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现在玩家已经是你们的测试用户了吗？”目送小沈乘坐的公交离开，莫真和魏沉虚再次开启话题。
回忆起小沈时不时流露出的那股子和玩家的熟悉，莫真心情复杂。
“啊，哦，是的，今天早上金主已经进行连接了，”魏沉虚回答，“因为两边的时间流速不同，而且她的头盔设定是进入虚拟世界后会消除现实世界的记忆，所以目前她会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在这个世界长大的平凡的女高中生。”
“时间流速……虚拟世界……”莫真摆弄了一下手中的塑料瓶，无声地叹息，“也只有听到这种用词，才会感觉到，自己的世界真的不是真实的世界。”
魏沉虚安静了片刻，他换了一种很轻柔也很小心的语气问道：“你不在意吗，自己的世界其实是假的？”
莫真摸了摸下巴，似乎在思考。
“可能是没有见识过所谓的真实世界吧，”莫真组织着语言，“如果我看过你的世界，又回到我的世界，大概会产生虚假的感觉，但是我所有的认知都绕不开现在这个世界，对我来说，我认知的世界就是真实的世界。”
“可是，你们的世界是由智脑维持的，难道你不会觉得，自己是被控制的；不会觉得，自己是不自由的吗？”魏沉虚又问。
“魏沉虚，你觉得认知是什么？”
“呃……”学渣魏慌忙寻找着手边的文献。
“我觉得认知是模糊、短暂又无所谓的东西，”似乎感觉到魏沉虚的疑惑，莫真解释道，“比如说，无论我怎么认知这支笔，在我心中这支笔是长是短，是美是丑，对于笔本身来说，并没有任何影响，笔就是笔，只有我和我周围的人在改变对它的看法。”
“这样想的话，不会有点可悲吗？”魏沉虚反问。
“但我从来没有觉得，无所谓的认知没有意义，”莫真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认知本来就是由经验、感知、思考这些不知名的过程控制产生的，即使有一个巨大的系统控制着我的思维，也对其他任何事物的本质都无法产生影响，对我来说，不过是有另一样东西参与我的认知罢了。”
“那样东西既可以是智脑，也可以是基因编码，可以是文化渲染，也可以是神经递质，甚至可以是摸不着的灵魂，反正都是我的组成部分了。”
“所以，我不在乎。”
莫真听到魏沉虚在脑中发出了一声轻笑。
“王孙游，我又一次恋爱了，”结束了一天的辅助，魏沉虚退出系统，现在正坐在办公桌前发呆，“怎么办，莫真比我想的还要好。”
“……虽然我知道你在那里很快乐，但是实际来说你才上班十分钟，需要我提醒一下你的工作还没完成吗？”王孙游坐在沙发里一脸无语。
“……需要我提醒你，你的工作间在楼下吗？”
“小魏总，我不介意听你念叨你的单相思史的。”王孙游正襟危坐。
“……你是明目张胆在翘班？”
“那么，你愿意说吗？”
“咳，让我想想从哪里说起……”
果然，恋爱脑的男人都是愚蠢的。断情绝爱的王孙游博士在内心发出感慨。
莫真脸色惨白，早早来到了学校。
幸运的是，庄晓梦已经到了学校；不幸的是，杰克也到了学校。少年少女正在空荡荡的教室里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很像是感情升温的前兆。
没关系，他这个红线的剪子手就要上场了！
莫真走到庄晓梦桌边，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两人，然后笔挺的腰板干脆地下弯，双手合十郑重地朝着庄晓梦恳求道：“学霸姐姐，昨天的习题集能不能借我参考一下！”
昨天打球打得天昏地暗，魏沉虚又下班了，他回家倒头就睡，等到凌晨迷糊着想起作业还没写，惊起一身冷汗地起身翻习题集。
