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卧室,破旧的床单,屋子里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腐臭味,爱格神情麻木躺在肮脏的床单上,她上周刚生下一个孩子,但是孩子死了。
厚重的窗帘将大部分光线隔绝在外,白色的墙壁底部长满了粉嫩的橘红色的霉菌。
“叮——叮——”
楼下的座钟传来声嘶力竭地叫喊,爱格看见了,橘红色的霉菌长到了座钟底下,它们有生命,它们上来了,它们在一点点侵蚀这间屋子。
爱格知道自己应该逃,但是她很累,她实在太累了,她需要……休……息……
她听见孩子的哭声,那是她的孩子,一出生就死掉的孩子。
爱格是一个小贵族的女儿,父亲好赌连祖产都赔出去了,父亲去世后爱格就投奔姑姑了。
姑姑不计前嫌接纳了她,但是爱格知道父亲年轻时把姑姑的嫁妆都输光了,出于愧疚,她不忍心在姑姑家白吃白喝太久,恰好此时她认识了一名风度翩翩的年轻人。
年轻人是一名医生,名叫朱利安。
他彬彬有礼,谈吐幽默,家里有点小钱;她年轻漂亮,持家有度,家里有个小贵族头衔。
任何人看见他们都要说‘你们真是天生一对!’
没偶遇几次二人就互诉情衷,爱格不想拖累姑姑,而朱利安的母亲因为病重无法操持家务,他的家庭需要一个女人。
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他们结婚了。
婚后的日子确实幸福,朱利安家不是很有钱,但也是不愁吃喝的中产,家里还有两个女佣可做差使。
对于爱格来说,这种生活已经非常幸福美满了。
就在一切步入正轨时,朱利安说在疗养院休养的母亲身体状况好了很多,疗养院要求他把母亲接回来。
他询问爱格的意见,爱格当然不会拒绝,家里的房间足够,再请一名女佣专门照顾母亲也不会造成经济负担。
爱格之前只在结婚时见过朱利安的母亲米妮一眼。
当那个瘦削的老妇人走进家门时爱格只觉得一阵心疼,病重摧毁了她的身体,幸好现在已经恢复了。
米妮年轻时是一名小贵族的女儿,后因家道中落才嫁给朱利安父亲,一举一动都带着贵族的矜持优雅。
爱格将老人迎进家门,她专门找了一位有医学知识的女佣照顾米妮。
米妮回到家后经常呆在房间,她不看书,不看报纸,爱格也不知道她在屋里干嘛,只是经常能闻到一股南瓜的腐香味。
香甜的甜到快腐烂的南瓜味,每次路过的时候都让她控制不住呕吐的**,更可怕的是,只有她一个人能闻到这股甜味。
“南瓜味?没有啊,你是不是饿了?”丈夫总是这么温柔地劝解她。
她饿了吗?或许是饿了吧。
直到爱格被查出怀孕,她都以为之前的异状是怀孕带来的副作用。
米妮得知她怀孕后很开心,整个人活泼许多,爱格以为这是好转的开始,却没想到事情变得越来越糟糕。
米妮身上的南瓜味更加浓重,同时头也越来越大,她的身体还是那么瘦削,头却异常肿胀,脖子后堆叠的肥肉互相摩擦长出一条又一条的黑线,脸颊互相推挤着,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她总是把手放在爱格的腹部,小小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嘟囔道,“孩子,我尊贵的孩子,必须得是个男孩。”
爱格不喜欢她的触碰,但她还是忍不住反驳道,“女儿就不好了吗?妈妈。”
米妮听见这话时脸色总是会变得很难看,她厉声尖叫,“你在诅咒我的孩子吗!滚!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爱格被吓坏了,哭着跑开了。
到了晚上,丈夫回家后得知真相非常生气,他要求母亲向她道歉,母亲特意熬了鸡汤上二楼。
鸡汤里依旧有股怪异的南瓜香味,爱格问她在里面加了南瓜吗?母亲说是疗养院的老人教她的秘方,营养极高,对孩子很好。
爱格喝完鸡汤便沉沉睡去,她的腹部异常疼痛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梦见自己的孩子在腹中痛苦地尖叫,责怪她为什么没有保护好自己。
爱格支起身体,看见自己两腿之间爬出来的是一个长着南瓜头的怪物!
醒来之后,丈夫告诉她,昨晚她提前生产了,孩子生下来了,是个死婴。
她生了?这怎么可能!她明明只怀了七个月啊!
就算死了她也要亲自看孩子最后一眼!
丈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强行把她按回被子,低声道,“爱格,孩子是个怪物,这不是你的错,你好好休息,我们以后还会有别的孩子,健康的孩子。”
他加重最后五个字,爱格痛不欲生,她知道,是因为那碗鸡汤,那股南瓜味不是错觉!
