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干嘛?”安思渝捏紧手机,茫然地望着他。
“教你看星星。”裴寂拍了拍身侧的塑料毯,示意她过来,声音像把钩子。
安思渝自知也不应该完全就信任眼前的男人,可漆黑寂寥一片当中,男人的话充满了诱惑,诱使她抛下所有理智,鬼使神差地径直走到他跟前。
“躺下。”
安思渝听从裴寂的话,在他旁边随他一同躺下。
“熄灭手机屏幕,闭上眼睛一分钟。”
“嗯?”安思渝转头错愕地望着他。
“暗适应。”裴寂耐着性子解释道,“提高眼睛对微弱光线的敏感度。”
安思渝听话地闭上了眼睛,在心中默数着数。
黑暗让触觉嗅觉都愈发清晰。
第三次数到二十时,安思渝能感到身侧的人转过头来望着自己,他的眼睛扫过自己的脸,风中混着洗衣粉淡淡的味道,很柔和很舒服。
“好了,可以睁眼了。”
安思渝睁开双眼,银河在睫毛掀起的瞬间倾泻而下,星辰如淬火的碎钻般缀满黑天鹅绒夜幕。
“真漂亮。”她情不自禁地惊叹道。
“嗯,宇宙赐予我们的礼物。”
“看,那颗。”裴寂抬起手,指着夜空中那颗耀眼的亮星说,“那颗是才是金星。”
安思渝顺着他的手望去,看到了“真正”的金星。
“那三颗星呢,是什么?”安思渝指着夜幕中那三颗紧挨成一条直线的星星,好奇地问道。
“那是猎户座的ζ、ε、δ星,猎户座的金腰带。”
“嗯?”
金腰带?
安思渝只觉听得云里雾里的。
看不过她一脸茫然的模样,裴寂打开手机上的识星软件,对正头顶的猎户座。
手机屏幕上,猎户座的星星连起了线,软件还贴心地叠加了一层半透明的猎户座图像在上面。
裴寂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敲着屏幕上的猎户座图像——那个盔甲战士的腰部,轻声开口道:“这,这三颗星就是我们刚才看到的,不就是他的金腰带吗?”
安思渝望着图像愣了两秒。
最后,一声笑声自喉间溢出:“你们天文学家想象力还挺丰富的。”
裴寂放下了手机,眯着眼望着她,目光灼灼。
没有搭话,沉默着。
安思渝心漏了一拍,陷入自我盘问。
难道自己祸从口出说错话了?怎么眼前的人变脸比变天还快。
她内心十分惶恐,却还是故作轻松地移开视线,偏过头随机指了颗星星问道:“那颗呢,那颗是什么星?”
“北落师门。”裴寂转头望去,缓缓开了口。
“名字还挺好听的。”
安思渝眨眨眼,开始端详起这颗“北落师门”。
“嗯,南鱼座最明亮的恒星。周围再没有其他比较亮的星了。”
“那我要做一颗‘北落师门’。”安思渝喃喃道。
“那有点孤独。”裴寂评价着。
“无所谓。王者总是寂寞的。”安思渝洒脱地说道。
听闻她这中二的说辞,裴寂忍不住笑出了声。
裴寂的笑声传入安思渝的耳畔。
安思渝转过头来愤怒地瞪着他,觉得这家伙百分百是嫌自己说的话非主流。
—
回到酒店房间,已是凌晨十二点多。
洗漱完躺回床上,安思渝刚打开手机,就看到了表妹林清清发来的三条短信:【表姐,你去了码头了吗?】
【[/表情]】
【其实码头也没什么特别的,你去了也没什么看点。倒不如明天出海看海豚。】
安思渝打开键盘:【去了,我想在码头看看大海。不过我是大晚上去的,时机不对,黑麻麻的,怪吓人。】
林清清:【我就说嘛。】
【不过你如果去码头看日出其实也还不错,也能看海。只不过风会特大,会特别冷,得多穿点衣服。】
看日出就意味着早起,安思渝犹豫两秒后还是打起了退堂鼓:【哈哈,要早起的话,那还是婉拒了哈。】
困意席卷上来,安思渝打了个哈:【睡了,晚安。】
发完最后一条短信,安思渝熄了手机,关了灯,盖好被子准备睡觉。
一闭眼,脑子里却瞬间蹦跶出裴寂的身影来。
像块黏人的口香糖般,怎么样都挥之不去。
困意被那个身影吞噬掉,安思渝清醒了不少。
“啪——”的一声,她打开了灯的开关。
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点进了和林清清的聊天窗,哒哒哒快速地打下一行字:【清清,我今天遇到了你的导师——裴寂。】
林清清几乎秒回:【!!!】
安思渝想起了他们之间尴尬的相遇和相处,皱起眉头:【他教我看星星。不过,好像脾气不太好。】
林清清发了很多个表示惊讶的表情包:【怎么会!裴老师上课很有趣,还经常和我们聊天开玩笑,请我们吃东西。】
【我上次国庆去朝阳广场找你,还是和同学在学校蹭他的车过去的呢。】
安思渝愣了愣,望着手机屏幕上林清清将裴寂夸得天花乱坠、天上有地上无的一大堆轰炸短信。
两人交流的真是同一个人吗?