然后大学生就着书本也啃不动一点，只能靠着四六级的记忆勉强把英语解决了，靠着人有多大胆的气概将语文糊弄了，半死不活地盯着数学发傻。
庄晓梦一脸为难，她是个正直的女孩子，对于这种开学第一次就要抄作业的傻子不知道要不要同流合污。一旁的杰克也操着不熟练的中文不认同道：“莫真，开学就抄作业不好。”
“我昨天和你的竹马小沈大战三百回合，真的是一点写作业的力气都没有，我保证，就这一次！”
学渣口中的“就这一次”就像渣男口中的“只有你一个”，承诺立下之日，就是毁弃之时。
魏沉虚又开始在他脑中阴阳怪气，但莫真没有精力分给他，他一脸殷切地看着庄晓梦。她略显惊讶地看看杰克，又看看莫真，语气有些雀跃：“你已经认识飞航了？”
莫真开始胡说八道：“我们一见如故，已经互为义父，如果您借我作业看看，我也可以称您一声母亲。”
看到没，合格的丘比特是不会忘记时时刻刻牵线的。
庄晓梦脸颊微红：“什么父母，别乱说。”
莫真进退自如：“那我是他爹、你是我妈；总之作业在哪里，我心在哪里，救命之恩，定当结草衔环以报。”
“……再这样下去你就要造出一本族谱了。”还是杰克受不了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先一步递出了作业。
庄晓梦在一旁呵呵笑出声来。
莫真再三拜谢，抓着作业在后面借鉴得浑然忘我，中途不忘秉持严谨，一共两页试题，他一页抄了杰克的，一页找了后排一个面善的同学甲来抄。等到高林踩点坐到位置上，他也长吁一口气，将纸上的空间填了个大概，卡着死线将作业传给了课代表。
这样下去不行，虽然他不喜欢做题，但曾经的优等生也有自己的尊严，要是数学小测考个二十几分，母校的尊师会哭的。
刻在骨子里的好学基因觉醒，助攻计划在他的心中地位瞬间下滑，莫真寻思着放学要不要去校门口的书店买几本参考书开始刷题。
“大哥，我不是让你来上演重生之我要考清大的！爱情！别忘了！我们的目标是爱情！”魏沉虚给他泼冷水，试图让他清醒一点。
“你个废物统闭嘴！但凡你有金手指，我何至于沦落至此，你以为我喜欢刷题吗？”
没错，他一点都不喜欢刷题，但是体内的洪荒刷题之力让他无法容忍自己的学业不完美，分奴在哪里都是分奴。
莫真一边抄着黑板上的英语笔记，一边随手练了一道单选题，一对答案，错误选项；再看答案解析，没有。
四六级让他的词汇丰富，但大学让他的语法贫瘠。他看着四个怎么放都可以的选项彻底无语，悄悄拍了拍假洋鬼子杰克的肩膀，将这道单选题圈给杰克看。
杰克皱着眉头琢磨了半天，精准地选出了错误答案。
他俩鬼鬼祟祟传了半天题集，直到庄晓梦无语地将笔记圈出来递给他们。
莫真痛苦地抓住头发，既数学之后，英语也要买参考书了。
数学是天朝学子的一生之敌，即使是曾经翻越过数学大山的。
当数学老师一边传作业一边叫莫真的名字时，莫真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期期艾艾地起身，一边接过庄晓梦一脸同情传给他的试题纸，瞄了一眼，两页纸一共八道大题，全部红叉，最后一道可能连数学老师都不忍心，给了个半对半错。
莫真闭上眼，怎会如此。
数学老师还在讲台上做铺垫。他眼疾手快地拉出借鉴者同学甲的作业，似曾相识的三个叉和一个半对半错，翻过来是截然不同的全勾；他将作业传到后排，借着高度偷瞥了一眼杰克的试题纸，很好，一页全对一页全错。
杰克眼疾手快地将全错的那面翻到底下，装模作样地将全对的那面放在庄晓梦全对的试题纸旁边。
数学老师是个亲切的老头，操着一口带点方言的普通话，循循善诱地问着他非常基础的问题，基础到即使莫真阔别数学多年，也能脱口而出解法。
但是答出问题并不能让莫真快乐。
