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瓷花年幼的声音背后住了个年长的灵魂,不过那么久孤零零的野外生活让它恍惚间忘记了,原来就算不是人类,其他生物的幼崽期也会有一个臭屁的时间段,特别是在喜欢的人面前。
它优雅地翻了个无人看见的白眼,嘴上依旧是甜丝丝的惊讶,“呀?呀!”
其实碰瓷花时常觉得自己这样是在耍流氓,但二十一天都够养成一个习惯了,装了不止二十一年的碰瓷花对改正错误这件事实在是无能为力。
反正没人知道她本来是什么样子的,“她”现在只是“它”而已。碰瓷花心安理得,把自己半挂在新捡来的交通工具身上,还用触须在景随脖子上虚缠了几圈以防在剧烈的行动中掉落。
不过事实证明,是它多虑了。
“小丑八怪,你在干什么呀?”
碰瓷花趴在景随头顶,跟着他在目标白点周边晃来晃去,但就是不去找人。宋长卿应该也察觉到了景随奇形怪状的行动路线,遂止步,在原地盘成了蚊香。他现在控制不了藤蔓和树枝,对景随的单兵作战能力又心知肚明,明智地选择了放养状况外的追捕者。
“他想等你的轮次过去。”碰瓷花提醒。
“嗯哼。”景随应了,依旧蹲在树冠上捣鼓,时不时跳到另一节树枝上,继续他的布置。
花花好奇,问题一串连一串:“你在这里存毒液干嘛?原来你是章鱼啊,蓝环章鱼的毒素可以挤出来?可以外敷?”
景随心情好,顺口给它解释:“不知道,我又不是纯粹的蓝环。反正我可以,我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都可以释放毒素,取决于我想不想而已。这毒素还挺有自己的想法的,会自己找地方待着,不用管它。好用。”
实验室的本意是想用先进的智能给景随打造一个量身定制的非生命体战斗搭档,协助他处理异种,但在景随敌我不分的狂轰滥炸面前,“牵引计划”4.0也走向夭折,于是实验室干脆把智能融入了景随自身的毒素,效果出人意料的不错,毕竟没人会一言不合刀自己。
景随的毒素自带BDS,还能在短时间内在体外保持活性,简直是打野全能助手,野外最佳搭档。
宿主身上的特性越来越明显,直到这时碰瓷花才反应过来自己绑定了了个什么东西。
并蒂莲害人不浅。
“0610?”
“我叫景随。”景随没有否认,自顾自的做着事情,“怎么,认出我之后就后悔了?”
“哪能呢,小景随,你的基因有一部分还是我……本来的我提供的呢。这样,小景呐,叫声‘娘’来听听?”碰瓷花一改之前的童音,换了个成年女性的声调,声音偏低,略带沙哑,尾音上扬,像是笑着的样子。
虽然景随觉得现在的叫法没比“小丑八怪”好到哪里去,但他记得宋长卿和他说过对长辈要有礼貌,就勉勉强强选了个合适的称呼:“瓷姨。”
“瓷姨只能是朵……花?”
且不论“瓷姨”这个名字来的莫名其妙,这种欠扁的揭人伤疤的问题也像是叛逆期儿童才问的出来的。
选择性忽略掉某些东西,瓷姨在景随脑子里短暂地现了一下人形,又很快哑了火。她不再装出嗲嗲的声音,十分顺其自然地回归本音。
“可以是可以,但没什么用不是?现在你姨姨只是一朵花而已。最熟练的业务是陪聊,来个五个银币的?”
景随轻微无语,放空了最后一点毒素,手一撑就跳下了树。
和瓷姨聊天没耽搁他手上的布置。
“还有多久轮换?”
“1分28秒。”碰瓷花精确报数。
“还行,够我跑个四五百米的了。”景随回到了河边,身子一矮就钻了回去,变成小章鱼躲回原来的地方,乖乖巧巧的等宋长卿来抓自己,连躲藏的缝隙和姿势都没变一下。
在等待的时间里,接下来十分钟的每一步都在景随脑子里放了一遍又一遍。这是他每次出任务前的习惯,考虑所有可能情况,制订详细计划,在脑海中反复模拟,然后……临场随意发挥,有计划但不按计划行事,主打一个随心所欲,全靠直觉。
“叮——叮——”
铃声响,倒计时,启。
十分钟,花草树木应声疯长,被景随留在岸上的碰瓷花果断装死。但在狂乱扭动的树林子里装静物和在安静的森林里到处乱窜一样地引人注意,瓷姨自以为绝妙的躲藏方式很快被视为异端,于是它果断加入敌军,冲着景随张牙舞爪。
很好,刚开局,队友-1。
九分半,宋长卿一路无阻摸到河边,他可能也没想到景随会胆大包天到躲在原来的地方一动不动,虽然不显眼,但也没反抗没挣扎,窝在岩石缝隙里和对手大眼瞪小眼,宛若智障。
“哥哥,只是看到我,不算赢哦。”小章鱼眨眨眼,语气里满是挑衅,他甚至主动往外游了游,蓝环一闪,银蓝色的头发便在水里铺展开。
小章鱼的眼睛很漂亮,亮闪闪得好像盛满了粼粼的水波,浅灰色的瞳孔在阳光直射下淡得几乎看不清,不过这明显又诡异的非人感并不妨碍宋长卿认为自投罗网的小章鱼简直可爱的要命。
就是这喜欢变来变去的习惯不太好。宋长卿有些苦恼,思考着如果把小孩带回了蛊蜮该怎么教他改掉坏习惯。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宋长卿这样想着,说服了自己。他控制着藤蔓把景随从水里捞起来。曾经给景随当过眼罩的丝带很有灵性地在半空扭了扭,目的明确地扯过景随双手,将其背在身后捆了个结实。
水珠滴滴答答地在景随发尖凝聚,滴落,抚过锁骨,又顺着衣服往下淌,留下一道若隐若现的痕迹。
景随还是笑着,满心满眼全是宋长卿,只当周边枝条不存在,“哥哥,我现在,漂不漂亮?”
