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原本还有点窃窃私语,这一下子,人群突然陷入死亡般的寂静,都纷纷转头望向这声音的发源地。
手机巨大的声音传进耳畔,安思渝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心都漏了一拍,手忙脚乱地赶紧调低手机声音。
“讲课的时候不要玩手机。”裴寂听到声响,转头望了过来,语气不太友好。
无数束目光聚集在脸上,安思渝只觉得脸上被烧得火辣辣。
她默默地举起了手,弱弱道:“是我。”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裴寂愣了下。
片刻后,转回头继续讲解他的恒星时、太阳时,没有再理会安思渝。
所有目光都抽离了回去,转移到星空上。
可安思渝还是觉得很尴尬。
她坐在石头上,如坐针毡。
她想逃,可是那样又会被大家看出自己的尴尬。
太阳也还没出来,自己还没看到日出。
思索片刻后,她终于做出了决定——转身背对着他们。
发了很久的呆,在努力说服好自己——打开手机不会还跳出电影解说的声音后,安思渝终于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手机。
她点进和林清清的聊天窗,歇斯底里地无声咆哮着——
【林清清,我好尴尬。】
【林清清,我想跳海了。】
【林清清,永别了。】
林清清还没起床。
聊天窗的另一端鸦雀无声。
安思渝独自一个人叨叨着一场独角戏。
—
七点半,终于等到了日出。
天空变为淡淡的蓝色,太阳的边缘跃上海平面之上的那层灰蓝色云霭,露出个头儿。
裴寂结束了天文知识讲解。
所有学生聚集在一起分排站好,举好宁华师范大学地理学院的旗帜准备着最后的合影留念仪式。
裴寂和另一个老师也站好在了旁边。
突然发觉都站在了一起,没有人帮拍合照。
裴寂走出了几步,望着安思渝的背影,叫道:“安思渝,能不能过来帮我们拍一下合照。”
他的声音像一道惊雷般在安思渝心中炸开。
安思渝默默站了起来,转过身:“好。”
安思渝硬着头皮走了过来,抬头望着没有任何动作的裴寂:“你的手机还是我的手机?”
“我的吧。”裴寂后知后觉地从口袋中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相机,递给她。
“开广角。”他叮嘱道。
“好。”
站立着的人群望着裴寂和安思渝那两抹窃窃私语的身影。
莫名的想法涌上心头——
裴老师的女朋友?
不是说裴男神不近女色吗?
什么时候破戒了?
人群中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三班班长转头凑近三班学习委的耳边,说出了心里的猜测:“裴男神的女朋友?”
“我觉得挺像的。”学习委肯定道。
“肯定不是家属也是快成家属,要不然怎么实习都拖家带口的。”旁边四班的文艺委员一锤定音。
“那确实,还那么般配。俊男配美女。”另一个老师也凑近了过来吃瓜。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畔,三人都转过头来错愕地望着她们的老师。听着这具有权威性的话语,她们愣了片刻后默契地点了点头:“嗯。”
裴寂沟通完走了回去,窃窃私语的人群也默契地歇了声。
安思渝走到人群前,举起手机调整好角度,开口询问道:“准备好了吗?”
“嗯,可以了。”裴寂回应道。
人群听着两人在那一唱一和的,嘴角更是忍不住扬起。
——磕到了,磕到了。
禁欲男神撒糖现场。
“三——”
“二——”
“一——”
“茄子——”
“咔嚓”一声,安思渝按下快门键。
—
安思渝帮拍完合照后,又回到了石墩上坐着。
太阳冉冉升起,带着金黄色的光辉,很是漂亮耀眼。
安思渝举起手机,拍了几张日出的照片。
想给外婆和林清清发去。
“需要我帮你拍照吗?”
清冽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安思渝猛然抬起头,撞进裴寂深邃的眼眸。
“好。”
安思渝是想拍张自己与南越湾大海的合照给外婆看的,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了。
犹豫一下后,她还是答应了。
裴寂接过安思渝的手机,对正她的脸。
镜头下,那个女生仰起白皙的鹅蛋小脸,扬起抹微笑,认真地对着镜头比耶。
明明笑容明媚,但笑容却不着深处,眼底还是有点淡淡的忧伤。
身后的蔚蓝海洋和日出的浩瀚金光在她的衬托下都变得黯然失色。
裴寂望着她,不小心失了神。
直到一道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拍好了吗?”安思渝开口询问道。
“好了。”裴寂回过神,将手机递给安思渝。
“谢谢。”
“不用。”
—
吃完早餐,游客和商贩都多了起来。
安思渝沿海岸线漫步着,偶尔望见一两个狸花猫在金黄色的沙滩上蹦跶。只是自己一走近,它们就毫不留情地走远了。
安思渝感到莫名其妙。
自己是瘟神吗?还是老虎?怎么那些猫一见到她就跑。
瞧见安思渝走来,一堆做开船出海观海豚生意的商人都走了过来揽客。
“妹子,出海看海豚吗?”一个老年女人走到安思渝跟前。
安思渝还没开口,女人又补充道:“诶呀,也不贵,就八十。”
女人盯着安思渝看,普通话中夹着些方言。
八十块?
那不是把自己当水鱼一样宰吗?
