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蹭过书签上磨软的纹路，苏知眼前的暖光忽然就叠上了少年时秋日的晨光——那天校门口的梧桐树落了满地叶子，他抱着装画笔的帆布包，脚边踢着片梧桐叶，磨磨蹭蹭不肯挪步，眼神瞟向站在班主任身边的林逾，嘴角撇得能挂油瓶。
“非得跟他一起？”苏知凑到班主任身边，声音压得低，带着点他这个年纪没遮没拦的肆意，“李老师，您看他话那么少，一路不得把我憋坏？”
林逾就站在旁边，穿着洗得挺括的校服，拉链拉到下巴，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苏知说的不是他。班主任笑着拍了拍两人的肩：“你俩一个稳一个活，刚好互补！林逾，路上多照看苏知点，他心大，别丢三落四的。”
林逾没说话，只是微微点头，黑眸里依旧没什么情绪，看得苏知心里直犯嘀咕：“照看我？他不被人拐走就不错了。”嘴上这么说，却还是忍不住凑过去，用胳膊肘撞了撞林逾的胳膊：“喂，小同学，竞赛要是考不过我，记得请我吃冰棍。”
林逾侧过头看他，眼尾微微挑了下，难得没沉默，从喉咙里滚出两个字：“未必。”
“哟，还敢跟我叫板？”苏知乐了，伸手想去扯他的校服拉链，“把拉链拉那么高，闷不闷？跟个小老头似的。”
林逾往后退了半步，躲开他的手，眉头微蹙，却没恼，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个保温杯，塞到苏知手里：“班主任让带的，热的。”
苏知低头看着手里的保温杯，印着学校的校徽，还带着林逾掌心的温度，心里的那点嫌弃忽然就软了些。这时班主任拎着两个装着厚外套的袋子走过来，分别塞给两人：“今早降温，竞赛地点在郊区，比市里冷，记得穿上，别冻着。”
“知道啦李老师！”苏知接过外套，随手搭在胳膊上，又去逗林逾，“听见没小同学？冻感冒了我可不照顾你。”
林逾“嗯”了一声，接过外套，却没像苏知那样搭着，而是认真地叠好，放进随身的双肩包侧袋里，动作慢却规整，看得苏知忍不住笑：“你这强迫症，以后谁敢跟你过日子。”
林逾没接话，只是抬头看了看天，然后自然地接过苏知手里的帆布包，搭在自己肩上——苏知的包比他的沉，装着画笔和速写本，林逾拎着带子，脚步没晃一下。
“哎我自己能拿！”苏知伸手要抢，却被林逾躲开。
“车来了。”林逾朝着校门口抬了抬下巴，大巴车正缓缓驶过来，他拎着两个包，率先往车边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苏知一眼，眼神里藏着点不易察觉的催促。
苏知愣了愣，忽然就笑了——这小同学，嘴上不说，倒还挺细心。他快步跟上去，故意撞了下林逾的肩膀：“算你有点良心，回头我画张画给你，就画你这不爱说话的样子。”
林逾没回头，嘴角却悄悄勾了下，快得像错觉：“不用，画槐树叶吧。”
苏知愣了——他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喜欢画槐树叶？刚想问，林逾已经踏上了车门，回头看他：“快点，车要开了。”
那天的阳光很好，透过大巴车的窗户落在林逾身上，把他冷硬的轮廓染得柔和了些。苏知坐在他身边，看着他低头翻竞赛题的侧脸，忽然觉得，跟这小同学一起去竞赛，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他偷偷从包里掏出速写本，趁着林逾不注意，飞快地画了片小小的槐树叶，旁边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人，眉眼像极了林逾，只是嘴角被他画得翘了起来，没了平时的疏离。
等林逾翻题的间隙抬眼，苏知赶紧把速写本合上，揣回包里，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窗外。林逾没问，只是把自己的水杯递了过来，低声说：“喝点水。”
苏知接过水杯，指尖碰到他的指腹，温温的。那时的他还不知道，林逾的沉默从不是冷漠，是把在意藏在了最浅的地方——他记得他喜欢槐树叶，记得班主任的叮嘱，记得替他拎沉包，连那句“画槐树叶吧”，都是偷偷记了很久的心思。就像后来竞赛结束，苏知冻得缩脖子，林逾没说“冷吗”，只是默默把叠好的厚外套递给他，自己却穿着单薄的校服，陪他在寒风里等班主任来接。只有两人独处时，苏知才会凑到他耳边，小声喊一句“大冰块”，看林逾却不反驳的样子，苏知一直在笑