宋长卿在心里吐槽着这小孩怎么这样子,嘴上还是很诚实地忽略了主题歪到画外的问题,提醒他目前的处境,“三分钟,蛊蜮就会判定你失败。需要我给你放水吗?”
八分半,景随真诚提问:“放个洋怎么样?蛊蜮会不会察觉异常?”
“本来也就走个过场,我看你好像也没有多想赢。”宋长卿不置可否,“去和阿琛说一声的事情,不麻烦。”
八分钟,景随向宋长卿走近几步,歪了歪脑袋,附在对方耳边说:“那我以身相许好不好?”
趁着宋长卿脸红愣神,眼神发飘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空隙,景随利落抬腿,屈膝,捣向他腰侧。
宋长卿反应也很快,摇晃两下后就凭着腰力恢复平衡。他抬手格挡住景随一记鞭腿,另一只手顺势禁锢住他的小腿,往反方向用力一扭。
景随吃痛,下意识顺着力道转身,从面对宋长卿变成背对,见左腿仍被宋长卿握在手里,景随用力向后一蹬,鞋尖直朝他面门踹去。
宋长卿仰头,尾尖同时横甩,带着凌厉的破空声抽向景随唯一的支撑点。
尾鞭着肉的声音响得清脆,景随倒吸一口冷气,右腿硬生生挨了一抽,痛得有些发麻。
七分钟,景随的左腿并不太顺利地挣脱,双手没法使力实在是有些不方便。
六分钟,景随用手指勾出插在后腰的短匕,在躲避头发和树枝的间隙把缠在手腕上的丝绸划了个对半,甚至还很有闲情雅致地把战损的丝绸塞进了口袋。
他其实本来没打算毁了宋长卿的礼物的,有点可惜。
对打间,景随悄无声息地变换着身位,慢慢接近他之前布置过的地方。
那是茂密林间难得的一小块空地,周边被大概六棵树围了一圈,空缺的树冠层恰好能让一缕珍贵的阳光形成丁达尔效应。
五分钟,宋长卿的藤蔓摸到了景随背后,直奔他脆弱的脖颈。景随来不及调转刀身,便就着刀背用巧劲把偷袭的藤蔓拨了回去。他略带狼狈地一矮身,垂落的刘海刚好挡住他眼里抑制不住的兴奋。
四分钟,从刚开始就没停止过偷袭的藤蔓终于找到了机会,趁着景随被宋长卿的身手的他随处可见的头发弄得分身乏术,一把勾住他的脚腕,向后一扯。
景随突然失去平衡,脸朝地向前扑去,临近落地时他才把短匕深插进地面,借力将下半身扬起,两条腿分别向两个方向踢蹬,挡住另外两条不怀好意的树杈子。完事后,他接了半个空翻,把短匕拔出,稳稳落地,还是标准的战斗姿态。
三分半,和景随共通精神场域的碰瓷花从远方传来精神层面的鼓舞和支持,并按约定提醒了时间。
景随闻言眨眼。
三分钟,高强度打架的景随出现失误,一时不察让藤蔓近身,缠住腰部,局势转为被动。不久,他的两只脚腕处也都被锁上了植物锁,基本被固定在了原地。
此时的两人距离景随选定的地方,只剩一步之遥。
宋长卿停手,景随也在虚晃一枪后停了手,两人从激烈的对抗骤然转为眼神对峙,一时间胸膛轻微的起伏还没完全止住。
“刚好还剩三分钟,到这个轮次结束,然后就可以回蛊蜮。”宋长卿揉了揉景随的脑袋,景随觉得他可能是在安慰自己能撑到现在已经很棒了。
“摸头是我做的好的奖励吗?”景随向来不知廉耻。
宋长卿顿了下,答了句“或许”。
“唔,似是而非的‘奖励’……走后门呐,不太好吧。”景随看起来还没有放弃以身相许的想法,抛了抛手里短匕,反问,“不捆起来吗?”
“不用,藤蔓挺牢。”
景随笑笑,腰间勒着的那条碍事的东西让他呼吸有点阻塞。但他们依旧对视着,谁也不先偏开眼。
两分钟,景随将匕首略抛高了一点,再接住时换成了反手持匕,雪亮的刀光在他身后一闪,又向下舞出一个完美的半圆,最后回到景随手中。
刀光所到之处,藤蔓纷纷坠地,哪有半点“挺牢”的样子。
景随还带着和宋长卿聊天的笑意,一个影步绕到宋长卿背后,匕首直接架到了他的颈侧。刀尖抵着的地方亮起一片符文。
“哥哥,你上当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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