安思渝望着女人,突然笑了出来:“我表妹跟我说,坐船出海只要三十块。”
女人的笑容僵在布满皱纹的脸上,随后很快又挤出抹笑容:“哎呀,你看我嘴快说错了,就是三十块而已。”
安思渝没有再跟她争辩,随她一起来到小渔船前。
渔船前已经站满了很多人,有学生,也有外地游客。
女人拖来一大块厚实的泡沫块,让大家踩上去坐船。
安思渝踩过泡沫块坐上船,拿起位置上的救生衣,低头扣起救生衣的一排排扣子。
扣完扣子一抬头,便撞见裴寂登上渔船的身影。
……
安思渝倒吸一口凉气。
不知道为什么,在哪里都能遇到他。
裴寂径直走了过来,走到了安思渝旁边的位置上,拿起救生衣坐下。
—
眼见船上的乘客都已经坐好,刚才揽客的老年女人也走上了船。
拿来了个二维码牌子,走到乘客面前,给乘客扫码付钱。
多少钱啊?“坐在前面的东北大姨扯着嗓子问道。
“八十。”揽客的女人应了声。
什么八十?
不是已经说好三十了嘛。
“不是三十吗?”安思渝一头雾水,开口问道。
“八十。”揽客的女人继续坚持道。
“之前又说是三十。”安思渝小声地嘟囔着。
裴寂扯了扯安思渝的衣袖,安思渝转头望向他。
原本就心烦意乱,不知道他又要添什么赌。
“她要宰外地游客。”裴寂凑到安思渝耳边,小声地提醒道。
安思渝:“……”
于是终于,安思渝安心地付了三十块过去。
揽客女人的手机并没有传来收款的声音。
与其说是揽客女人对乘客的信任或者说是女人对收款提示音流程的不会搞,安思渝更坚信那只是女人为了方便宰懵懂无知的乘客的手段。
收好了钱,大家也都穿好了救生衣。
眼见时机差不多,船上开船的男人发动了船的引擎。
“嘭嘭嘭——”,船一开动,引擎发出巨大的响声。
渔船飞快地划过墨绿色的海水,在船的两侧激起巨大的雪白水瀑。
安思渝坐在船边,头发被呼啸的海风吹得凌乱。
她惊奇地望着湛蓝天穹上振动着双翼的海鸥,望着无边无际的浩瀚海洋,在心中感慨着大自然的美妙。
墨绿的海水,在海风的刮扰下,形成一层层一座座连绵的水型山峦。
墨绿的海水,在渔船的飞快行驶下,形成一大片激荡的雪花水瀑。
安思渝伸出手,靠近水瀑。
瞬间,海水将手浸湿,冰冰凉凉的感觉传入神经,直达心脏。
在安思渝与海水的自娱自乐中,渔船很快就驾驶到了海豚的栖息之地。
渔船行驶的速度慢了下来。
乘客们都伸长脖子,仔细地观察着海面的动静,寻找海豚的身影。
“海豚,海豚——”前面的男人激动地喊了出来。
大家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可海豚早已经又潜回了海下,不见踪影。
渔船在海洋上漂浮着。
大家等了许久都没见到有海豚的身影,士气渐渐消沉。
开船的男人等了许久,都不见再有海豚的身影。
最终得出来了运气不好的结论,准备发动渔船,打道回府。
正当安思渝以为无缘见到海豚,万念俱灰时,突然听到前面的一个小女孩惊呼:“出来了!”
安思渝瞬间抬起头来,只见前面的海面上,三条海豚在追逐嬉戏。
一下子潜下海,一下子又跃出海面。
两道粉色,一道灰色的身影,在浪涛中起伏。每一次摆尾,海面上都绽开出一朵朵雪白的水晶蒲公英。
安思渝急忙掏出手机,打开相机,将这温馨的一幕拍了下来。
—
乘船回去的路上,安思渝仰头望着在湛蓝天空中盘旋飞翔的海鸥。
想起刚才看到的海豚温馨的一家三口,心中越发酸涩。
一滴泪砸落下来,砸落在救生衣上。
爸,妈。
我一个人来到南越湾了。
我看到了海豚,我一个人完成了我们当初的诺言。
爸,妈。
我好想你们……
“海鸥不再眷恋大海,可以飞更高~~”身旁坐着的裴寂突如其来地哼起了歌。
我不想飞很高,我不想要钱要名,我不想成为万人追捧的作家名人,我只想要待在爸妈身边。
仅此而已。
安思渝此刻很想放声大哭,但周围坐着太多人。
她只能倔强地别过脸,擦去眼角的泪水,生怕裴寂发现异常。
—
渔船到岸停靠时,安思渝已经调整好了情绪。
揽客女人拖来了刚才那块厚实的泡沫块,给乘客垫脚下船。
可泡沫块在海水面上漂浮着,左右动荡,并不稳固。
前面的女生下去时跳得急切,踩到沙滩时还因为惯性踉跄了几步。
到了安思渝,她便有些心生畏惧起来。
瞧了两眼泡沫块,又瞧了两眼沙滩,犹豫不决。
正当安思渝打算硬着头皮踩下去时,事情发生了转机。
——原本先安思渝几个人下船的裴寂,回头看到安思渝犹豫不决的模样,于是没有丝毫犹豫便走上前来,一手压着泡沫块,一手伸出来递到安思渝面前,想扶她下船。
安思渝望着面前仰着头,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的裴寂。再偏过头望向他朝自己递来的那只骨节分明的宽大手掌。
她只觉得大脑瞬间宕机,完全一片空白,转不过来。
这大哥,对谁都那么热心肠的吗?
那自己先前还真是误会他了。
当真如林清清所说般啊——神爱众人。
安思渝犹豫片刻,最终没有握上裴寂的手,只是搭了把他的手臂便跳了下来。
裴寂望着安思渝蹦跶下来的身影,错愕地收回了自己张开的手,脸上闪过一丝异色。
但这一切安思渝都浑然不知。
安思渝转过身来,望着裴寂,笑道:“谢谢你啊,你人真好。”
“不用。”裴寂淡淡的回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仿佛这次帮助,只是无心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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