大巴车刚驶过一片金灿灿的稻田，司机师傅握着方向盘，忽然朝后喊：“哎，后排那俩穿白衬衫和米卫衣的小同学，你们也是去考点的吧？看你们俩坐一块儿，是一个学校的？”
苏知正低头把玩着保温杯的带子，听见声音下意识抬眼——后排斜对过就坐着那两人，离得近，连他们指尖的小动作都能看清。穿白衬衫的男生正把英语书立在膝盖上，侧脸冷硬，和林逾如出一辙，闻言只是抬了下眼，没说话；穿米白卫衣的男生赶紧点头，耳尖先红了，声音软得像棉花：“嗯……师傅，我们一起的，来考英语竞赛。”
“英语竞赛好啊！”司机师傅嗓门亮，“我家小子就怕英语，你们俩看着就聪明，肯定能考好！”
若欢还想再说点什么，许江忽然抬手翻了页书，书页“哗啦”一声响，打断了他的话。苏知眼尖，看见许江翻书时，指尖故意避开了若欢搭在椅背上的手，连眼神都没往他那边飘，透着股明显的疏离。
若欢的脸瞬间白了点，抿了抿唇，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笔记本边角。苏知心里纳闷——这俩人看着不像普通同学，倒像……闹了别扭？
“小伙子，你叫啥名啊？”司机师傅没察觉不对劲，还在跟许江搭话。
“许江。”许江的声音和林逾一样低，没什么情绪，甚至没抬头。
若欢赶紧小声补充：“我叫若欢……”
“若欢？这名儿软乎乎的，跟你人一样！”司机师傅笑着打趣，“你俩平时在学校也这么安静？许江你跟前排这小伙子似的，话少得跟金豆子似的！”
许江没接话，只是眉头微蹙，往窗边挪了挪，离若欢又远了点。若欢的肩膀垮了垮，小声说：“许江……他平时话就少。”
苏知这下听出点不对劲了——若欢说话时，眼神总往许江身上飘，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可许江连个眼神都不肯给，甚至透着股厌烦。他悄悄碰了碰林逾的胳膊，用气音说：“他俩怪怪的。”
林逾抬了抬眼，朝后排扫了一眼，很快收回目光，低声说：“别多管。”
正说着，许江忽然站起来，朝车门走去——大概是想透气。路过若欢身边时，若欢小声问：“你去哪儿？马上要到考点了……”
“不用你管。”许江的声音冷了点，脚步没停，甚至没看他。
若欢的脸彻底白了，手指攥紧了笔记本，指节泛白。苏知这才恍然大悟——这哪是闹别扭，分明是许江讨厌若欢。他忽然想起刚才若欢说“一起的”时，许江那副不耐烦的样子，心里猜着：他俩该不会是被家里硬凑在一起的吧？
许江在车门边站了会儿，车快到考点时才回来。路过若欢身边，若欢想给他递瓶水，他直接躲开，径直坐回原位，连余光都没扫过那瓶水。若欢的手僵在半空，最后默默把水塞回包里，眼圈有点红。
苏知看得心里发紧，悄悄凑到林逾耳边：“你看若欢多可怜，许江怎么对他这么凶……”
林逾没说话，只是伸手把苏知的外套往上拉了拉，遮住他露出来的手腕，指尖不经意蹭过他的皮肤：“管好你自己。”
苏知撇撇嘴，却没再说话——他忽然想起，要是自己像若欢那样小心翼翼，林逾会不会也这样对他？刚冒出这念头，就看见林逾把自己的水杯递过来，低声说：“喝点水，别瞎想。”
苏知接过水杯，指尖碰到他的指腹，温温的。抬头时，刚好对上林逾的眼神，黑眸里没什么情绪，却藏着点不易察觉的在意。他忽然就不替若欢难过了——至少他的“大冰块”，不会像许江那样对他。
车到考点时，许江率先下车，没等若欢。若欢拎着包，小跑着跟在他身后，小声喊：“许江，等等我……”
许江没回头，脚步更快了。苏知看着他俩的背影，忽然觉得，比起许江和若欢，他和林逾这样挺好的——哪怕林逾话少，却会替他拎包、给她递水，会把外套让给他穿。
“走了。”林逾碰了碰他的胳膊，手里拎着他的帆布包。
苏知点点头，跟上去，凑到他耳边，小声喊：“大冰块。”
林逾耳尖红了，却没躲，只是放慢了脚步，等他跟上。阳光落在两人身上，暖得像刚才林逾递过来的水杯，苏知忽然觉得，哪怕林逾话少，哪怕他总叫他“大冰块”，也比许江和若欢那样，好太多了。
车停在考点旁的招待所门口，苏知跟着林逾拎着包往里走，刚进门就撞见许江——他一手拎着自己的双肩包，另一手竟提着若欢的两个大行李袋，指节扣着袋子提手，指腹泛白。若欢空着手跟在他身后，脚步轻快了些，却还是时不时要小跑两步才能跟上，小声说：“许江，我自己能提……”
许江没回头，脚步没停，声音冷得像结了层霜，却没半分不耐烦，只是淡淡丢了句：“走快点，磨磨蹭蹭的。”
若欢赶紧点头，加快脚步跟上，嘴角却悄悄弯了弯。苏知看得纳闷——刚才在车里还一副厌烦的样子，怎么这会儿倒帮若欢提行李了？他刚想开口问，林逾拽了下他的胳膊，低声说：“先找我们的宿舍。”
