝国祚不长,不过三十余年,先后有安阳王刘建达反叛,亦有义军陆庆成起义。天下大乱,群雄逐鹿,我朝高祖亦起兵响应,得众人拥护。高祖先拥戴随朝第二个还皇帝杨永之孙为帝,后谥号恭帝的。不久恭帝禅位,我朝初立,定都长安。如果自永平元年算起,应当是有近六十余年了吧。霜霜,对么?”柏舟道。
“确切地说,应该是六十有一。”
“原来最后竟不是那杨繁国祚如此之短。哈哈,他们德不配位,当然无福消受。就是不知,本朝高祖名讳?”凌霄云道。
“当时在随朝,封为虞国公。”柏舟回答道。
“竟然是他,当时谁又能想到。罢了,这些又与某什么相干呢?”凌霄云苦笑道。
“凌将军,你与公主分别之后呢?”檀栾追问道。
“公主将这蒲桃香囊赠予我之后,我夜夜不能寐,脑海中都是她柔弱却坚定的倩影。
如此过了一旬,楚氏又来找我,告诉某公主得了热疾,已连续数日高烧不退,每日都喃喃着某的名字。
某忧心如焚,但已自请离开宫廷卫队,短时间内调回再无可能,实在无法进入宫中探望公主。当时,某对当时离开公主的决定后悔不已,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建功立业,有朝一日能够与公主并肩而立。
好在公主熬过此疾,待她康复之时,陇西公杨繁与那叛军刘建达已经打至长江以北。
高祖本就年高,忧心之下,急病而亡。
后太子陈仲宇即位,年号永平。
陈仲宇此人,不知你朝如何评价。其少虽然聪慧,及至即位却穷奢极欲,不顾半壁江山拱手让人,仍醉生梦死,不问朝政,只管拥着满宫佳丽放浪形骸、醉生梦死。
待陇西公之次子杨青风兵临城下,才慌忙遣使前去议和。
那特使钱勋不知在杨青风面前承诺何事,竟带回杨青风议和条款十数条,除了禅让帝位外,竟还要将大孟最尊贵的公主献与杨青风!而这公主不是旁人,正是阿末!“凌霄云说到此处,愤恨之情溢于言表,一掌拍在胡床扶手之上,竟将好好的扶手拍了个脆裂。
“这狗皇帝,自己躲在深宫,竟将自己亲生的妹子往火坑推,着实可恨!”檀栾自己有这样一个芝兰玉树的兄长,实在看不得这种。
“所以活该他继位不到两年,便失了这大好河山。”
“将军,你有没有带着公主远走高飞?”
伯忠许久没有回应,久到众人以为他不会回应之时,他却喃喃道,“远走高飞,是呀,为什么当时我没有带她远离一切呢?那时,某一心想要将叛军打败,以为这样就可以让公主免受此辱。为什么,某会如此天真?不然,她就不会,不会……”说到此处,伯忠已经哽咽,再无法说下去。
柏舟向檀栾摇了摇头,止住她那好奇的心思,众人就这样在湖畔静默坐了很久。
但是从他悲痛的模样,众人都不难猜出,这江州公主,多半是红颜薄命,遭遇了极为悲惨的结局。
待柏舟终于平复过来,他又恢复了开始时平静的语调,“你们一定很好奇某是怎么变成现在这幅模样的吧?“
“在江州公主出事之后,某痛不欲生,整日价浑浑噩噩。
偶然的一次机会,我得知一个惊天的秘密,可以起死回生。但凡事总有代价,生命本就天定,你改天换日,窃得的那些时日,总要有人还回去,且代价极高。我本就恨不能以身相待,再加上当时陇西老儿已破长江天险,窃得我朝不过旦夕,殉国也是意料之中。遂将心一横,做了这“活翁仲”。
做这翁仲,须得生命力极强的活人,选得一特殊时辰,挖心剖肝,做成肉胎,再由泥巴浇筑,施以咒术方成。“
这活翁仲的做法,凌伯忠说来不过聊聊数语,且极为平淡,但在听者耳中却更教人心惊,一时举座皆极静。
“某在这泥壳中沉睡了整整一个甲子,前日方才苏醒。”
“敢问前辈,前日,是否见到一紫脸汉子并一精瘦老头?”一直没有说话的常衡问道。
“似有二人,状极鬼祟。其中一人见到某,就惊厥过去,另一人某未注意,不过确是个老儿无疑。”
常衡与檀栾对视一眼,“原来如此,这二人的半夜来穆陵想要认眼,不成想碰到大将军复活,一人惊厥致死,一人疯癫。“
“认眼?“凌霄云问道
“就是盗墓中用来探前哨的,“檀栾三眼两语解释道、
“那这人死的不冤,高宗陵寝,擅发者死。“凌霄云冷冷道。
“这段案情是大白了,但是将军您还没有说您复活之后要做什么?还有江州公主如何转世?“檀栾终是忍不住问道。
“某既已复活,便是为了追寻公主转世。当日为某施法的术士将此物遗给某,让某务必妥善保管,说这是某寻到公主的关键。”说毕从怀中掏出一物,光华耀眼,摊在手中,原是一枚圆形镜。
檀栾上前拿了细看,见这镜横径约九寸,铜绿中隐隐闪着金色,甚为古拙。镜钮处一熊作蹲伏之状,周围一圈饰玄武白虎朱雀玄武四神纹样。四方外又设八卦,八卦外似有一圈文字,却又不似文字。
檀栾奇道:“这倒怪了。四神纹虽然常见,这外圈纹饰和风格倒是第一次见,还有这镜钮竟然是熊形。檀栾孤陋,实在没在书上见过什么这般形制的。”
柏舟闻言微笑颔首。凌宵云也赞道:“看不出来,小姐于古物倒有如此研究。”
“过奖。不过喜欢看些闲书罢了。不知那术士将此镜留给你,有何暗语呢?”
