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祢甲”说完这意义不明的话，眼中突然浮现出一丝痛苦之色，他眉头紧皱，似乎在和什么不知名的力量抗争。
“滚。”他用嘶哑地声音低吼道。这话不是冲着在场的任何人的，反倒是像他在和“自己”说话。他站立沉默良久，最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祢乙，随即神色恢复了正常。
祢乙知道，原先那个“祢甲”回来了。
虽然不知道对方刚才那种似乎被夺舍了一样的情况是什么原因，但毫无疑问，这家伙是个不稳定因素。即使是他知道自己在这个副本中不会死亡，也依然在刚刚的那一瞬间感到了一丝毛骨悚然。那不是简单的害怕，比起恐惧，他更倾向于自己的感觉是出自于对方容貌与自己太过相像，如同照镜子一般，从而导致的恐怖谷效应。如果有选择，他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这几个人。
这辈子从来没有如此讨厌过自己的这张脸。
他正沉思着，突然有人从身边走过，定睛一看，居然是x。对方一步步逼近“祢甲”，从他周身的气压来看，他的心情似乎并不美妙。
这两人之间莫不是有什么过节？
他们这反应很显然不像是第一次见面。
“你还活着啊？”“祢甲”一开口便充满火药味。
“托你的福，没死透。”
x面色阴沉，此时他与“祢甲”之间的距离已经到了一个对两人而言极近的地步，一场争斗似乎一触即发。
“我们都‘死’了你还要来找我麻烦？生前的事就不能一笔勾销吗？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有什么意义？”
“祢甲”朝着一个方向挑了挑眉，x往那个方向瞥了一眼，发现那两个叫铃铛和天光的玩家连同另一个人造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那三人趁他分心的功夫离开了这里。至于是去做什么，他并不关心。
他只需要一个可以离开这里的玩家，既然那两人不配合，那么他也不会强求。
“我总在想，一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是否总是会付出代价。“他整了整衣袖，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接着他抬眼再次看向“祢甲”。“可看到了你后我又在想，这代价是否太轻了点。”
“怎么你说得好像我辜负了你一样。”“祢甲”摸着下巴，一脸稀奇。“说实话我不是他，‘他’留给我的记忆实在有限，你要是想和我叙旧，那大可免了。”
x皱着眉，几步上前抓住对方的衣领：“你不是‘他’？”
“我只是一个投影，是负责代替‘他’站在因‘他’离去而空缺的位置上，来确保这个副本的正常运行。我没有痛觉，也不会死去，如果你能杀了我，我反倒要感谢你。”
“祢甲”语气淡淡，表情坦然，不似作假。
x清楚他说的是真话，也正因为知道这是真话，于是更加愤怒。这愤怒无声而盛大，以至于就连祢乙也能透过他表面的平静得以一窥一二。
他有些好奇，因为漫长的时间和过多的经历注定了他们所有人都不会有太过强烈的情绪，所以看到一个玩家，尤其是一个曾经是玩家的本地人，极其愤怒，是很罕见的。
祢乙想象不出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
“我会毁了这里，而你会随着这个世界一起死去。”x不带任何感情地说。接着他转身向祢乙走来，再也不看“祢甲”一眼。
他走到祢乙身边，往他手里塞了一个东西。
祢行看到那个东西，霎时间瞪大了眼睛。
祢乙把那个东西拿到眼前，那是一块拇指大小的石头，看不出是什么种类，石头表面光滑，即使隔着玩偶服，也能感到上面散发出的些许凉意。
这是？
x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
“你可以理解为是额外奖励。”x说，“它没有任何作用，只是一个单纯的，由我赠送给你的东西，你也可以选择丢掉。”
他话音未落，祢行就扯住祢乙的手臂：“丢掉。”
她说得字正腔圆，音量也没有避着x的意思。两人不约而同地低头看向她。
x露出一个难过的表情：“看来我并不讨喜。”
祢乙：......
这两人同时看着他，似乎在等他做出选择。
“我，还是他，只能选一个。”祢行说。
于是祢乙想也不想，反手把x给他的石头丢了出去。那石头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掉落在地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旁边游侠打扮的人见状，似乎想走过去把石头捡起来。不过他的脚才迈出一步，那不远处掉落在地上的石头便在几人的注视下凭空消失了。
祢乙有些疑惑，他看向x，发现对方也有些惊讶，这似乎不在对方的意料之中。
不过x很快便重新隐藏了他的真实表情和情绪，他语气遗憾地说：“你没有选择我，我有一点难过。不过问题不大，最后的结果是一样的。”我会毁了这里，然后离开这里。
“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x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什么？
x笑笑：“那种场面怎么能没有观众呢？跟我来。”
x走到他们来时乘坐的那辆灵车前，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朝祢乙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接着他也没有等祢乙上去，就径自绕到另一边，拉开驾驶室的门坐进了车里。
祢乙和祢行对视一眼。
祢乙在心里向祢行说：“走吧。”
祢行点点头。她因为刚刚祢乙毫不犹豫选择了自己的关系，而显得有些开心，倒是有点小孩子的样子了。
两人一前一后分别坐进了副驾驶和后座，那个游侠打扮的男人也从另一边打开了后座的门，坐了进去。
祢乙忍不住看了男人一眼，发现对方也在看着他，那个眼神似乎在思索，表情却不甚友善。
祢乙收回视线，看向车前。
外面的景象依然如故，贴图般的黑白灰三色，永远不停止的车流，无论看多少遍还是会感到压抑。
灵车发动，调头再次走上那条出城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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