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长满了楼梯间，叫人无从下脚。以太的身体直接穿过了木棉，毫无阻碍地踩在阶梯上。他走了两步，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祢行，又低头看着血红色的花。
“你待在这儿。”他说。
这花以人类的鲜血为食，祢行靠近等于是在找死。
以太往楼梯上走了两步，又半侧过头来补充道：“别死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楼梯拐角。
鬼怪的气息在靠近，祢乙当即对祢行道：“我们出去，离开这里。”
祢行点点头，踉跄着原路返回，走得竟比以太逼迫她时还快。鬼怪已至身后，它的攻击透过祢行，直冲变为钥匙的祢乙而来——一道极深的划痕霎时出现在了钥匙身上，巨力让祢行握不住他。祢乙直直地飞了出去，伴随着清脆的坠地声，掉到了大门外。
头晕目眩间，他感觉自己被人捡了起来。
“什么玩意？”
是那个齐肩头发的女人，她拿着钥匙，看向面前的祢行，挑了挑眉。“你的东西？”她捏着祢乙晃了晃。
祢行没有回答她，而是直接向她扑了过来，试图将祢乙抢夺回来。只是她现在实在行动不便，眨眼间便被对方给反制，双膝重重地跪在地上，肩膀脱臼，双手再也使不上力气。
“嘶！”她嘴巴处的洞口中发出愤怒的声响，一张皮肉狰狞的脸抬头朝向女人。
法棍最不怕的便是危险，更别说是这种色厉内荏的凶狠。她嗤笑了一声，抬腿踩在祢行的侧脸：“好好跟你说话你不听，硬要趴着才听得懂人话是吧。”
她将钥匙在祢行眼前过了一遍，然后随意地丢到了自己的外套口袋里：“老实待着，看你表现再决定要不要还给你。”
口袋里漆黑一片，祢乙什么也看不到，他担心以祢行那个性格会跟这个玩家鱼死网破，赶紧在心里对她说道：“听她的，我没事。”
祢行闻言安分下来。她讨厌所有的玩家，但她很听话，可以选择不与对方发生冲突。
“你之前是玩家吗？”法棍把鞋底从对方脸上移开，“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
祢行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她继承了祢乙的身体，自然应该代行对方的身份。
祢乙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她已经知道你是本地人了。”
这人刚刚站在门口，应该看到了那个鬼怪发动攻击的全过程。不过奇怪的是，那鬼怪似乎离开不了主楼的大门，以是他们现在能够在这不紧不慢地交谈。
“先前走在你前面的那位还是玩家吗？”
祢行想也没想地摇头。
法棍陷入了沉默，她没想到一个普通副本，才第二天，就有半数以上的玩家死亡变成了本地人。她的生存条件愈发恶劣了起来。
“你是怎么死的？”
“火灾？爆炸？”她不等祢行动作，又径自接道：“算了，这不重要——他是怎么死的？”
祢行摇了摇头。
“你不知道？你们不是一起的？”
祢行不想回答，转头脸朝地彻底躺平。
法棍拿鞋尖拨弄了一下祢行的脑袋：“别装死。”
她话刚说完，楼上突然传来“嘭”的一声巨响，紧接着一个人从楼上掉了下来，砸到地上，又发出了“嘭”的沉闷一声。那人似乎是摔得狠了，发出了痛苦的呻|吟，躺在地上哇哇呕血。
这人掉落的位置距离他们不过三米远，血的味道很快传了过来。
法棍惊了一下，抬头往楼上看——二楼中间偏右的第一扇窗户是破损的，这个人就是从那里掉下来。
她记得那个房间，那是boss死亡的地方。她往不明坠落物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是那个通体血红像虾一样死去的玩家，他已经变成了本地人，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攻击了他，让他到了现在这个境地，几乎要了他的命。
如果这人死在了这里，那么攻击他的一定是本地人，因为他已经在这个副本中死过一次，玩家无法再伤害到他。但问题是，这人没死。虽然目前看上去已经半死不活，可那也只是半死而已。
鬼怪只会攻击玩家，首先排除鬼怪。
这楼里还有多少人？
法棍又开始头疼了，她一向不会去留心这类信息。她拿出评估表看了看，视线落到末尾那几个需要签名的地方。
她不相信那个boss，也不想去找信息，早就计划着要去“威逼利诱”，可现在玩家越来越少，她隐隐感到些许不妙。
因为当玩家死了，便不再会惧怕她。她想问消息，就很难再靠武力。
真烦。
法棍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该拿地上这两个半死不活的本地人怎么办。想了想，她走到那个停不住呕血的男人一米远的地方，问：“你惹到什么人了？”
那个势利男人闻言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似乎她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勾起了他内心深处的恐惧。男人一直在呕血，仰躺在地上，嘴里像喷泉一样，说不出话。
法棍站着看了一会儿意识到了不对。
怎么会有这么多血？
男人已经完全躺在了血泊之中，他呕出来的血液都足以再形成一个等质量的他。
本地人也会失血过多而死，男人的出血量显然不正常。
血液快漫到脚边，法棍后退了一步，她又观察了一会儿，发现男人依然没有停止呕血的意思，内心警铃大作。
这人不对劲，血液绝对不能粘上！
得找个东西把他的嘴给堵上，不然照这样下去，楼外肯定会无从落脚。
她翻了翻背包，没能找到有这种作用的道具，想了想，最后拿了个银色的罐子出来。这是燃烧|弹，应该足以烧干这些血液。
银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砸进了男人口中，法棍在同一时间拉开了百米远的距离，以防出现什么意外。
火焰以一种不合常理地方式燃烧起来，那血液里带着火，沸腾了，向四面八方奔涌。
法棍见状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自己做了一个糟糕的决定。她想也不想地朝最高的那栋居民楼跑去，一下子钻进楼梯间没影了。
趴在地上的祢行来不及起身，被火焰血液沉默着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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