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利安赶到的时候一下子便认出了坐在角落边喝酒边皱眉的江泽羽。
对方看起来二十出头,细皮嫩肉,和那边说的一样是个落魄贵族,棕色风衣被脱下搭在椅背上,只穿着棕色马甲和白衬衫。
怎么看都是养尊处优的少爷,真的能解决他家里的事情吗?
朱利安很不信任江泽羽,但是他已经求助了所有能求助的对象。
教会派了神父去他家看,得出的结论是‘家庭矛盾不归教会管理’,见鬼的家庭矛盾!他的妻子疯了,母亲疯了,孩子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这也是家庭矛盾吗?!
朱利安在江泽羽面前坐下,上上下下地打量对方,“你好,我是朱利安,特殊调查科让我来这里找你。”
江泽羽点头,她不想再压低声音说话,干脆用本音回答,“我是艾利克斯,说说你家的情况。”
“你是女人?”朱利安立马警惕起来,“我催了调查科这么久,他们就派女人来应付我?!”
江泽羽抬手,语气不耐,“谁说我是女人了,我小时候出了点意外,被阉了。”
据她所知,以前的女人不能登台表演,但是女高音又得有人唱,于是诞生了阉伶歌手这一职业。
既在小男孩发育前把他们阉了,这样他们终生都能保持男童干净清脆的嗓音,女高音也就有人唱了。
江泽羽不想一直压着嗓子说话,这样很累诶。
朱利安脸色微变,语气立马好了起来,“抱歉,我很遗憾您的遭遇,恕我冒昧,请问其中发生了什么?”
“打死了一个医生,他老婆把我阉了。”江泽羽面无表情。
朱利安眼角跳了跳,眼中流露出一些畏惧之情。
“朱医生,和我说说你的遭遇吧。”江泽羽撑住下巴,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畏惧归畏惧,只要到时候别怀疑她的能力再找茬就行。
朱利安喝了好几杯啤酒,看得出他也觉得这间酒吧这些啤酒的味道很恶心,但是他很害怕,除了不停给自己灌毫无味道的低度酒,他没有任何办法使自己平静下来。
“该死的教会只会说家庭矛盾!大人,我敢发誓这绝对不是矛盾!我的家里……被缠上了!”朱利安满脸绝望。
江泽羽没什么表情,这也不怪她,她原身的国家讲究‘左眼跳财幸运,右眼封建迷信’,这种低级故事根本吓不到她。
不过她还是保持着温和的态度,“我去你家看看,你的妻子说一直闻到南瓜味,会不会是储藏在地窖的南瓜坏了?”
“不可能,我家没有南瓜,况且地窖的味道怎么传的到主卧?”朱利安立马否认。
“你妈妈给你老婆吃了什么东西?”江泽羽又问,她倒是知道上世纪民间有一种‘保男丸’,吃了保证生男孩。
其实是大量雄激素,一些女婴被迫变成男婴,长大后又被发现是双性人,不得不经历漫长而痛苦的手术。
听起来米妮给爱格喂的就是那种药。
“她说是鸡汤而已,但我事后问了佣人,她们说老夫人做饭时把她们都赶出厨房,但其中一个偷偷看了,她说老夫人做的是南瓜鸡汤,没什么特别不对的地方。”
“你刚刚说你家没南瓜,你母亲又是从哪弄来的南瓜?”
“或许是附近农户送的吧。”朱利安不太确定地回道。
“南瓜那么大一个,不可能只放那一块吧,总有剩的吧。”
“这……我也不太清楚,我在外工作不怎么管家里的事……但我听说母亲之前的疗养院被一位古老的神祇庇佑,所以她的身体才好得那么快,或许是神的旨意。”
“行了行了。”江泽羽摆手,“哪有你说的那么复杂,你妈这是记恨你呢。”
“记恨……我?”
“不然嘞?你娶了老婆后把她扔在疗养院,这是记恨你娶了媳妇忘了娘,况且这看起来是婆媳矛盾,其实是你没用。”江泽羽毫不客气骂道。
“我?我的问题?”