招待所的走廊窄窄的，墙面刷着米白色的漆，墙角堆着几盆蔫蔫的绿萝。林逾拿着房卡找到房间号，推门进去——双人房里，两张单人床靠窗放着，中间隔了张小小的书桌，阳光从窗户透进来，在地板上洒出方方正正的暖光。
“你睡这边。”林逾把苏知的帆布包放在靠里的床上，自己的包搁在另一张床边，转身去拎热水壶，“我去打水，你先收拾。”
苏知刚把速写本掏出来，就听见门外传来许江的声音，依旧冷冷的：“东西放这儿，别乱碰我的书。”接着是若欢小声的“知道了”。苏知凑到门边，轻轻拉开条缝——许江正把若欢的行李袋放在隔壁房间门口，弯腰时，肩线绷得笔直，若欢想伸手接，他却先一步直起身，扫了眼若欢空着的手，皱了皱眉：“拎两个袋子都嫌重，身子真弱。”
语气算不上好，却没半分恶意，反而带着点随口的吐槽。若欢的耳尖红了，没反驳，只是小声说：“谢谢……”
“谢什么，”许江转身往房间里走，脚步顿了顿，又回头看他，“进来收拾，别站在外面。”说完进了房间，门没关严，留了道缝。
若欢站在门口，嘴角弯得更明显了，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苏知看得愣神——这哪是讨厌，分明是嘴硬心软。他正想回头跟林逾说，就见林逾拎着热水壶回来了，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隔壁，眉头微蹙：“又看？”
“不是，”苏知笑着回头，“许江其实也没那么凶，他帮若欢提行李，还吐槽他身子弱，怪有意思的。”
林逾没说话，把热水壶放在桌上，倒了杯温水递给他：“喝点水。”然后走到门边，轻轻把门关上，“管好你自己。”
苏知接过水杯，抿了口温水，心里却觉得好笑。他坐在床上，看着林逾弯腰整理被褥——动作规整，连被角都抻得平平整整，忽然开口：“林逾，你以后会不会也帮我提重东西，然后吐槽我？”
林逾整理被褥的动作顿住，回头看他，黑眸里没什么情绪，却看得苏知心里发暖。过了几秒，他走过来坐在苏知身边，声音低低的：“你拎不动？”
“也不是……”苏知凑过去，盯着他的眼睛，“就是想让你提。”
林逾的耳尖红了点，避开他的目光，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动作很轻：“别闹，下午要熟悉考场。”
苏知心里的甜意冒了上来，忍不住笑了，凑到他耳边小声喊：“大冰块。”
林逾没躲，只是站起身收拾书桌：“别瞎叫。”
正说着，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苏知跑去开门，是若欢，手里攥着两个苹果，脸颊红红的：“那个……刚才谢谢你，这苹果给你和林逾。”
“不用谢，你自己吃吧。”苏知笑着摆手。
“没事，我还有……”若欢把苹果塞到他手里，飞快地说，“许江在里面整理东西，我先回去了，下午熟悉考场见！”说完转身跑回隔壁，轻轻推开门钻了进去。
苏知举着两个苹果回头，见林逾正看着他，忍不住笑：“你看，若欢多可爱，许江就是嘴硬。”
林逾走过来，拿起一个苹果，擦了擦递给苏知：“吃吧。”然后拿起苏知的速写本，翻到画着槐树叶和小人的那一页，眼神软了点：“画得不错。”
苏知的脸瞬间红了，赶紧抢过速写本合上：“别乱翻！”
林逾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嘴角悄悄勾了下，快得像错觉，转身去拿竞赛题：“下午熟悉完考场，一起刷题。”
苏知点点头，咬了口苹果——甜丝丝的，像心里的感觉。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隔壁偶尔传来翻书的轻响，没有争吵，只有安静的默契。他忽然觉得，这次竞赛之旅真好——有林逾在，连空气都有着暖暖的甜
无奖竞猜，两人谈没有！[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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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我不参加竞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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