祢乙在口袋中什么也看不见,他只能通过晃动判断出那个女人在带着他告诉移动。他有些担忧祢行的处境,在心里询问道:“祢行?”
他知道祢行无法回话,只能单方面的聆听他的心声,于是只得补充了一句:“我现在很安全,保护好自己。”
身为钥匙没有嗅觉,他自然闻不道灼热的血腥,因此不会过分担忧现状。
他发现自己愈发被动,什么也做不了,无力又无奈。
他终于理解了为什么玩家大多选择了人类的模样,因为这种生物不仅行动灵活迅速,具备言语的能力,还数量众多,不至于显得鹤立鸡群。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找祢行换回自己的身体,二是通关副本去主城花点数购买伪装形态。
伪装形态能让他变成人的样子,不过本质还是这把钥匙。就像身为人造物的青墙感知不到疼痛,因为她的身体里没有“神经”这种构造。这类玩家不像人类那样具有大脑,却依然拥有自我意识和思考的能力。
但问题是,他为什么会和祢行交换身体?
这种事情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直到现在还在刻意不去思索其中的逻辑。
副本中有大大小小成百上千个规则,谁能有精力去弄明白每一件事情发生的原因?身为玩家,他们从不由本溯源,因为很多东西没有道理可讲。
祢乙脱离了人类羸弱的身体,思考也不会出现类似于“心累”的情绪,他思绪跳跃,一件事情思考未果,便换成了下一件。
院长和副院长的名字。
已知杨光和杨天天是一个人,为阳光福利院的孤儿之一,绝不可能为院长或是副院长。倒是那个说出这两个名字的本地人有些可疑,可惜据青墙所说,那人已经死了。
他从记忆里找到了一段对话:
“天天又在喊着姐姐了。”说话的似乎是一位成年女性。
背景中传来纸页翻动的声音。
“她的资料上亲人那栏填的不是‘无’吗?”
祢乙听到了一声细微的脆响,似乎是有人把茶杯放到了茶几上,接着他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晶晶,你知道‘二重身’吗?”
“欸?那不是糊弄小孩的故事吗?”
“‘二重身’,它只出现我们的童年时期,因为患者精神分裂异于常人,他们大多表现出一种特征——那就是孤独,因此有人也称它们为“幻想朋友”。虽然它不处于现实之中,但是我们不能否定它的存在。“
“可是天天她几乎完全不跟我们沟通,这样真的好吗?”
“唉......”男人叹了口气,“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我们也无法强制拖她出来。”
男人的声音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小孩子的哭声。
……
不出意外,这两声音的主人就是所谓的院长和副院长。因为记忆里有纸页翻动的声音,根据对话能够判断出那纸页是一些资料。能够接触到这种资料的人,地位一般都不低。再加上这个福利院从样子上来看并不富裕,想来不是什么请得起很多老师的机构,因此身份自然水落石出。
女人是副院长,姓杨,应该叫杨jīn。
他不能确定是哪个“jīn”字,问题依然没有解决。
至于院长,这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他所知的信息无从推断出更多。
离得很近的地方传来一阵熟悉的“吱呀”声,祢乙立刻反应过来,知道那个携带着他的玩家回到了那栋居民楼中,打开了不知道是哪一扇房门。
房间里有另一个人,法棍抬起自己手中的枪直指着对方:“你,离开这里。”
“为什么?”那人说,“这也是我的房间。”
“你还活着?”法棍将对方打量了一遍,她还是第一次正眼看着自己的室友。室友有一头金色的长发,衣着华贵得体,但并不妨碍行动,想来多半是定制的。除了脸部,她没有一寸皮肤裸露在空气中,因此很难通过外表看出更多信息。
“自然。”室友微微颔首。
法棍无话可说,天快黑了,她总不能把人给赶出去。她注意到对方站在阳台与客厅的交界处,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居民楼的朝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快步走向阳台,嘴里说着“借过一下”,手中的枪一直没放下。房间很狭小,两人相安无事地擦身而过。她来到了阳台上。
透过防盗网,她能看见楼下已经半数被火焰鲜血占据,铁锈味刺鼻,热浪即便隔着六层楼的高度也能扑到她的脸上。
那个鲜红的本地人依然仰躺在地上源源不断地呕血,血液淹没到了他的下巴,他只有额头和鼻尖还在空气中。
天色暗了下来,但火焰依然没有停歇,三栋楼的外表蒙上了一层淡红,在暮色中反射着诡异的火光。
法棍反身回到客厅,拉开了自己房间的门,她钻了进去,等待即将到来的强制睡眠让她安稳度过夜间。
过了许久,一片漆黑间,一截银色的金属从某个外套口袋中探出。
正是祢乙。
他发现随着时间流逝,他与这具新的躯体越来越契合,以至于此刻能够做出一些简单的动作。他在口袋里拱来拱去,最后好不容易让钥匙的头部挂在了口袋的边缘作为支撑。接着他猛地用力,以那个支撑点为圆心,成功将自己给甩了出去。
他砸在床铺上,看了看四周,很快确定了门的位置。他一条毛毛虫一样蠕动前行,很快抵达了门前。他现在的状态打不开门,想了想,他用力朝门的方向撞去,本以为自己会被弹回来,却没想到那门和纸糊似的,让他轻而易举撞出了一个窟窿。
他“铛啷”一声摔在地板上。
等短暂地眩晕过去,他又开始在地上爬行。大门的铁皮也被他如法炮制地钻了个同款的窟窿,他来到走廊上,朝着走廊最里面的那个房间爬去。
他还是玩家,夜晚必须回到自己选定的房间中才能安稳度过。困意渐渐袭来,他强撑着继续爬行。
在路过其中一扇门时,他听到了“吱——呀”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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