但是爱格太累了,她想睡觉,她想死亡,她再也不想看见米妮。
一闻到那股味道她就忍不住发疯,丈夫乞求了她无数次她也无动于衷,她知道,就是那股南瓜味和米妮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爱格……爱……格……”
她听见米妮在门外这么呼喊自己,声音嘶哑可怖。
“滚!滚啊!”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用力举起桌子,朝房门用力摔去。
女佣们被吓得瑟瑟发抖,只有米妮用贪婪的视线从破损的房门洞口中静静注视着她。
……
江泽羽之前不说是大美食家,对事物的基本追求也是热、能吃而已。
但眼前的食物实在令人难以下咽,硬到可以拿去当铁锤的黑面包,颜色怪异的番茄汤,一点咖啡味都没有的黑咖啡和烤土豆。
她喝了一口咖啡顿时露出痛苦的神情,像是用一杯九块九的咖啡掺水做出一百杯的味道。
她现在在租住的房子附近的平民饭店,价格低廉,因此深受没时间做饭的单身底层男子欢迎。
女人当然不可能这么大咧咧地单独在外用餐,不过她现在是男的,也就无所谓了。
江泽羽没想到自己穿越后最怀念的不是手机电脑,而是X县小吃,对于一个厨艺不精且热衷于叫外卖的小女孩来说,X县是最后的救赎。
去看了一眼怀表,她决定去找那间酒吧。
按照脑子里残留的记忆前往那间酒吧,酒吧位于码头附近,那块也是贫民聚集的地方,街上到处都是马粪和污泥,可能还掺杂着人类粪便。
江泽羽用围巾遮住下半张脸,也不知道这个年代有没有一次性口罩,这臭味谁吃得消。
海风吹得脸有些疼,码头边除了在船上工作的水手工人便是渔民,街边兜售各种鱼类,江泽羽还看见了七鳃鳗。
她突然咧开嘴笑了,因为她想起一个新闻。
一个□□中烧的男人用自己的那啥捅进七鳃鳗嘴里结果被反咬一口送医的新闻,江泽羽还用这新闻写了个段子。
‘幸好他没有想到用后面,都说温柔的男人像海洋,很多温柔的男人都用后面安慰小生物,这个温柔男人算比较聪明了。’
可惜被总编辑打回来了,她说这个话题容易被举报。
这多搞笑啊,没让观众听见也太可惜了。
想到这,她停下脚步,看着那条泡在水里的七鳃鳗,问,“老板,这多少钱一条?”
“两磅。”老板是个中年男人,脸色苍白异常,嘴唇却鲜红如血。
“你怎么不去抢呢?”江泽羽立马不乐意了,“一条破鱼卖我这么贵。”
“这是维尔神的鱼。”
“佛祖的鱼都卖不到这么贵,你把人当傻子呢。”
“小兄弟,我看你也是贵族出来的,怎么这点钱都不肯为信仰花?”
“家道中落你懂吗?我那死人哥哥吃喝嫖赌败光家产,我再不省点祖宅都要被卖了。”江泽羽不放过任何骂素未谋面的死人哥哥的机会。
她穿越前也有个哥哥,也是个死东西。
然而旁边的人听到‘维尔神’三个字立马围了过来,一伙人开始加价买七鳃鳗,从他们的穿着看都不像什么有钱人,还不如江泽羽这个破产贵族穿得好,两磅可能是他们一个月的生活费。
这些人是疯了吧?一条破七鳃鳗都要抢。
真屁股痒了,黄鳝不比七鳃鳗好使。
江泽羽又笑了,这次是被自己逗笑的。
她继续朝酒吧走去,一个小小的木雕从抢着买七鳃鳗的人堆里滚出,江泽羽蹲下捡起,发现木雕的形状是一只……鱼?
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鱼嘴里含着章鱼,因此完整的鱼身前有八只狰狞的章鱼触手。
她本想还给原主,但是看那阵仗,估计找不到原主人了。
算了,反正就是一破木雕,看这粗糙的做工也要不了几个钱,她拿回家摆着当装饰也好,她租的那个小单间也需要一些装饰。
推开酒吧的门,江泽羽差点被熏晕过去,好几个月没洗澡的水手的臭味混杂着口臭、脚臭、狐臭、酒臭。
这味道仿佛化作实体狠狠扇了她两个巴掌把她扇得头晕眼花。
用围巾紧紧捂住口鼻,她在约定的位置上坐下,和酒吧里一种粗鲁猥琐的水手比起来,她这个细皮嫩肉的‘贵族少爷’自然无比显眼。
很快有一批人嘻嘻哈哈地凑了过来,问江泽羽一个贵族少爷怎么屈尊来到这种地方。
江泽羽压低声音说家道中落。
“家道中落?少爷家里怎么了啊?”其中一个男人不怀好意地问。
“打死了几个水手,家里赔钱赔光了。”
于是他们都不吱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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