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要解释“玩家”为何物。
据祢乙所知,玩家源自于主城的生命中枢,生来自带着系统,并且呈现出人形。
但玩家不是真的人类,他们只是因为借用了人类的形象,因此继承了人的部分特性。
他们可以花费点数来对身体进行强化、改造,甚至可以点出一些奇怪的特性,比如躯体特化;也可以直接选择不使用人类的形象,用自己的本体前往副本中。
祢乙本身也没有作为“人类”的认知,但同时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本体为何物,他之前是“0714”,而现在是“祢乙”,仅此而已。
哪怕他将《人类注意事项》倒背如流,也总是不可避免地忘记吃饭。
不过睡觉是不会忘的,毕竟副本中都有强制入睡的机制,想来是怕玩家因为熬夜而猝死。
但不可否认的是,因为这种伪装自有意识起就开始持续,祢乙在某些时刻也难免会产生怀疑:他一边怀疑玩家自己究竟是不是人类,一边怀疑自己该不该为玩家。
而谢邀现在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个人类。
在副本中,只有普通副本里最普通不过的那种本地人,才无限接近于“为一个人类”。
可谢邀是0002。
祢乙不太能理解。
玩家的编号虽然不能直接代表实力,但以“000”开头的编号,谢邀是祢乙第一次见到的能与之挂钩的真人。
现在看来,确实是“真人”。
难不成以“000”开头的玩家都因为本身过于脆弱而早已变成了本地人?
问题又绕回了原点——谢邀为何来自“过去”?
祢乙放弃继续思考下去,如今的推论都建立在猜测之上,即便他真的思考出了一个确实的结论,那也多半是错误的。
说到吃饭……
祢乙想起了自己半个背包的贡品,他把那碗米饭给拿了出来,放在了谢邀右手手掌上。
“吃吧,不用客气。”
闻言谢邀的表情似乎有些一言难尽,他想说什么,可他的肚子却先他一步“咕~”了一声,打断了他即将开口的拒绝。
一丝微妙的尴尬在空间里蔓延。
谢邀没动,或许在做心理建设。
比如该如何礼貌且嘴硬地表示自己并不饿,或者如何优雅地在箱子里在不利用任何工具的情况下吃完一碗饭。
他确实很饿,饿得快没力气,但这里还有别人。如果直接抱着一个碗啃,那未免也太丢面子了。
祢乙想了想,把谢邀手上的米饭换成了苹果。
于是立竿见影地,谢邀吃了起来。
见状祢乙一时竟无言以对。但很快他又兴致勃勃了起来,他近乎幸灾乐祸地开始思考谢邀打算如何处理苹果核,因为他印象中人类是不吃那个部位的,而以他目前对谢邀的了解来看,对方大抵是一个不会乱扔垃圾的人。
然后,他就看见谢邀把苹果核给吃掉了。
遗憾,真是太遗憾了。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祢乙几乎想要扼腕叹息了。
这个苹果不是普通的东西。谢邀感觉到自己手掌处的痛感随着苹果的入口飞速地淡却了,那种伤口愈合引发的痒意也消失无踪。他双手抓握了一下,立马发现右手上的伤直接消失了;而左手掌心的裂口变成了一道浅淡的疤,就连那碎掉的骨头也重归于位。
谢邀一时有些摸不清祢乙的想法。
他依然能够感觉祢乙对自己的厌恶,对方依然没有对自己改观,但好在这短暂的接触还是起到了用处——那厌恶如今没有当初那么纯粹,它其中掺杂着一些困惑和不解,以及无奈和提防。
所以至少就目前来看,祢乙绝不是出于情感而给予他这个食物,既然不是情感,那自然就只剩下利益。
利益吗……
谢邀难掩自己嘴角的笑意。
那就看看最后到底是谁利用谁了。
祢乙又在谢邀脸上看见了那种笑容,那种令他感觉不舒服的笑,那种从骨髓中生长出来的不舒服感,像有些人听见指甲划过玻璃一样。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把笑容收收’?”
谢邀难得有些错愕,他脸上罕见了露出了几分思索,然后反驳了祢乙:“是‘把表情收一收’。”
“甚至还不是你亲口说的。”他补充。
祢乙:“这重要吗?”
谢邀:“不重要。”
两人进行了一段没有丝毫营养的对话,祢乙还想说什么,原本漆黑的房间中突然亮起了一块屏幕,屏幕占据了一整面墙,位于谢邀的右方。
祢乙立马意识到他们可以出去了。
这次屏幕上没有奇怪的黑影,它就那样浮现在墙壁表层,遮挡住了墙壁上原本的划痕。
“走吧。”祢乙坐回谢邀肩膀上。
谢邀翻身钻入了屏幕之中。
场景变化,他们回到了谢邀的房间中。刺耳的声音再次萦绕在耳边,这次竟显得有些亲切起来。
他们大概是第一个出来的,此时房间里没有任何室友的影子。外面的天还亮着,时间似乎还早。
祢乙在那个空间中没有被强制入睡过,这足以说明“今天”还没过去,可他原以为外面现在应该是晚上,再不济也该是傍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明亮,看起来就像中午一样。
那个空间中体感的时间流速似乎比外界缓慢得多。
谢邀往床上一躺,这一次祢乙没有被压在枕头下——他被枕头弹起来了,又跌落回枕头上。
“不是故意的。”谢邀毫无歉意地解释。
祢乙已经在与谢邀的相处中无限制地降低了自己的底线,毕竟事事都去计较是一件很累的行为——他纯当自己被蚊子叮了一下,因此没有理会谢邀。
房间里出现了新的动静,谢邀的室友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在房间中,他们的状态很是糟糕,近乎大半的人都在出现时直接跪倒在地上。
他们捂着自己的耳朵,像zero一样;他们口中念叨着没有意义的、连不成语句的音调;他们躯体颤抖着,近乎崩溃一般。
当最后一个人也出现在房间中时,靠近走廊的那面墙壁上再次出现了屏幕,循环了一早上的演讲又一次兢兢业业地播放了起来。
那激昂的语调、包含情感的声音回荡在空间里。高台上的人身着正装,目光直视前方,眼神坚定,却莫名像是在高高俯瞰着房间中众人。
祢乙一时觉得眼前的场面如此地讽刺。
直到演讲临近尾声,那句“我全心已然满是对世人的爱与同情”被说出口后,
他内心所能感受到的那种荒诞感终于随着这句话的出现到达了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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