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厉噌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冲进院子里:“怎么了！”
曲洛摆了摆手:“快走，去医院，阿姨在抢救。”
图枝浩也从小店里走出来，白厉绕过他直接穿到前门把两侧的门关上落了锁，又趴在前台把嗡嗡响的按摩椅关掉，几个人挤着从后门离开，白厉带他们抄了近路去车附近。
“快快快。”白厉嘴上重复念叨着，等他俩坐好后猛踩油门往人民医院赶。正中午的时候，洛北古镇附近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看着堵死的路，白厉心里越来越急越来越烦，手指一下下点在车座扶手上，焦虑不安。
图枝浩坐在副驾驶上，轻轻摸了摸白厉的手背，白厉转过手腕扣着他的手，图枝浩的手很凉，稍微让他燥热的情绪恢复冷静。
“怎么这么突然?”白厉透过后视镜看了曲洛一眼，他正在盯着手机应该是在和李小茴联系。
“扩散了。”曲洛合上手机，叹了一口气转过头看着窗外。李小茴妈妈得了癌症，一查出来就已经是中后期了，哪怕是及时动了手术切除原病灶，也赶不上癌细胞扩散的速度。
曲洛抓了一把头发，心里烦得要死。他们三个刚聚一块的时候，李小茴妈妈经常来店里给他们送点菜啊大骨汤啊家里自己熬的酱啊，怎么就一夜之间乐乐呵呵爱开玩笑的老太就一病不起了呢，头发也剃掉了。上次他们三个去医院看老太的时候，老太还开玩笑说自己聪明绝顶了。
唉。
白厉火急火燎赶到人民医院，把车撇在停车场就跟着曲洛往手术室跑，图枝浩也跟在他们后面小跑着。
手术室的灯还在亮着，李小茴一个人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靠着白墙闭着眼睛。
“小茴！”曲洛喊了她一声，跑到她身边。
“哎呦，都来了啊。”李小茴咧着嘴笑了一下，“又不开店了啊。”
白厉跟着走过来:“怎么样了。”
“早上昏迷了，还在抢救。”李小茴拍了拍身边的空座位看着图枝浩，“图图过来坐。”
图枝浩挪着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李小茴拍了拍他脑瓜:“看给我们家图图吓得，小脸都白了。没多大事哈，别想太多。”李小茴揉了揉图枝浩的脸蛋，被白厉瞥了一眼，“别乱摸他。”
“就摸就摸就摸，这么软的脸蛋给姐姐摸摸。”嘿，李小茴更起劲了，“图图都没拒绝我呢，是吧图图，给姐姐揉揉。”图枝浩也不好拒绝，李小茴心情不好揉揉就揉揉吧，他瞄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白厉脸色，估计被李小茴摸了多少下，一会都要被白厉重新摸回来。
图枝浩眨了眨眼看着眼前的李小茴，她没有歇斯底里的哭喊也没有双手合十的祈祷，很坦然地接受即将发生的一切，或许是好又或许是差。
白厉跟着坐在图枝浩身边，伸出胳膊把人不动声色地往自己身上揽，他抬起手摸了摸图枝浩的头发，低头在他耳边讲:“带你出去转转好不好?”
为什么现在出去转?图枝浩疑惑地点了点头跟着他走到楼梯间，刚下了一层楼他就抬起眼透过楼梯间的玻璃看了看李小茴坐着的位置，曲洛哥已经坐在她旁边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小茴姐低着头在颤抖。
白厉看见他对着窗户发呆，跨了一步走到他后面，声音自上而下传来:“小茴好面儿。”
图枝浩转过头看着白厉，白厉继续说:“在你面前不想展现自己脆弱的那一面，确实你小茴姐很坚强，老太身体不好的时候我们说轮流照看，她都不让我们插手，一个人陪着老太治病。”
图枝浩重新扭过头看着哭泣的李小茴，李小茴是他所见过的最伟大的女性，癌症这个听起来就极其恐怖的疾病落在母亲头上，她就扛着母亲一块渡过激流险滩，在这种情况下她依旧每天乐呵呵地和大家伙一起吃饭，开着玩笑分享街坊邻里的趣事，一点也看不出…看不出她们正在面对死亡。
“小茴姐很勇敢。”图枝浩静静地看着她，过了很久才开口说第一句话。
“嗯，咱家的顶梁柱呢。”白厉揉了揉他脑袋，带着他继续下楼。
“你也是。”图枝浩瞥了一眼白厉下楼时候晃悠的手，接着说了句。
“那你也是，小顶梁柱，咱家四根柱怎么都塌不了。”白厉搂过图枝浩的肩膀，带着人往下走。
图枝浩嘿嘿一乐，跟着他下了楼。人民医院的设施环境很好，在楼下有一个花坛，总能看到病人家属们推着轮椅让病人晒太阳，图枝浩跟着白厉穿过花坛，走到旁边的小亭子附近，正午饭点倒是没什么人在这，白厉掏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就靠在石头上。