数学老师可能把莫真当成了基础薄弱的差生——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经在数学老师心中挂上了号，从此课堂提问将少不了他的名字，他将不能在数学课上开小差补觉赶作业。
莫真面无表情地将那些基础问题回答完，一屁股坐下，双手支颌，连魏沉虚都不敢在他脑子里吱声。
助攻还是刷分，这是个问题。
成年人就得全要。莫真缓缓在脑子里喊道：“我想到了，魏沉虚，我想到了一箭双雕的办法！”
下课铃响起，莫真就一脸严肃地拍了拍庄晓梦，可能是因为他在数学课上实在太惨，庄晓梦立即转过身来，耐心地询问他有什么事。
“经此一役，我有感于自身学识之匮乏、离大学目标之遥远，攀登高考之峰非一朝一夕，非一人之力，”莫真盯着杰克咬牙切齿道，写错半面题的魔王转世把头更深一步埋进书里，“所以我请求您，我伟大的母亲，能为我和我的逆子沈飞航一起补习数学。”
“……为什么会出现飞航的名字？”
因为和那厮打的那场球是罪魁祸首，因为就算他没有光屁股长翅膀，还得将那支爱的金箭插进两颗困在学业的心中！
“好兄弟，同甘共苦、同舟共济、同样进步。”
“你们的关系真混乱，他是你儿子还是你兄弟？”高林插了一嘴。
“我希望我从不认识他……”莫真幽幽叹气，又看向庄晓梦，“不占用你太多时间，高一还没有晚自习，就放学之后一两个小时，你可以在一边自习，我们有问题找你。我包你三年奶茶零食。”
“那倒不用，零食吃多了要胖，反正帮你们补习也是在帮我巩固，”庄晓梦温和的声音宛如天籁，就是透着一点迟疑，“你确定飞航会愿意？”
“他会的。”
“我不！为什么我放学之后不去打球要去学习互助！”沈飞航大惊失色，看着昨天刚认的兄弟就像看一个叛徒。
他只是出来上个厕所，就被好兄弟一把壁咚在厕所门口，顶着醉人的气味讨论最煞风景的事情。
“你这个年纪你怎么打得起球的！离高考只有三年，一年复一年，一年何其少。你不想考985不想给老家的父母争光了吗？”
“我没打算考985啊！”
“那你怎么能跟得上庄晓梦学霸同志的步伐！”莫真恨铁不成钢，蛐蛐高中三年怎么够培养感情，当然是要到大学继续前缘，“她在首都搞科研，你在工厂拧螺丝吗！”
“……那我上个一本还是可以的……不对，”沈飞航从莫真的话里绕出来，“和晓梦有什么关系？”
“晓梦，哼，你的梦就要变成别人的宝贝了，”莫真揪住他领子，“知道庄晓梦同桌是怎么样一个人吗？海归高富帅，校草之名众望所归；你呢，竞选个班草还要垫个脚！”
沈飞航不自在地挺直了背，他确实比莫真还要稍微矮那么半个头——但现在不是还生长期，总还要再攒个十来厘米的嘛。
“人家不苟言笑，年纪轻轻就深谙冷酷霸总的装逼之道；你呢，只会凑到人面前傻笑，最后换来人家一句人类最好的朋友白给哥吗！”
沈飞航捏了捏脸皮，试图将勾起的嘴角抚平。
“最重要的是，知道人家叫什么吗？杰克，对，YOU JUMP I JUMP那个，等到哪天庄晓梦同学将自己的英文名改成肉丝，你就连他们那艘爱的泰坦尼克号都高攀不上了！”
一道微弱的声音打断了莫真慷慨激昂的忽悠：“……同学，上课铃还有三分钟，我能进去上个厕所吗？”
“抱歉，我们这就走……”莫真摸摸后脑勺，略带歉意地侧过身，在同学好奇的眼神中，狠狠瞪了沈飞航一眼，“放学，我们教室，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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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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