“那当然了,婆婆和媳妇关系不好就是老公太软弱,你太没用了。
一开始你老妈对你老婆有意见的时候你就该出来调停,你老妈说‘是个儿子就好了’的时候,你就该把她骂一顿赶走,而不是让她继续摸着你老婆肚子说那些恶心话。
你老婆怀孕那么辛苦,儿子怎么了?女儿又怎么了?不是你屁股生出来的你不心疼是吧。
你老婆都出现孕期抑郁症了,你还搁那幻觉幻觉,让你怀一次孕就老实了。”
“我、我不会怀孕。”朱利安被说的脸色涨红,只冒出这么一句话。
朱利安作为本地最好的医生,平时没少和贵族打交道,哪怕是地位很低的小贵族,面对他们这些平民都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更别说艾利克斯这种大贵族了。
特殊调查科的人说艾利克斯地位不低,只是因为家道中落才不得不出来工作,他的内心也充满怨念吧。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当然是先安抚好你老婆,再把你老妈隔开,你家那么大又有四个女佣,分开生活不难吧。”
“这……”
“行了行了,看你也需要一个调解员,带路吧,我和你走一趟,开解一下你老婆,再骂一顿你老妈,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作妖。”江泽羽起身,边穿外套边骂,“你也得争点气,别总看着你老婆被老妈欺负,你老婆无父无母嫁到你家已经够可怜了。”
也不知道这个年代有没有心理医生,爱格不能光靠她这个业余人士排解。
朱利安作为中产家庭自然不可能住在贫民区,他站在路边抬手拦下一辆马车,江泽羽还没坐过马车,万分新奇,不停地左顾右盼。
“艾利克斯大人,请问有哪里不对吗?”
“没事,我随便看看。”江泽羽整理一下外套,她就这件外套能见人,别给她弄乱了。
车子在一处联排别墅停下,这个年代的中产只要不乱花钱,正常吃喝就能过得很滋润了,连女佣的统一制服都比贫民区的人质量好。
环境和气味也好了不止一点,工人架着梯子挨个点燃路灯,四周的邻居也开始点灯做晚饭,家里装了电灯的亮一些,还没装的则暗一些。
江泽羽心想:这个年代已经有电灯了啊,只不过还没普及。
“这附近有房子可以租吗?”江泽羽问道,她不想再待在那个肮脏破旧还黑漆漆的单间了。
“有的,对面的邻居太太是个寡妇,没有孩子,她家里的二楼和三楼正在出租,您想搬过来吗?”
“有点想,房租贵吗?”
“一磅五十银币。”
江泽羽便在心里算起来了,底薪是三磅,朱利安的案子属于C级,提成是一磅五十银币十二铜币,这个月末她就可以收到四磅五十银币十二铜币,除去房租还能声三磅十二铜币。
省点的话还能撑到下个月,而她下个月就算没接到工作靠底薪也能苟一苟了。
奇怪,根据她的记忆,这份工资在这个年代就算靠底薪也能活得滋润,怎么原主看起来气血不足还住那么个潮湿的破地方?
“艾利克斯大人,如果您想搬过来,我待会儿去和邻居老太太打声招呼。”
“好啊。”江泽羽一口应下,“先去你家,把你的事情解决了。”
朱利安听见她这么说很开心,看来特殊调查科的人比教会靠谱多了。
江泽羽一进门就闻到了霉菌的味道,而且不是普通霉菌,闻起来像剧毒的黄曲霉菌,具有致癌性,怪不得爱格会早产。
“你家是不是哪里漏水了啊?得请工人重新翻修啊,这样下去会生病的。”
朱利安家有三层,第一层进门是客厅,左右两边是厨房和厕所,二楼是夫妻主卧和小孩子的次卧,以及一个书房,和一个厕所。
三楼就是老妈米妮住的地方和阁楼和厕所。
“你家三层都有厕所,肯定是水管没接好漏水了,我家之前也这样,诶诶诶,就是这个黄色的霉菌。”江泽羽已经走上二楼,指着墙壁下方的橘红色标记,“这个剧毒,你老婆刚生完孩子不能再住了。”
江泽羽小时候住的家就这样,不停长出各种颜色的霉菌,后面她读大学就再也没回过一次家了。
“你是谁?”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年迈的老妇人的声音。
江泽羽转头,看见一个脑袋巨大,几乎和肩膀一样宽的老人,她身形瘦削,穿着黑色的丧服——这个年代的寡妇都喜欢穿成这样,惟独头挤满了肥肉。
“母亲!”朱利安立马紧张起来,“这是我的朋友,叫艾利克斯。”
“阿姨您好。”江泽羽礼貌打招呼,接着把朱利安拉到一边骂,“你还说你是医生呢!看看你妈妈的脑袋都被肿瘤挤成什么样了!你就没想过给她看看!?
怪不得你老妈性格突然大变,肿瘤压迫到脑神经了!还当医生呢,你老妈都变成那样了还不带去医院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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