林清清:【表姐,会不会是你认错人了?】
安思渝也宁愿自己只是认错人了。
一秒后,为了证明自家导师的清白,林清清发来一张裴寂的照片。
这不看还好,一看便是实锤了。
安思渝:【嗯,是他,就是他,百分百是他。】
林清清还是有点不确信:【怎么会?不应该啊。】
言下之意就是自己导师光风霁月,不可能脾气不好。
安思渝愣了愣。
合着就自己脾气不好,无理取闹呗。
但是转念想到自己一见面就把人家当坏人,拿手电筒照着人家眼睛的那副厉色模样,安思渝还是焉了气:【那可能是有点小误会吧。】
_
梦境如一团柔软温暖的棉絮,让安思渝深陷其中。
梦境里,安父安母都平安回了家,买了一个大蛋糕帮安思渝过生日。
安父安母抱着安思渝,替她抹去脸上委屈的泪,在她额头上留下轻轻一吻。他们笑着许诺不再外出打工,永远陪在她身边。
安思渝吹灭蛋糕上的蜡烛,原本想许愿要好多漂亮的裙子和玩偶。但她偷偷眯开眼看了一眼黑暗中的安父安母,于是最后许愿要和爸妈永远一起,平安幸福。
如果爸妈能一直陪在我身边,那我可以不要漂亮裙子,不当公主。
等安思渝许完愿睁开眼,安父安母笑着凑了上来,问道:“我们小思渝许了什么愿望啊?”
安思渝抬起头,守口如瓶:“不可以说,愿望说出来就不准了。”
安母摸着安思渝的头,宠溺地笑道:“好,好。那我们不问了。”
--
早上五点半。
梦境戛然而止,安父安母消失得无影无踪。
安思渝突然睁开眼醒了过来,胸腔剧烈地起伏着,呼吸急促。
她惶恐地望着四周的一片漆黑,惊慌地喊出:“——爸,妈。”
房间里一片寂静。
良久,都没有任何回应。
无助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将枕头浸湿,她许久才缓过来——父母早已离世多年了。
安思渝突然后悔,后悔在刚刚的梦里为什么没有将愿望说出。
她闭上眼睛,想重回梦境,将遗憾说出口,可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良久,她认了命,望着房间里漆黑的天花板发呆,任由泪水在脸上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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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还是一片漆黑的天色。偶尔传来几声划破寂静的鸡鸣。
安思渝缓和了许久后,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去卫生间洗脸刷牙。
“啪嗒——”一声,随着按键的按下,卫生间的灯亮了起来。
安思渝走到洗漱台镜子前,抬眼便望到了自己眼底的乌青和红肿的双眼。
白皙的脸上还散布着一条条的泪痕。
外婆告诉过自己,日子还得过,自己不能总苦着脸。还有很多人爱着自己陪着自己,所以一定要开心。
想起外婆的话,安思渝打起精神洗了把脸,对镜子里的自己勉强挤出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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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完收拾好走出酒店,天色还是漆黑,四周一片寂静。
安思渝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六点多,还早。
周边的饭店全关着门,暂时还吃不上早餐。
无处可去,安思渝又神差鬼使地顺着路灯走向码头。
既然好不容易早起一次,那不妨去码头看个日出。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走近码头,已是六点半。
太阳位于地平线下十五度,天边泛着隐约的曙暮光,蟹青色与灰黄色交融。
呼啸的风声海声中夹杂着裴寂清冽的嗓音传进耳畔。
安思渝错愕地抬头一看,只见裴寂拿着个强光手电筒照射着星空,蟹青色的星空中投射出一道白色的灯路。
裴寂认真地讲解着星空的知识,身旁簇拥着一大群学生。
呼啸的寒风肆意地刮扰着,学生们都瑟缩着肩膀,唯独他笔直地站立着像棵白杨。
怕手电筒灯光影响他们观星,又怕一道强光打在地上太过引人注目。
安思渝熄了手电筒,凭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灯光默默低头路过,绕到人群后面,走到一块石墩上坐了下来。
太阳还没有爬上来,裴寂也还在站立着滔滔不绝地讲解着。
安思渝仰起头来望着裴寂,也想学点天文知识。
半分钟后,安思渝便放弃了。
裴寂口中一直在嚷嚷着什么赤经赤纬,什么恒星时,什么太阳时的。
听又听不懂,学又学不会。
哪来的那么多时,自己心中只有二十四时。
听着他讲课,安思渝只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大学那段听着老师讲课却不知所云,一不小心就出神的日子。
自己就注定不是块读书的料。
安思渝轻叹了口气,从口袋中掏出手机,点进视频软件,想打发下时间。
“注意看,这个女人叫小美——”
点进去刷新的第一个视频就是电影解说。
由于昨晚定了早上的闹钟,所以音量还调得格外之大。风头正盛,一下子就盖过了裴寂拿着麦克风在风中努力讲解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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