图枝浩安静地站在他旁边，看着路边种的花花草草。入了春，洛北不再是萧条肃穆的样子，慢慢恢复了一些颜色，红的绿的紫的一点点在点缀整个城市。白厉侧过头看着图枝浩的身影，傻傻地盯着那些假花看。
“我点了中午饭，一会送到。”白厉收起手机讲。
“哦哦。”图枝浩点了点头。从进入医院开始，白厉就心情不好，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跟换了个人似的，爱皱眉爱沉默爱叹气，好像没有表现出任何痛苦，但整个人就像是抓不住安全绳一样的无力。图枝浩自己心里也难过，但这种难过和白厉是不一样的。
图枝浩转过身，抬起手轻轻拍了拍白厉的后背，白厉抬眼看着他，他就沉默地和白厉对视，最后白厉叹了一口气，把人搂进怀里:“抱抱。”
图枝浩静静地趴在他肩膀上，感受着白厉怦怦跳动的心脏。白厉过了一两分钟才开口讲话:“我特讨厌分离，生离死别这玩意儿吧糟心。”
没有人会喜欢分离，连小宠物都可能患有分离焦虑症更何况有着更加敏感情绪的人类呢，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只要出现了分离这个词都会变得落寞。
“嗯。”图枝浩抱着白厉腰的手指紧了紧，在他黑色的冲锋衣外套上更显得自己手指纤细白嫩。
“图儿，你会离开我吗？”明明知道这个问题不合时宜，可是白厉急切地需要一种安全感，一种我发誓绝不离开你的信任感，如果注定要分开，他宁愿从来没有开始，没有沉沦就不会显得自己难以自拔。
白厉闭上眼睛，哪怕图枝浩不喜欢他也无所谓，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当哥哥也好当朋友也罢，总之他实在想抓住图枝浩。
不止图枝浩，是每个人。曲洛、李小茴、李小茴妈妈都是这样，否则他不会出高薪把人留在注定倒闭的小店里一起虚度光阴消磨时光。
太孤独了，好想有人在他身边。
“你会吗？会离开吗？”白厉不等到他的回答，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
图枝浩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能吗？他能一辈子留在洛北古镇吗？
不能。
不可能。
“不知道。”这是最好的最体面的回复，给彼此都保留了空间。
白厉点了点头:“留在我身边吧，图枝浩。”说出去这句话，他就后悔了。人一旦把自己的私心抛出来哪怕嘴上说着开玩笑也会被冠上自私的名头，可人本来就是自私的，为自己争取什么不丢人但是以伤害他人为前提的争取就变得恶心无比。
他凭什么为什么让图枝浩留在他身边。
“叮—”，电话声拯救了他们。
白厉松开手掏出手机往旁边退了一步:“喂。”
“嗯嗯，好。”
“好的，谢谢。”
他挂掉电话若无其事地拽了拽衣角:“走吧，外卖到了。”
图枝浩点了点头，跟在他后面去医院楼下的外卖柜取了午餐，他们一人拎了一兜往楼上休息室走。刚进入休息室，找了张空桌子把外卖放下，就收到了曲洛的消息。
【救回来了】
白厉松了一口气跌坐在靠椅上，旁边是落地窗，能将市中心所有的风景一览无余，路上行人万千滴滴喇叭声喧闹整个城市，大家急匆匆地赶路偶尔会有一两个人看向他这边，又快速地移开眼。医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吃饭吧。”白厉收回目光，低头拆开外卖盒，普通的小炒菜和米饭。
“他们呢？”图枝浩看了看门口。
“老太救回来了，他们一会就过来。”白厉拆开一次性筷子，挑着肉片准备塞给图枝浩，瞄了一眼他还没打开的米饭，干脆扔进自己嘴里嚼吧嚼吧咽了。
图枝浩没有准确地回复要不要留下这件事让他很不爽，曲洛和李小茴都是正了八经签了聘用合同的，图枝浩不是，他只是个随时可以拍拍屁股走人的小义工，没有工资没有合同没什么能束缚住他，如果他不想干了要离开，白厉一点办法都没。
他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但他好像在图枝浩身上一直都是处于失控的状态，不仅是生理上。
白厉瞥了一眼图枝浩正在抠盖子的手腕，很细。
麻绳只需要圈三圈就挣不开了。
不是变态[爆哭]真的不是[爆哭]不想跑蛋白了[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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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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