“某也不知。只是那术士言道,还有六枚类似的古镜遗留人世间。需得将这七枚铜镜收集齐,方可‘活死人、肉白骨’。
因为这几日虽然某虽在夜半醒来,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整夜徘徊,希望解得迷津一二。
然而目前尚无头绪。而且某虽然复活,但只能在夜晚,白日仍然是这不能动也不能言的石翁仲。
而且当时术士有云,某若不在不能在一年之内找到阿末,某便会灰飞烟灭。这于某倒没什么,可是阿末,她就........“
“阿兄,我们帮帮他吧。“檀栾望向柏舟,见他仍是犹豫。
“将军与公主之事诚然感天动地,然我兄妹二人亦无甚把握,万一耽误将军,岂不是难辞其咎?”
“公子多虑了,某虽忍百年孤寂之苦,但是某心甘情愿。即使不遭此剖心挖肝之苦,作为前朝皇城守备军,也不免一死。所以某即便永远身灰飞烟灭,只要能够找到公主,也在所不惜。
然而某只能在夜间活动,希冀渺茫。如能得郎君和小娘子二人相助,形同再造。”说到此,竟跪拜下去。
柏舟忙扶起凌霄云,“将军这是折煞小子与舍妹了。既如此,我兄妹二人就尽力一试吧。”
“是呀,将军快起。阿兄和我一定会帮你的。“
“不过,将军若需我等襄助,还望将公主之后发生何事据实已告相告。此事甚为重要,也可为我等寻访节省不少时日。“柏舟看向凌霄云,虽然仍是一贯温和姿态,但口吻甚是坚定。
“不是某不愿透露,而是实在……某每忆极此处,都痛彻心扉。
当日公主被赐婚给杨青风,说是赐婚,其实是求和。
阿末外表柔弱,其实内心极有主张。她不愿委身杨贼,数度逃婚而被抓回,最后堂堂一国公主,竟被锁链锁住,硬生生被逼嫁给杨贼。
以一国公主下降臣子,本已是下嫁,然而这杨青风竟然还刻意羞辱,说其本娶有妻室,不能让糟糠之妻下堂,只能委屈公主做个侧室。
后来,后来,还……”说到此处,凌霄云这八尺的男儿,不禁哽咽,“那竖子竟然将在宴席之上将阿末随意赏给功臣.......正在这班禽兽要肆意........时,阿末趁其不备,在筵席之上手刃杨青风之后,将烛台打翻,**.......而死.......”
柏舟和檀栾等人,长在新朝中,且正值盛世,听到的不过是前朝亡国之君如何昏聩、任用奸悋,而新朝高祖与太宗父子二人是如何民心所向,一举打得江山的。
那些前朝贵胄的故事,早已湮没在时光的长河中,半点烟尘未留。
谁知背后竟然有如此惨烈的故事。
檀栾因是女子,更能感同深受,此刻早已神情激荡,胸膛起伏。柏舟少不得在一旁安抚着,才稍好些。
檀栾冷静下来,觉察一事,问道,“江州公主既是**而死,玉体必然受损,甚至不存,那术士如何有把握说可以帮她转世复活呢?”
“公主曾将她的长发剪下一缕,托楚氏转交给某。那术士说,如果有死者生前的骨殖或是发肤,加上那七枚铜镜,按照铜镜上记录的方法,便可复活阿末。”
“那头发现在何处?”
凌霄云道,“便在某为石翁仲时所在位置之下。”
众人回到那处,果然不一会儿,便找到一个石匣,其中用锦缎包裹着一个鎏金长盒。
打开鎏金盒,一束发尾微卷的长发静静躺在其中,以金线在上端精心挽起。
众人商议一番,这桩奇事,左右不是一时半会能解,檀栾和柏舟又确认了一番,也并无旁的线索,只将那铜镜收了,至于那长盒,为免多生事端,也为了更好地保护,仍埋在原处。
与凌霄云告别,约定每月朔望仍在此时此刻碰头,便要带了松烟与常衡回到城中。
突然,檀栾顿下脚步,转头问道,“您说的那术士,敢问现下.........”
凌霄云明白她是何意,“自然早就不在了。不过他说,只要将镜子找齐,其上自然会有复活之法,任何人只要得其法,就可以举行复活仪式。”
檀栾总觉得此话哪里有些奇怪,却一时想不明白,只捧了匣子去了。
檀栾有此奇遇,本就兴奋难眠,回到家中,仍不想睡,便开始翻阅阿翁书房中有关前朝铜镜的书籍,希望得到一星半点的线索。
就这样折腾到东方既白,稍稍伏在案上打了个盹,殊不知明天学堂中还有另一桩事和另一个人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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